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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买骨_罪化【完结+番外】(21)

  那明妃这时候又狠狠地扑过来,嘴里发出野shòu似的嘶吼,常留瑟一不留神,肩上立刻被划了道。

  破皮见血,那指套上的毒也立刻渗了进去。

  常留瑟知道中了毒,索xing把心一横,持秋瞳在手,风卷残云地砍了十来条xing命,他要与明妃单打独斗,也不再循着原路,直选了面前的宽敞甬道,两人且打且行。

  垂丝君说得没错,明妃的毒爪虽狠,却未必是常留瑟的对手。

  武器的凌厉毕竟有限,在将十指毒牙逐个挑落之后,女人也就成了一条徒具斑斓外表的毒蛇。

  常留瑟略占了上风,正几分得意,突然觉得胸口拥堵,少时便喘不上气来。

  自知是毒xing发作,他猜想那女人该有解药,便故意露了破绽让她近身,擒住了bī问解药的下落。

  谁知这美女全不通人语一味地嘶吼踢咬。

  常留瑟没了耐心,一剑砍了明妃的首级,一手在身上摸索了,却未找到任何疑似药品之物,心里顿时凉到了极点。

  他起身狠狠踢了尸体两脚,踉跄地扶着墙朝前走,触手之处是bī真冰冷的石雕鳞甲。

  常留瑟抬头,甬道两边雕着巨大的虺蛇与骷髅,不知觉惊了一惊,苦笑道:「最怕这玩意儿……难道真要命丧于此?」

  四周俱寂,尾随的教众远远地止步不前,看来甬道尽头乃是禁地。

  常留瑟撩开几重纱帷,里边竟是一方寝殿,墙上挂着套红白狰狞的面具衣袍,花纹fèng成人类骨架的形状。想来过便是尸陀林主的居所了。

  常留瑟在寝宫内翻找药物,同样一无所获。

  他直到体力耗尽才停手,终是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灭了。

  濒死的感觉一年前已尝过,并不觉得恐怖。

  回想这捡来的一年阳寿,反倒形容不出什么滋味,想笑却觉得悲哀,要哭却又带了一星甜蜜。

  心里痛痒,常留瑟索xing躺到宽大的chuáng榻上。

  心想若是身后烂在这里,等尸陀林主回来见了,保不齐也能腻味一阵。

  他笑自己何时与尸陀林主有这等深仇大恨,至于死了也要纠缠。一切不过是垂丝君的恩怨,却被自己当成了义务,说到底还是贪了那半山的宝贝和一点点的温暖。

  既甘心成为出头椽子,却又期望着别人的爱护,这便是一厢qíng愿的话了。

  常留瑟心中已有几分衔恨,思前想后,他始终觉得不甘。

  「若非中了毒,我怎会有事,我要看那陆青侯长……什么模样,还要垂丝君对我……俯首……贴……耳……」他喃喃道,脸色渐渐青紫:「怎能死在……死在……」话说到这里,连喘息都不顺畅,常留瑟只道喉口拥堵,隐约记得以前看过书中教导,摸索着想将气管切开,而手刚捉到秋瞳,却觉耳边一阵风声。

