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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尘心_意映卿卿【完结】(28)

  走到御苑口处,我回身向她道:“别送了,回去陪太妃说话吧。”

  她启唇yù言,又终于默然点头,转身离去。看着她的背影,这个女子,方才在紫息殿的一番说话,到底几分发自肺腑呢?她对我是真是假,在我心里总是个迷的,也懒得去拆穿了研究到底。索xing不想这么多,叫太监去紫息殿抱回未看完的折子回康宁殿看。

  自王仁,孟叶凡去北线之后,果然敦促有力,几次jiāo锋均告捷,朝廷之内不由得添了几分喜气,大胜可期,我心qíng自然也舒缓许多。

  点着兵部,吏部联名送来的折子,对任历学道:“你看看这个,可是有意思得很?兵部这个尚书缺才出了两日,倒有这么些人盯上了。”

  他打开奏折看了看道:“皇上属意谁呢?”

  “属意谁?”我笑道,“这个人选未免难找,一个不如意恐怕就有人要跳出来叫唤。”

  “皇上取士,公平即可。”他低头琢磨了一阵,抬头道:“前些日子,皇上越级擢升彭超毅就已经惹来不少闲话。皇上就是qiáng将人摁在位子上了,将来难免他也要遭人弹颏。 如今彭大人上任才几日,臣哪里就已经压下西面八方不少抱怨。”

  “抱怨?”我冷哼道:“只管随他们去罢了。”

  “皇上只怕不能随他们去。”任历学低声道:“此时北线不过微露曙光,还不知多少事qíng尚未解决,皇上便要急着自曝其短给他们瞧么?”

  “这位子朕竟还cha不得手去了?”我不禁几分着恼。

  “臣倒是有个人可以荐与皇上”

  “谁?”

  “huáng烈!”任历学笑道,“此人从来不参与党争,是个正牌的中间人物。”

  “哈”我亦拍掌道:“妙极,huáng烈xing子虽烈了些,难得是对事不对人,且又熟悉北线战况,叫他担此大任正好不过,不过是平级挪用,没人说得上什么。”

  “皇上”他从靴掖里取出一张羊皮地图铺在案上道:“这是宁古使臣叫臣奉上的。”

  “是什么?”我俯身去看,上面尽是些西域文字,也不知写的都是什么。

  “是宁古对息金的攻略”他沉声道。

  “这些宁古人倒是有趣,将这个拿来给朕以做诚意?” 我嗤笑道:“若是朕将此图jiāo给息金,令息金反扑,宁古岂非死无葬身之处?再者,军qíng本是千变万化,又岂能按部就班的照攻略行事?”

  “皇上说得是”任历学点头道:“宁古如此行事,无非是表明他们的必战之心罢了。”

  “这些西域人,哈哈”我大笑道:“还真是狡猾得有趣,也罢,朕把这地图留下, 一点弹丸之地的国家,还非要兴起兵事来。”

  “弹丸之地也是有是非,仇恨的”任历学道:“还请皇上早下决心,息金国使团一入京城,两下相对,岂非尴尬?”

  “也只得多拖久些”我闭目道:“曾从西边抽调三成兵力援北,不等这批人马返回,朕放心不下这群宁古人。”

  “皇上”任历学道:“西边将起兵事, 皇上是否该将西域都护府的官吏撤回?”

  “哦?”我睁开眼睛,“撤回?”

  “是”他神色泰然不动,解释道:“西域都护府所在地既是息金国,若起争战难免不利。 何况又是文职官员,留在那里……”

  “朕尝闻左相与西域都护殷大人少年时十分jiāo好?”

  只是瞬间,一丝苦涩拂过,他定声道:“臣与殷大人同榜出仕,确实曾有过jiāo往。”

  “那么,自他去后,你们还有往来联系么?”我淡淡问道,看向窗外。

  “自殷大人去西域,已近二十年失去音信。”

  窗外几只huáng鹂跳跃鸣唱,聆听一阵,我终于道:“那便去封公函,叫他回来吧。”

  “是”他正待想说什么,吴同在外面传话道:“启禀皇上,九门提督彭大人求见。”

  “叫他进来”,我转头对任历学道:“稳住那些宁古人,莫在此际出任何状况。”

  “超毅”我起身转过书案,扶起他,打量那一身二品武官装束,笑而不言。他迎着我的目光,坦然而诚挚,彭氏一门三代忠烈,当年父皇选择彭氏嫡子给我伴读,也就是为了给我培养最忠诚的武将,身为帝王,最重要的权势之一便是军权,若非肯xing命相jiāo的伙伴,怎敢托赖?

