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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_鱼/fish【完结】(24)

  「好说,比不上你大门主三更半夜吵人的好兴致。」

  倦归倦乱归乱,徐晨曦的反应依旧不慢,头也没回地马上就回敬了句同样叫人吐凉气的调侃。

  「嫌吵?我以为看在这玩意的份上你该说声欢迎才对。」拍开坛上封泥,古天溟倾坛半斟了杯至鼻前品闻,几近无色的水液在月色下更显剔透晶莹,扑鼻的酒香更是叫人未饮先醉。

  「啧啧,不愧是薛伯藏的酒。」就唇轻啜了口,古天溟瞇着眼咋了咋嘴,复又伸着舌摇了摇头:「够劲!要不要来杯尝尝?不收银两。」

  无声无息,招啊的言词如石沉大海般一丝余波回应都没有,窗台边的白影依旧朝窗迎着亮月,淡漠的神态像似根本没当有个大活人在身边聒噪,只是抱在膝头上的双掌紧了紧,平踩在台上的赤足也jiāo叠缩了缩。

  要不是技不如人再加上与封擎云的那层关系,徐晨曦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会把这个不速之客一脚踢上南天门和二郎神的哮天犬换班,不是他没风度,谁教这个姓古的老不长眼,总拣他心qíng不好的时候挑战他的耐xing。

  徐缓放慢了吸吐,徐晨曦索xing将半个脸埋进肘弯里好抵御那阵阵扑鼻酒香的骚扰。

  老实说,酒这种东西虽然他很能喝却不表示他喜欢,只不过这种时候有酒在眼前无疑是种极难抗拒的诱惑。

  今夜的自己,很需要一点朦胧去模糊那些太过尖锐的锥心感受。

  「别客气,我也只是借花献佛,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笑睨着那抹背曲优美的侧影,古天溟索xing送佛送上西把杯子端到了人面前。

  这家伙……

  看着那粼粼酒波在咫尺前晃啊晃的,徐晨曦紧抿的唇就不由地开始抽搐起来,对瞪了好半晌后终于决定不再委屈自己,劈手夺过杯子脖一仰就是倾杯而尽。

  哈,痛快!

  火辣的感觉一路烧进了腹中熨烫着五脏六腑,徐晨曦满足地瞇弯了眉眼,没想到在这儿竟也能喝到北方特有的浓烈,他还以为南边的都偏爱那种口感温醇却淡如水的鬼玩意。

  「你这回又是来gān嘛?」举杯示意再添,心qíng略好下连带地口吻也友善了许多,酒泽熏染的红唇甚至还扬了抹弯弧。

  「别跟我说又是来找抱枕的,这可是在你大门主的地盘上,应该不缺这点小小玩意吧。」

  「我啊,知道你睡不着无聊,送礼来着。」看着人抬臂一抹唇马上又是灌了杯下肚,古天溟忍不住满是钦佩地摇了摇头。

  若非先尝了口他还真会怀疑自己错拿了坛清水,薛伯这些个珍酿劲道之烈可是叫他们这群青浥好汉人人闻之色变,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够拿它当水喝?不但面不改色看起来还喝得挺开心的……

  等等,这小子的酒量该不是这么练的吧?漆黑里古天溟拧起了双眉,星眸中的墨彩更转深幽。

  他以为,一个人喝酒该是慢慢啜品着美味,而非眼前这般求醉似地痛饮。

  「无聊?也许吧……」耸耸肩不置可否,徐晨曦又是要了杯酒入喉,原本与夜风同温的身子逐渐暖和了起来,懒洋洋地甚是舒服,就连心,似乎都被这热烫的感觉填满不再空dàngdàng地找不着归处。

  「我是无聊那你在这儿闲晃又是为了哪桩?不用好好养jīng蓄锐备战吗?」问着半隐在黑影中的人,徐晨曦歪着头趴枕在自己屈拢的膝头上,微醺的模样显得有些孩子气。

  「我也想啊,可是这儿……」指指自己的脑袋,古天溟笑的有点无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把周公的位子都给占了。」

  「怕yīn沟里翻船?呵呵……原来也有你会怕的事qíng。」唇棱微勾轻笑出声,徐晨曦的表qíng显得十分开心,能看到这家伙的脸变成苦瓜样实是件再惬意不过的乐事,比起平常那种什么事都天塌不惊、一副翻云覆雨无所不能的讨人厌样子顺眼多了。

  「翻船?那倒是想也没用,敌暗我明,意外在所难免,再怎么多虑怕也枉然,我在意的是对方的身分和意图,那张帖送来的手法虽是青浥特有但却是好早前的旧路子,知道的全是本门长老级人物。」

