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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颜_对镜毁容/逝川【完结】(24)

  王爷足尖在檐下一点,翩然落在晏涵谷身边,晏涵谷含着满口血沫指向东方:"詹大人、跟、跟过去了……"

  "茗儿,看着他们。"王爷提剑便往东边追了过去。

  "哦?……"听见王爷的命令,我下意识地点头,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跟着王爷往前跑去。想想觉得不对,跑了两步便转身对跟过来的萧江喊道,"你找大夫替晏首领看伤,我随王爷去看看。"

  也顾不得萧江如何答复了,王爷轻功比我高了半筹,若不狠命追,只怕要跟丢。

  亏得詹雪忧机敏,心知比武功必然留不下瞳拓,只悄悄跟在瞳拓身后,一路留下印记,必然是算准王爷会跟过来。

  我们沿着路标很容易便追到了城外,先在官道走了一段,随后便追入了山林,饶是瞳拓带着武功被废的秦寞飞,动作仍然快得惊人,约莫半个时辰,王爷与我方才逐渐追了上去。

  秋林肃杀,初月如霜。

  詹雪忧在看见王爷的那一瞬间便倒了下去。

  口中不断流溢地鲜血,随着他倒地的惯xing在林中洒出一道血箭,当胸两道剑痕,深入肌骨,原本重伤的小腿更是伤口迸裂,整个人都染成了血色。

  王爷既然已追到瞳拓,局面便算是控制下来了。

  我径自冲到了詹雪忧身前,将他扶在怀中,如何掐他人中都已没反应。原本以为胸前几处大xué他自己已封住,一探他脉象,这才惊觉他惟恐封xué闭气滞了轻功,竟然任血喷洒也不封xué。

  难以想像这样的伤势,居然还能勉qiáng支撑着跑了这么远!

  心中一窒,连替他封xué时手指都有些发颤,慌忙将暖玉膏拿出来,在他胸口厚厚涂了一层,原本想替他小腿也重新敷药,无奈暖玉膏被我七用八用已差不多用光了,只得作罢。暖玉膏原本是救护心脉的灵药,却总是被我拿来敷外伤止血,不知道大圣岛拜月教那些人,知道我如此làng费后会不会呕血。

  詹雪忧脸色一片死白,难看得吓人,我又慌忙掏出五粒破雪丹一并喂进他嘴里。手掌扶住他命门xué,将yīn柔内劲缓缓度了过去。如此折腾了半盏茶功夫,詹雪忧脸上终于恢复了点血色,我才放下心来。

  抬头望向不远处,吃惊的是秦寞飞已经不见了,只有瞳拓与王爷对面而立,站在林中。

  仔细一看,瞳拓脚边似乎躺着一个人--莫非秦寞飞已经受伤,或者死了?!……难道是我太着急詹雪忧伤势,因此王爷与瞳将军动过手、杀了秦寞飞我也不知道?

  将詹雪忧小心放在地上,我带着疑惑走近王爷。

  只见瞳拓脚边那人发色枯槁,脸色蜡huáng,分明就不是寒瑚国那个养尊处优的宝贝皇帝。脑子稍稍一转,便知道是瞳拓带着个假秦寞飞把我们都当猴子耍了。

  瞳拓当然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带着一个不懂武功的秦寞飞,还能安然逃出王爷的掌握。所以在东阁他便挟持一个身材和秦寞飞差不多的仆从,将他装扮成秦寞飞的模样一路带着逃出城来。

  王爷既然已经被引开,东阁里龙组鹰组的高手也被瞳拓尽数放倒,纵然秦寞飞武功全失,只要能离开留仙居看守,找个地方将自己躲起来,随后放出消息,寒瑚国密探自然会尽数前来护驾。一旦寒瑚国高手也得到消息潜入惊燕,秦寞飞便算安全了大半了。

  何况东北战局已糟到不能再糟的地步,王爷未必有时间一直在上林城空耗,如此一来,秦寞飞更加可以大摇大摆离开惊燕,回寒瑚国做他的宝贝皇帝。

  只是如此一来,瞳拓便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王爷握剑的手稍稍一紧,我心中跟着紧窒起来。放走了秦寞飞,王爷此刻必然怒极。盛怒之下将瞳将军斩杀,日后要后悔可怎么好?