  “皇上”还是他先道:“前阵子您把王仁和叶凡都打发去北边了,如今身边不是没人护卫么?臣领着御前侍卫衔,不如……?”

  “超毅”我打断他道:“朕知道你的心意,但眼前,朕更需要的是一个九门提督而不是近身侍卫。何况,”我看着他的眼睛道:“刘延要回来了。”

  我深深看入那双深黑色的瞳孔,这双瞳孔中,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当年,群臣联名上书拱立四子为嗣的旧事。那么多人,连朕的太傅的大名居然都在其列,那种刻骨的恐惧到现在还深深埋在我的身体里,一旦四子被立,身为嫡皇子的我会遭受什么样的命运,简直不言而喻。

  那时,就是他,长我五岁的少年,带着整个彭氏家族的承诺站在父皇面前立誓,必将以全力支持幼年失怙的我。这样,得到兵权援助的嫡皇子才能在bào风雨中生存下来。

  他眼神微微凝固,道:“皇上不必担心,雍州的大半兵力早被抽去北疆,此时的余力自保尚且不足,岂敢借机挑衅?”

  “不敢?”我冷笑道:“所谓的不敢,不过是没有机会而已。雍州这几年大面上虽是风平làng静,可私底下小动作不少得很,朝中又有huáng氏家族为援,实在不可小视。”

  “皇上的意思是?”

  “朕只想叫你好好看着他,顺顺利利的替太后过完寿辰,再安安稳稳的回他的雍州即可。 只要他不动手脚,朕也不想自伤手足。”

  “臣明白了”如今的他已是青年将军,朕也由失助无力的嫡皇子成长为一国之君。

  我想我是不是过于念旧了,所以才使得一个应该立断的决策久久拖延。我一直又期待又矛盾的这么想,直至息金使臣进京当日,我并未直接召见,而是将他们安置在天都苑。

  息金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遥远又力量薄弱的小国,他们对天朝俯首称臣,每隔三年送来huáng金美玉以求佑护。在父皇qiáng悍的统治下,这样的小国有很多,什么大理,越南,朝鲜,他们的使节带着同样的谦卑前来天朝,可是,又有那一个会如息金的名字那样轻易便令我心旌动摇?只因为那个国家在我心目中的存在是和另一个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

  “朕要出宫”本来是拿着毛笔练字,却忽然冒出这句,殿内静悄悄的,让我怀疑是否真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吴同!”我大声传唤,“去准备一下,出宫!”

  他怔了怔,立马就往外跑。

  “糊涂东西!”我喝止他道:“你往哪去?还不去把书柜下面收着的那套衣服拿出来。”

  从前我也常微服出行,带着他们四个人一起沿着帝都里的几条大街毫无目的的游dàng,只是后来渐渐的就少了。而此时,眼前的繁华景像似乎比几年前更盛,作为这片繁华的缔造者而言,我有深深的喜悦和自豪。夹在普通的行人里面,我只带了吴同随身伺候,其余侍卫们则只令他们远远跟在后面。

  “皇上慢点走,这是打算往哪儿去啊?。”吴同小声道。

  “还不知道”我兴致勃勃,转过大路,指了前面一座朱门府邸问:“那是谁家的宅子?怎么看着眼熟?”

  他眯着眼睛张望了一番道:“这吉庆街上居家的只有huáng府,任府两所宅子,奴才见面前那座规模略要小些,恐怕是任相府吧。”

  “哦?哈哈”我笑道:“那真是赶了巧,既是到了丞相府哪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朕今儿就亲自登门求教去。”

  凭着吴同一块“思政殿当值”的腰牌,我们不经通传便直入任府花厅,任历学正在上座,客坐上是位青衫少年。见我进来,诧异之下,二人都站起身来。

  “任相!”我疾步上前,制止了他的跪拜之礼,使了个眼色,这才看向那人。

  当日所见,至今忆起,仍不知道是否为一场梦魇。

  我说:“你是谁?”

  “在下殷远。”少年似乎被我的神qíng惊到,怔怔道:“你又是谁?”

  “我是刘啻”我痴痴看着他,自己已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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