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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颜_对镜毁容/逝川【完结】(26)

  这几日实在太累太倦了,从柳泫入京开始,原本平静的生活便在瞬间被打破。销魂谷刺客、柳泫中毒、夜平川失守,还有寒瑚国那个宝贝皇帝秦寞飞……一连串的事qíng接踵而来,我虽始终局外,却也疲倦得想要抽身。

  懒得再去想太多的事qíng,有些失神地把玩着象牙筷子,夜风习习,夹杂着上林城那一股子纸醉金迷的味道,扑面便是一阵魂销神授的迷醉。我缓缓闭上眼,静谧如水蚀衣摆一般缓慢地侵入脑中。

  一股熟悉的压力缓缓bī来,我下意识地睁开眼,穿着一身月白银绣锦袍,手执玉骨折扇的王爷已笑吟吟地站在我面前。

  奇异他那潇洒微笑的神态,清晨见他还是一副眸色冷漠眉峰含怒的模样,怎么出去逛了一圈就心qíng大好了么?

  "今天倒是好兴致,坐到这里来看夜景。"王爷一身的恬淡安逸,丝毫不像在外跑了一天的模样,在我对面坐下,我便执壶替他斟茶,大约是渴了,因此王爷想也没想便顺手接了过去,"见过瞳拓了?"

  倒没想到王爷会这么着急问瞳拓,稍稍一怔,敛容答道:"见过了。"

  "怎么说?"

  "爷是问瞳公子与茗儿说了什么?"虽坐在窗前,周遭没几个人,然以安全计,还是小心说话,惟恐露了身份。

  王爷禁不住笑道:"若是你跟他说了什么有趣的话,也不妨说给我听听?"

  心中仍在奇怪王爷莫名其妙的好心qíng,话却是不得不回的,斟酌了半天,方才缓缓将瞳拓要我帮的忙全盘托出,其实,说穿了也就是那几个字而已:"公子说……明日起要随侍在爷左右,洗漱穿衣端茶送水,就是做个粗使仆从也成,只求爷别嫌他碍眼。"

  话刚说完便打量王爷神色。原本以为王爷不是耻笑便是不理,没曾想王爷闻言居然淡淡一笑,很有些温柔的味道。这一笑倒把我笑得有些莫名其妙,莫非是王爷算准了瞳拓为留在王爷身边,不惜如此折rǔ自己?

  诧异之余禁不住挑眉,王爷一眼瞥见我古怪神色,自然明白我的小心思,嗤笑道:"这原本是意料之中的事。"

  放下茶杯,似乎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半晌才若有所思地补了一句,"茗儿,若秦寞飞再一次落在我手里,你说,他还会不会救秦寞飞?"

  这个问题问得奇怪。说不会,我自己不相信,说会,岂非就是在害瞳拓?想了想,我始终沉默着,不愿回答。

  "连你也知道,他还是会再gān一次这么愚不可及的事。"王爷眸色炯炯地下了结论,淡淡笑着,眼中闪烁着犀利的光芒,"--很不简单的秦寞飞呐。硬生生bī着我把守了夜平川四年的瞳拓调回京。"

  说起秦寞飞,我便想起王爷白天的行踪,道:"爷莫非认为秦寞飞还在上林城?"

  "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关系?"王爷指着桌子朝我笑道,"饭才吃一半呢。如今难道不饿?"

  岔开话题便是不愿告诉我咯。不过此刻早已没了吃东西的胃口,因笑道:"适才都吃好了,坐着看外边热闹呢。爷在外面跑了一天,怕是累了吧?茗儿伺候您早些休息好了。"

  王爷拿着玉骨折扇站了起来,说道:"我去看看雪忧再回南院。你若没什么事,再替他号号脉也是好的。"

  詹雪忧仍在昏迷之中,脸色已比清晨好了许多。再替他号脉,自然是没什么大碍,只慢慢调养便能将息过来。因此便照实向王爷回了话。

  此后王爷再问清晨那碗救命汤药,见王爷似乎有兴致在东阁多做盘桓,我便慢慢将医理药xing一一说给王爷听。王爷学识原本渊博,医蛊异术虽不jīng通,却也颇有造诣,很容易便听明白了,一直到三更时分,方才由着我劝回南院休息。

  刚刚踏进南院,便觉夜幕稍凝,一只巨大的飞鹰在夜空中盘旋许久,终是落在了院子里。

  一眼便认出这是王府特意驯养的信鹰。想来若水已完全失去王爷的行踪,要找王爷只好靠信鹰传来消息了。看了王爷一眼,示意我去取信,便慢慢靠近飞鹰,取下信筒,抽出薄如蝉翼的卷帙,递到了王爷手里。

  也不知若水在信中写了什么,王爷看过若水传来的书信之后,半晌没有说话。只顺手轻挑指尖,一点火光燃起,将卷帙燃成灰烬。

  王爷那莫名其妙的好心qíng立刻便消失了,眉峰微蹙着,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的暗黑天际,半晌也不说话动作。

  "王爷?"难道又要在院子里站一宿?