  瞳拓靠近两步,却被王爷陡然间凛冽的目光bī得生生停住脚,缓缓屈身单膝点地跪倒。

  面对瞳拓顺从骨子里的固执,王爷有些无可奈何。沥天剑稍稍出鞘,却又被王爷用拇指硬生生压了下来,半晌,方才缓缓吐了口气,道:"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仰望着那个自始至终为自己所崇拜的男人,以及那个男人眼中陌生的寒光,瞳拓明知任何说辞到如今都是徒劳。

  然而,在王爷低沉华丽的声音命令下,他却不自主地遵从了吩咐:"四年前我刚刚驻守夜平川就碰见了秦寞飞,那时候他身受重伤,我巡视哨岗时救了他,他说他是寒瑚国得罪官府的江湖人物……"

  他笑得有些苦涩,"您知道,留在燕子谷的三十万兵马,原本是卫将军柳煦阳带出来的,一道上谕便让我做了他们主帅,上上下下明里暗里都在与我作对。派出去查秦寞飞身份的也只是出工不出力地敷衍我,恰巧我又是用人之际,看他身份并无问题武功不弱颇有将才,便将他留在了营中……"

  "酒醉之后与他一夕缠绵,他堂堂男子被我压在身下委屈承欢,我于他焉得不愧?(被压倒的是秦寞飞哦,狂笑ing)……而后知道秦寞飞的身份,一怒之下便将他劈落山谷,他侥幸不死却重伤半年,缠绵病榻。拜月教高手qiáng行出关,我与拜月教动手时不慎身中奇毒,秦寞飞人在病榻,却用寒瑚国两座城池向拜月教换来解药替我解毒!……"

  "说到底,他窃我军机已受惩罚。他于我之恩,我于他之愧,却是半分未减,如今他若不逃便要死在殿下手中,我又岂能坐视?"

  尽管瞳拓跪在地上,神态却是安详而平静的,不是清晨那般言辞犀利,也不是清晨那般倔qiáng傲然,没有故作的淡漠,也没有刻意地挑衅。四周没有臣下、侍卫,只有王爷与他的影子,这一番话,不似奏对,也不似请罪,更不似辩白。只是单纯地诉说,倾吐。

  他是想告诉王爷,他没有背叛惊燕,也没有背叛王爷。背叛,什么叫背叛?背叛就是背离叛变。而他瞳拓,永远不会离开王爷,他的心,也永远不会变。所以,他不承认自己背叛。

  只是立身于世,有些事不得不做,有些人不得不救,而已。

  他知道王爷会明白。就算不肯宽恕,也一定会明白。他也不要王爷宽恕,只要王爷明白就好。

  无论什么时候,瞳拓都可以毫不闪避地直视他的君王。丈夫立世,俯仰无愧。

  王爷看着瞳拓的眼光却淡漠得有些奇怪。冷,深入骨髓的冷,倦,吸附灵魂之上的倦。被秋夜冰冷的月光滤过,折she出的却是那种言语无法形容的淡漠。

  所以心死,所谓qíng止。

  "那么,你最好照顾好你自己,不要再给任何人施恩于你的机会。违我王命者,有死而已--此后的你,也是一样。"

  今次饶你,因你倚飒战役中,单枪匹马引走秋袭大军,护本王三日平安;今次饶你,因你当日甘心替死,为本王争得七日调兵时间;今次饶你,因你少年远游为国戍边,苦守夜平川四年;今次饶你,因你当日婉转本王身下,与我旖旎qíng致肢体痴缠……

  然也只是今次而已。此后的你,与旁人便再无两样:我是你的君,你是我的臣。

  过往一切功过qíng谊,到此便是个终点。

  眸色淡漠的王爷忽然手一扬,沥天剑便向我抛了过来,反手将剑接住,回头却见王爷萧然转身,抱起地上失血昏迷的詹雪忧,头也不回地往上林城方向而去。

  下意识地转脸望向了瞳拓。那一瞬间,我攫获了瞳拓眼中的哀伤。

  静静望着那道逐渐离开他生命的背影,瞳拓清楚地明白,他已被他挚爱的殿下,彻底遗弃。

  詹雪忧的伤实在严重,五颗破雪丹都未能护住他伤势,王爷一路上手掌都未离开过他命门,浩然真气汩汩流入詹雪忧体内,饶是如此,回到上林时詹雪忧仍旧已是残喘一息。

  原本死寂的院落霎时间便灯火通明,仆婢大夫忙了个人仰马翻,见着满屋子的人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原本就累得有些头晕眼花的我简直有些站不住了。

  将那些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仆婢尽数打发了出去,只留了两个大夫侍立一旁,勉qiáng将詹雪忧放在chuáng上,王爷却不敢松手,一直将他搂在怀里,徐徐度着真气。

  "王爷,这么下去不行。詹大人创口太大,暖玉膏已经不够用,得赶紧fèng合止血,否则再次迸裂就不好处置了。"说着便招手示意那两个大夫过来。fèng合创口我虽然也会,可如今体力有些透支,莫说拿针,只怕裹伤都有问题。

  王爷微微侧身给大夫让出两个位置,我取来水晶灯盏照明,詹雪忧伤口上的暖玉膏已经被冰肌露清洗下来,两个大夫很快便用冰肌露洗过针线,动作麻利地替詹雪忧fèng合创口。詹雪忧此刻已完全失去知觉,如何折腾都没反应,只浑身的冷汗仍是冒个不停。

  创口fèng合之后,我便取出最后一点暖玉膏,小心敷在詹雪忧胸前两道狰狞依旧的伤口上。小心替他掖好被角,王爷皱眉道:"茗儿,让丫鬟替他清洗一下。满身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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