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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尘心_意映卿卿【完结】(30)

  “皇兄自己也要保重,整日担心国事,可是有伤龙体的那。”

  “多谢四弟关心”我道:“去敬仁宫见太妃去吧,那边怕是等得急了。”

  “是”他自去了。

  紫色的背影消失在含心殿口,仿若带着一种为我所不喜yīn寒的气味逶迤而去。

  “皇上?”皇后站在我身后道:“四弟走了?”

  “嗯”我点头道,“朕回宫了,三日后便是寿筵,还有什么要准备的,你召梅妃过来参详。凡事别太累着自己。”

  “臣妾知道了”她白皙的肤色映在明丽的阳光下,隐隐有层灰暗。

  “怎么了?很憔悴呢。”我触上她的脸。

  “皇上去忙吧, 臣妾只是昨晚没睡好罢了。”她转开脸颊,避开我的目光。

  “嗯”我放下虚空的手指,“那……朕走了。”

  思政殿外,彭超毅正在阶下徘徊,见我回来,忙迎上来。

  “怎么样?”拈起一片糙叶绞在指上。

  “huáng州,忠州调来营卫,已在京城三十里外设伏。”他沉声道,右手不自觉往腰后摸去。

  “唉”虽知稳cao胜券,仍是忍不住叹息,身在皇家,弑兄杀弟本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历朝历代都见得多了,就是父皇,何尝又不是双手染血,才换来的帝王位置?只是要由自己亲自做来,心里毕竟不甚自在。父皇临终叮嘱,犹在耳边。毕竟当年若非huáng氏一族支持,父皇未定便能登基,这一点恩德,我须记得。只是huáng氏身为外戚,渐渐坐大,在当年便已成不可容忍之势。如今任他们再如何韬光养晦,也已在我心中种下芒刺。虽然可笑,还是道:“若非迫不得已,朕不想在宫内见血。”

  “微臣明白”彭超毅身躯高大,面容如刀斧刻成,神色坚毅。

  “宫内的侍卫呢?”

  “都已换上臣带领多年的亲随。”

  我点头道:“很好”手指猛然用力,细糙断开,染上一圈绿汁。

  推开案上书册,道:“陪朕出去散散吧。”不知不觉已是huáng昏,天色黯淡,思政殿内正当掌烛,宫女们执火蜡,一枝枝燃满烛座,硕大的镏金铜烛枝像一棵灌木,开出金色的花来。他正坐在烛座左侧,火光舔在深青色的官袍外面,印出孔雀翎子般的金碧。读了一下午的书,眼睛酸涩,此时看他,形容模糊,便唤人:“快些燃灯!”

  掌烛的宫女闻言,手忙脚乱,一枝烛没有在铜钎子上cha稳,直要往地上跌去。殷远一伸手臂,猛然接住,只是烛泪滴在手背上,他身躯微震,并未呼痛,将蜡烛jiāo与宫女,自己起身,随我走出大殿。

  “不痛么?”去抓他手掌,翻过来看,果然印着几个殷红的印子。

  “皇上!”他面色一僵,收回手来。

  “怎么了?”我环顾四周,碧池边上,并无旁人。

  “臣……”

  “不要自称为臣了还是,”我看着他,“自称远吧,那才是你的名字。”

  “是,皇上。”他陪立在身侧,静了静,道:“皇上准备几时召见息金使臣?”

  “哦?”我皱了皱眉,如今他被身为上书房行走,专处理书案文件,这类事务,不宜cha口。而我并没有立时发作,只是冷冷不言。

  “臣……远闻说宁远国使者早在息金之前进入帝都。”他犹不自觉,接下文道:“如今息金国使者已进京十一日,皇上将他们安置天都苑,便……”

  “便不闻不问?”我呵呵一笑,“远,别说这些了,不如和朕聊聊乌苏里的事儿?哪里和帝都相比,有什么不一样?”