  "唤瞳拓来。"

  恩?我睁大眼睛。是不是听错了?旋即看见王爷清冷宁静的神色,丝毫不像玩笑,这么说来,王爷是认真的了?

  无论如何,看见王爷与瞳将军关系有缓和的迹象,我总是有些高兴的。转身便往西阁奔去,急急忙忙去找瞳将军。

  赶到西阁时,瞳拓寝房的灯还亮着。凑近一看,居然是在跟一个丫鬟学梳头。哑然之余不禁感叹,瞳将军如此殷勤心思,却不知王爷究竟希罕不希罕。

  "瞳将军?"我在门外打招呼。

  瞳拓此时一双手正在一个仆从头上拼命折腾着,见是我来,颇有些诧异,道:"你又来了?这么晚有什么事?"

  我便笑道:"王爷唤你过去。"

  瞳拓手上的动作登时停了下来,身子微微僵住。片刻恢复过来,缓缓将象牙梳放下,却是若有所思的神色。我不禁有些疑惑,王爷唤他,他不是应该高兴么?怎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瞳拓挥退了仆婢,缓缓移步洗净了手,再拣出一件长衣披上,皱眉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京城有消息传来。具体什么事,王爷没说,我没敢问。"

  这就是瞳拓下午拜托我帮忙的事了--在不违背王爷的qíng况下,把王爷的近况一一告诉他,好让他殷勤打点谄媚逢迎,无所不用其极地再次赢回王爷的好感。

  想着禁不住自嘲一笑,事实上我并不知道瞳拓这么锲而不舍地继续纠缠下去,于他于王爷,究竟有没有好处。只是在凝望着瞳将军那双璀璨若星的冷眸时,那眼中深深深深的眷念与求之不得的痛苦,会让我在恍惚间想起那个下午花间醇酒的迷醉香气……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再看见,王爷那烟花般脆弱的样子吧?

  瞳拓便没再说话,与我一起往南院去了,一路上他都很沉默,夜色中,清晰可见的是他那双寒光流溢的璀璨眸色,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他很是担心。

  进了寝房,却不见王爷人影,正在奇怪,一个面容清秀的侍从从小隔间里走出来,伶俐地朝我与瞳拓看了一眼,笑嘻嘻说道:"茗姑娘回来了。王爷在沐浴,吩咐两位在外面等一等。"

  我禁不住有些好笑。原本这些事都是我来做的,如今倒像我是客人了。招呼瞳拓坐下,我便去取茶,刚刚将茶端来,隔间厚帘一掀,刚刚沐浴出来的王爷便走了过来。趿着银绣腾云靴,王爷懒洋洋地扣着月白长褂,淡淡扫了我与瞳拓一眼,径自上榻盘膝坐下,长发湿漉漉地披散着,整个人仿佛还氤氲着淡薄的水气。

  瞳拓在他出现那一刻便站了起来,此刻上前两步,屈膝跪倒,道:"殿下。"

  王爷居然一笑,道:"虽下谕削了你侯爷爵位,好歹也还是王朝将军,无须如此多礼,瞳将军,请坐。"

  听见王爷客气却生疏的语气,瞳拓灿亮的眸子稍稍一黯,默然起身,在王爷指示的位置坐下,垂首不语。我便将茶送了上去。奉茶时朝瞳拓微微一笑,示意他不要放弃,他抬头回报一丝微笑,显然并不是我心目中一挫便败的想法。

  放下茶盘侍立在王爷身边,见他发尖还滴滴答答淌着水珠,便又取来gān毛巾,轻轻替王爷揉发。

  "殿下夤夜传召,不知有什么吩咐?"瞳拓道。

  "本王看过你的折子了。"王爷若有所思地掐着指头,"寒瑚国近年厉兵秣马奋发图qiáng,很有些建树,光看秦寞飞,便知道如今的寒瑚国没从前那么好应付了。燕子谷一役,怪不得你。"

  说起燕子谷,瞳拓便坐不住。掀起衣袍便跪倒在冰冷砖地上,垂首道:"戍边不力,臣罪该万死。"

  王爷缓缓摇头,徐徐道:"当年将你调去夜平川,是本王失察,没曾想到你的处境。要你孤将寡帅一个人,对着那三十万在边境撒野惯的丘八,是本王的错失。当年你带去燕子谷的若是天骄、长风、瞳字营的兵马,便不会有如今的夜平川失陷。说到底,是本王给你出了难题。"

  积压了四年的委屈被王爷如此娓娓诉出,以瞳拓的硬气也禁不住有些气血上涌,眼前一阵水雾氤氲:"殿下如此言语,叫臣无地自容。归根结底仍是臣统兵无方,御下无能,臣不配为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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