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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尘心_意映卿卿【完结】(24)

  “有什么关系,朕就这么一个公主,不宠她宠谁?”逗弄着怀里的小人儿,笑道:“赶明儿还要宠到天上去呢,若泯要快点长大,父皇要好好给我们小公主招一位驸马。”

  “皇上还真是高瞻远瞩”,皇后也撑不住笑了,“她才多大的人儿,就连招驸马都替她想着了。”

  怀里的若泯又闹腾起来,又闹着要往她母后怀里,我只好放手,让皇后接她过去。

  又问林嬷嬷:“你看若泯生得是像朕多些,还是像她母后多些?”

  林嬷嬷忙道:“要奴才看,论眉眼模样,公主是像皇后多些,要论脾气又像皇上您了。”

  “哈哈哈”我笑道,“那是倒是麻烦,像朕这个脾气,若是男孩儿也就罢了,偏生是个公主,将来的驸马爷,朕还真是不好替她找。”

  虽是说笑,侧眼看去,皇后脸上却闪过一丝忧色。

  “怎么了?”

  “没什么呢”她微笑道,“臣妾只是想,臣妾入宫也有四,五年了,却只有一位公主,自感惭愧。”

  “皇后和朕都还年轻”我安慰道,“来日方长……”

  回思政殿内书房,孟叶凡的鸽信已然静静躺在桌子上。王仁代天子劳军,走在明处,路途上不免耽搁较多,他走在暗处,算起来早到玉门好几日。了了几字,不过是知会个平安而已,匆匆阅完,指甲掐得细碎,裹在一堆故纸里扔去。

  “皇上”吴同捧着两只密折匣子进来道:“皇上,户部huáng尚书求见。”

  “怎么没递牌子?”我略皱眉道:“宣他进来。”

  忽而,一红袍官员入殿,跪在当下。

  “免礼”我微笑:“起来回话。”想了想道:“与皇后同姓,是一族?”

  “臣不敢”,huáng烈跪下回道:“臣下祖辈皆是抚州津县人,庆嘉二十年才迁至京城,与后族同姓虽为同姓,并未联宗。”

  “哦”信手翻开吏部送来的案卷,“是朕看漏了,说事吧。”

  “什么?”我拍案怒道:“你再说一遍!”

  “臣以为,北线伐羌一战,不能再打下去了。”那huáng烈看着倒是个长了骨头的,双目炯炯,并不回避我的怒视,他双手奉上一本蓝面小册道:“臣忝为户部主事,这一年多来,自筹备军粮战马装备,到如今月月拨划军饷粮糙,每一笔帐数都在此册中,请皇上御览。”

  打开帐册,里头一色蝇头小楷,数无巨细,所有入帐出帐日期,款项大小,为何目的,拨往何处,皆分列得清清楚楚。一时看得我心中暗惊,索xing翻到最后一页。

  “迄昨日为止,共花费银两总额,六千七百万两。”他沉声道,两条卧蚕样的眉毛纠结在一起,看得人心底莫名的难受。

  “说,继续说!”我靠在椅背上,声音已然清冷下来。

  “我朝去年一年的国库收入为八千六百万。”

  他吐出这句,也无语,君臣两人面面相对,书房内只听得到我的手指无意识的磕在紫檀桌面上的咚咚声。

  终于还是道:“国库的盘存单子呢?拿来给朕看。”

  “去年国库盘存五千四百万两,”huáng烈道:“然而,今年又是沧江三年一度泛滥之期,皇上,修建永通渠不要银子?永州,宁州一chūn皆gān旱少雨,到秋收年成若是不好,赈灾不要银子? 还有吴州的匪事,huáng海的倭乱,各处正待修建的国子监,皇上若是一心穷兵黩武,将民脂民膏花费在一场漫长的战事上,臣恐怕……”

  “臣恐怕?”我怒到极处,已是几次三番,又几次三番的隐忍不发,勉qiáng听完他的陈述罢了,直到听见什么“穷兵黩武”, 什么花费“民脂民膏”,竟是恨不得要将我与武帝昏君相比较。胸口一股积滞的怒火便再也控制不住,冷笑道?“你怕什么?竟敢用这种语气和朕说话,你犯上!”