  「若真是他们之一所为,这么特别的手法岂不是不打自招?我真想不通这张帖的主人用意究竟为何……想挑起争端叫我们相互猜忌吗?我不认为这么简单。」

  点指轻击着桌面,徐晨曦反复思索着那送上门的唯一线索,没留意片刻前还展眉扬唇的笑脸在月光下逐渐冻凝。

  「还有那枚樱瓣的意思也叫人琢磨不透,若说是种标记,却偏偏没有人认得,若说不是我则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唉,要是爹在就好了,江湖典故什么的薛伯根本没放在心上记过,而qíng势未明前,门里其它的老人也不好问去。

  伤脑筋呢,想了老半天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想不翻船得靠点运气了,你确定还要跟我走这一趟吗?也许半途作东的会换成十殿阎王也说不定。」撇唇笑了笑,古天溟原想让气氛轻松些,谁知一抬眼迎上的却是双已然冰结的黑瞳。

  好冷……环臂紧圈着膝头贴胸,徐晨曦面无表qíng地看着月夜下的那双红唇一张一合,至于内容说些什么他已没力气再去辨析,不久前的淡淡暖温霎时退得无影无踪,只剩噬骨的冰寒,冻得连心都发麻。

  「带酒给我……是想套我的话吗?直接问就好了,何必还拐弯抹角这么麻烦?」缓缓地,染着疲惫的轻语淡淡自唇间吐出,徐晨曦神色木然地移开了对视的双眸,目光垂落在地上光影jiāo接的模糊线上。

  「呵呵……我原本还在想是不是该为白天你的信任道声谢,看来可以免了。」长睫轻颤着,勾扬的红唇笑的嘲讽也笑的有些凄凉。

  终究,他仍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一个陌生人怎可能和偌大的青浥基业同放在秤子上衡量呢?他果然又是在作白日梦了,一场名为奢求的幻梦,徐晨曦用力握紧了搭在肘臂上的双掌。

  明明已经一再提醒自己别接受那些旁人偶予的关怀,别接受那些一时兴起的温暖,为什么还会生出这种以为是一家人的错觉呢?

  这般的痛……全是咎由自取……

  「……你怎么总爱往牛角尖里钻?我没想要跟你问这些。」叹了口气,古天溟上前一把将那双自nüè的指掌抓握在手里,单薄的白衫上圈圈红痕已渲染而出,尤其右臂更是湿糊了一大片。

  抿着唇,古天溟知道那一晚的剑创大概又被扯裂了,微拧的双眉不由地又更锁紧了些。

  关于眼前这男人,很多事他还在想,很多事他还在犹豫,在想清楚前他原该保持距离的,只是一看到那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种比伤还要痛的忿怨,他就无法不跨过自己划下的界线。

  「何必还要骗我……你以为我真会相信你只是单纯来找我喝酒赏月?相信你什么都不怀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我还没有天真到相信统领南水十八帮的人能有这么笨,笨到人都在面前破绽百出了还看不出不对。」

  飘渺的语声幽幽喧吐着,任由血染的十指被人握在温热的掌中,徐晨曦没有丝毫的反抗。

  摊牌的时候到了吗?在这风雨yù来的前夕?呵,姓古的还真捡了个良辰吉时……

  闭上眼,薄唇微扬勾出抹浓浓的讽色,本就紊乱的心绪这下子更像是掉进了五彩染缸里,扰的找不出一块净白。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从前即使对擎云带着恨带着怨,不也隐忍着同他们嘻哈笑闹了近十个寒暑?这次不过数月而已,怎么却在重要的时候忍不住宣泄出了qíng绪?

  扪心自省着,徐晨曦怎么也归咎不出个好答案,最后只剩下股自bào自弃的冲动。

  当他徐晨曦这般好欺吗?恼得他xing起,索xing把话全摊开了讲,管他人信还是不信,屁股拍拍自此两袖清风再无半点责任,谁死谁活再也与他无关!

  猛然睁开眼,黑瞳里空茫的幽泽多了抹星火闪烁。

  然而当一想到眼前人了无生气横躺于前的模样,想到同胞手足伤心自责的哀容,点点负气冒出的火花转眼间又消失无踪,他没办法再由着自己的任xing毁了这么多人。

  一次错,已经太够,擎云也许不知,他有多感谢老天没让他那时的任xing酿成无法弥补的缺憾,多感谢老天给了他可以后悔的机会。

  「看着我!」

  冰冷的面颊突然被阵温暖包覆着,徐晨曦不由自主地顺着这温暖施予的力道抬起头,一双同窗外子夜般深浓的墨瞳正溢满柔qíng地望着他。

  「别把所有的事qíng全放在一块大锅炒,混得乱七八糟然后再来为难自己的脑袋,这种玩法脑袋再聪明都会被搅成浆糊的,懂吗?除非你想锻炼自己成为天下第一的笨蛋。」

  「还记得在浔阳那晚我说的话吗?那时候如此现在亦然,我不会刻意隐藏自己对你作戏,我想……你对我也是这样吧?正因为不想藏所以才憋的差点没学火龙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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