  不知什么撞麻了手腕,下一个瞬间竟听见了脚步声。

  他猜是尸陀林主回来了,这倒是个绝妙的照面。

  想着就要抬头起来,眼前却一片昏花,落雪似的白。

  看见的最后一眼,却是墙上那骷髅面具,幽幽地来至chuáng前。

  垂丝君冲出教坛,林中已是夜色深浓。

  他抱着陆青侯的尸首飞奔,逐渐觉得没了追兵,方才放慢脚步,不觉已来至白日歇脚的一个山dòng前。

  他将陆青侯放在树叶铺的软垫上,自己转身出dòng寻找水源,取水时把鹿皮囊跌入了浅塘,忙伸手去捞,竟然失去了平衡,一脚踩进淤泥里。

  又攀着老藤上了岸,却只是坐在水边出神。

  不知那鹿皮已经沉到了什么地方,现在打捞会不会晚。

  明明不是jīng贵之物,失去了却意外地心痛。

  垂丝君盯着水面,脑中反反复覆一句话,便是「要去找回来。」

  恍惚中,他依循心念拔剑,照空中一划,剑气所即之处,水与淤泥皆向两旁闪避,露出了跌落的水囊。

  男人再用剑尖一挑,失物便轻松复还手中。

  垂丝君拿了水囊,怔怔地碰了碰胸口。

  为何还痛?他闭眼,眼前突然有了画面:毒烟缭绕的dòng中之dòng里,常留瑟孤独立在陆青侯站过的xuédòng里。

  jīng致的脸上再不见笑容,如初遇时那样,鬼似的苍白。

  常留瑟盲了眼,只感觉来人同样坐到chuáng上,伸手捉了他的脸,将一粒粗大的药丸塞进他嘴里,常留瑟只道那是毒药,挣扎抗拒,药丸滑出嘴角,落回那人手心。

  他本以为药丸会被再次塞进来,却听见一阵咬合的「嗑啦」声,尔后竟换作温润的唇齿贴上了嘴角,要撬开他的嘴唇。

  常留瑟大惊,下颌立刻被制,qiáng迫着打开了双唇。

  那药丸的碎片便与湿润的舌尖一同闯入他口中。

  那人bī迫着他将药丸吞下,方才把手放开,转身不知去做些什么。

  常留瑟在chuáng上喘息了会儿,渐渐竟发觉呼吸平复了,只是眼睛还看不见,浑身依旧使不出气力。

  这时候,脚步声又来了。

  目不能视,常留瑟感觉被人扶起半身,靠到软垫上,右臂下撑了类似竹夫人的对象。

  那人将他的上衣褪下,露出右肩,又拿了灯烛检视一番。

  常留瑟听见薄刃摩擦的声音,顿时慌张到了极点。

  那人拍了拍他的手臂,在他手心塞入一块布巾,同时低声道:「放松。」

  那声音低沉而古怪,似是透过面具传来。

  话音刚落,常留瑟右肩一阵剧痛,竟是伤口处被滚烫的刀刃楔入,生生撕下一层ròu来。

  剔ròu疗毒,本应让伤者服下镇痛药汁。

  常留瑟痛得抽搐,下唇咬出血痕,面上渐显了灰败。

  然而那细刃依旧慢条斯理地游走,将已成暗色的伤口一点点削掉。

  漫长的折磨结束之后,常留瑟倒回chuáng上,浑身淋沥的冷汗,伤口被洒了颗粒粗大的药物,紧紧地扎了起来。

  尔后那个人坐到chuáng边,用嘴哺了几口温酒bī着常留瑟吞下。

  约过了一炷香左右,常留瑟自觉呼吸平复,眼前亦能隐约感知光亮,只是尚催动不了内息,四肢也仅是无用的摆设。

  「尸陀林主……」他试探着开口,「阁下可是尸陀林主?」那人没有回答,却塞了个沉甸甸的物什到他手心。

  常留瑟慢慢着手指摸了一翻,才觉出那是枚核桃大小的金质骷髅。

  正觉得诡异,眼前的白翳又散去了些,显出外界的隐约轮廓。

  常留瑟自然往那人身上看去,却感觉身体被人从chuáng上抬了起来,越来越冷,竟是向dòng外而去。

  月下梢头。

  垂丝君逆行而回,一直未见常留瑟的影踪,林中亦没有打斗的痕迹。

  可见小常尚滞留在坛内,若果真如此,又不知遭逢了什么变故。

  男人从未质疑过自己的决断,此刻却一路忐忑。若能重新选择,他会让小常带着青侯先行。

  当初一心只想着怀中的尸体,又何曾顾及过身边的常留瑟分毫?就连离开时的那一声知会,用的也是不容置疑的生硬口吻。

  自负而粗鲁的,怕是已伤到了小常。

  小常那看似光鲜的外壳里,心却是软的,偏又故作坚qiáng的模样。

  垂丝君正怏怏地想着,眼前突然一亮。

  常留瑟躺在佛头山脚的岩石上,远远看不出动静。

  又奔近几步,却见小常一点点顺着岩坡滑动,下脚处便是燃了香烛的避火堆。

  垂丝君慌忙飞身过去打横接稳了,足尘一点,抱着小常而归。

  常留瑟迷迷糊糊被人抱在怀里,睁眼时正见一轮满月,身上竟也暖热起来。

  左右动了动脑袋,正对上一双沉默的凤眼。

  「醒了?」垂丝君出声询问。

  常留瑟被这里带的温柔迷惑了片刻,不自觉漾了个微笑在脸上,心中却还是有些寒冷,想是冻得久了,乍时无法复苏。

  「冷么?」垂丝君放缓脚步,「就要到了。」

  说话间,停着陆青侯遗体的山dòng已在眼前。

  垂丝君将常留瑟放在dòng口,又生了堆火,这才看到小常衣上淋漓的殷红。

  「我没料到你会失手……」他望着那片红,突然有些懊恼,正伸手想要检视,却被常留瑟躲了开去。

  「只是小伤,随便抹点药便没事。」

  小常垂着眼帘,发觉口中尚残留了些微的酒气,于是央求道:「只想喝水……」

  垂丝君不疑有他,转身出dòng寻找水源,常留瑟忙揭了肩上的布条,埋进厚厚的枯叶底下,又忍痛抹掉了伤口上的药粉,方才略喘了口气,打量起四周的动静。

  这是白日间曾歇过脚的山dòng。山dòng里铺了层鲜绿的蕉叶,上面隐约有人躺着,兜头铺了几张大叶,严实盖住了浑身,其下却露出一截青灰的儒衫。

  常留瑟猜到这是陆青侯的尸首,左右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身子探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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