  “臣是犯上”他跪在金砖之上,头依然仰起直视,“臣是抱了直谏犯上的心思来了,只求皇上能体察天下万民之心,臣就是为此一死也没什么。”

  听他搬起这大道理来,我的bàonüè之心骤然而起, 正待唤:“来人!”

  门乍被人推开,内监报道:“左相求见。”

  还未及我说话,任历学径直便闯了进来。

  “臣有事启奏”任历学站在huáng烈身旁,目不斜视。

  “你”我指着huáng烈道:“你先下去吧, 在家自省三日再来上朝。”

  huáng烈大约是惊奇如bào风雨般的责罚竟如此高高举起,却又轻轻落下,兀自在地上愣神。

  直待我说第二次“出去!”,这才爬起退下。

  “唉,此人真是人如其名”我笑道,“将来若是有谥号,也该加个烈字。”

  “皇上不生气了?”他试探道,大约刚才在大殿外候着的时候,也听到我说话了。

  “你一进来朕就不生气了。”翻着手中蓝皮小册,微笑,“俗话不是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么’你方才那么气定神闲的站在这里,朕就明白了。贵为天子,朕难道要被天下人笑话器量不如宰相么?”

  “呵呵”他也笑道,“皇上圣明。”

  “圣明倒也未必称的上,”信手将帐册jiāo给他,“看看,huáng烈的手笔。”

  他翻过几页浏览,心中已然有数,赞道:“此人有心”,又加上一句道:“亦有才。”

  “嗯”我沉吟片刻,“左相以为,这仗还该不该打?”

  “皇上这话若是回到一年前,臣还是那句老话,要打!不打不足以牵制雍州,如今雍州兵力皆被抽置前线,这步棋,并没有下错;皇上当下再问臣”他灼有神采的眼睛定定看着书案道,“臣还是不得不说,更要打! 不见前方得胜,朝廷和君上威严置于何地?何况如今战况渐入佳境,贸然撤兵岂非功亏一篑?”

  “呵呵,左相也是这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xing子。”我拍拍他的肩膀,“只是这军饷粮糙方面,正如huáng烈所报,的确是个难题,就真要把国库掏空了不成?”

  “这个请皇上过目”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上。

  “这是什么?”我见书信之上笔迹如墨团般黑黢黢的难看,“谁人的字迹?”

  “宁古国国主亲笔书写的。”

  “按行程推测,下个月息金使团将置帝都。”他表qíng微微一动,有几分怪异。

  “息金国使团?!”我心中暗自一惊,息金国三年一朝,果然正该是要到了。而那人,他亦远在莫苏里为节度使,当年就是随息金使团远去的。二十年来,除了几张风沙渺渺的奏事折子,竟别无音讯。

  按捺住思绪,我拆开手中信件。

  “求盟?”我皱眉道,“宁古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不知,自宁古老王去世之后,宁古国力便渐渐式微,而息金却有我朝的护佑,逐渐qiáng盛起来,故而……”

  “呵呵”我笑道:“明白了,昨日是东风压倒了西风,今朝又反转过来了。”

  “还有另一层意思”任历学道:“据宁古信使言,六年前宁古老国王一夕骤死, 原是息金人动的手脚。宁古求与息金死战为老国王报仇,然而我们天朝的数万兵力压在西域境上,又向与息金特别jiāo好,故而怕一袭之下,遭到我朝兵力gān预,所以不敢动手。”

  “朕明白了”我摆弄手中信笺,“他们这是要朕背信弃义,置息金死活不顾。”

  “是”任历学咬牙道:“宁古对息金国土并无奢望,只求报仇。”

  “左相以为如何呢?”我淡淡问道。

  “臣以为可行”他跪下道:“臣自知此计并非君子手段, 然而唯有如此才能……”

  “才能什么?”我紧追而问。

  “才能充实国库”他顿了顿道,“宁古以整个息金国库为允,息金以盛出huáng金美玉闻名,藏金应决不少于玖千万两!且不费我朝一兵一卒,只需要……”

  “只需要做壁上观吧。好了,”我摆手道:“先下去吧, 这事暂且搁下,待息金使团进京之后,再作定夺。”

  “皇上想什么呢?都想出神了。”梅妃送来只水晶梨,指尖拎起把儿,轻轻一抖,覆盖上面的果皮便如蛇蜕一样脱下,只余果ròu晶莹如玉。

  “真是巧手”我赞道,就着她手里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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