  少年咬了咬下唇,纵然无奈亦不能拂我旨意,只得道:“乌苏里本是大漠里面的一大片绿洲,四面都环着huáng沙筑成的山丘,风定的时候,那些沙丘就站在那里,好似一动不动般的,只是一旦夜晚狂风来袭,沙丘就会改变了位置,高的矮了,矮的平了,又或者平地上升出极高的新的沙丘出来,一年三百六十日,总在变换,在息金语中,乌苏里意为‘盈缺之城’,因为它和月亮一样,总在变幻。”

  “驰骋在huáng沙之上,想必很有趣。”

  他愣了愣,不着意的笑了,“huáng沙之上马匹是跑不远的,松软的砂子会将马蹄陷住。只有骆驼才能稳固的在大漠行走。”

  “骆驼”我想起了息金国曾经进贡过的那种,巨大却温顺的动物,“呵呵。”

  “那里的汉人很少,我是和息金人一起长大的,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殷远的眸子不是很黑,不知是否是看多了huáng沙的关系,深色里面沁出几分褐huáng。

  “你想说什么?”我看着他,那一点点少年心事,尽在眼中。

  “远想求皇上尽快召见息金使臣”他跪在我脚下,然而头抬着,仰望我,“息金与天朝结盟已有二十年,皇上……”

  “起来再说”我扶起他,温言道:“最近朕忙于战事,又要筹备太妃寿辰,懒怠见外臣,故而将他们搁置了一下而已。待三日后寿筵一过,朕便处理此事,可好?”

  “谢皇上”

  “好了,天都苑的翻译之职你仍需兼任,明日朕叫人带你们在帝都多转转,帝都什么样子,你也没真正见识过吧?”

  “远还没有。”他现出神往的表qíng。

  “你会喜欢这里的,虽然这里和乌苏里不大一样。”我靠近他肩膀,低头,翕动鼻翼,风沙的味道已经渐渐淡去了,崭新的官服上留有衣料的气味。

  有人打着灯笼找了过来,我回身对他道:“出宫吧,禁苑一会就要落锁了。”

  而我随宫人而去,慕华宫内,还有一场“家宴”!

  待我入座,众人已皆在位上。“都别起身了”我笑道:“本是为四弟准备的接风宴,结果朕倒来迟了,实在不过意。”

  我正居主座,皇后居侧,太妃素食长斋,并不列席。除四弟刘延为主客外,陪坐的有,三皇叔刘稔,六皇叔刘懋,丞相任历学,皇后之长兄huáng凯正,次兄huáng凯杰。

  “皇兄既是来晚了,就该罚酒一杯才是。”刘延亲自举壶,在我杯中倾下,“这是臣弟从雍州带回来的玉沥佳酿,虽不及京中美酒醇厚甘香,倒也自有一番乡野风味。”

  “乡野?”手把金樽,宛尔,“雍州在四弟治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一派繁荣景象,哪里还得乡野两个字?也太过谦虚了。”

  “皇兄谬赞,若非皇兄将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臣弟又那得于雍州偷安养闲?”他自取一杯道:“臣弟先gān为敬。”

  他扬起脖子,倾尽杯中之物,喉结滚动,又倒举金樽示意,“皇兄?”

  呵,我亦起身,饮完,“果然好酒”我笑道,“为迎接四弟回来,在座也都gān了吧。”

  众人便都随之举杯,我眼角扫过任历学,他亦正从杯上看我,君臣目光jiāo会,若有深意一闪而过。

  “先皇遗命,陛下可还记得?”喝高了几分,席中退出“更衣”,任历学也尾随了出来。

  “朕记得”我将额头抵向冰凉的柱子,企图压过热量。

  “四王爷到底……”他才开口,却突然停住。

  “怎么?”我转过头去,见皇后也在廊下,四五步远的地方。

  “皇上喝多了么?”她走过来,搀住我道:“任相,皇上不宜再饮,还是先回寝宫吧。”

  梅妃果然有几分布置手段,寿筵各项安排均准备得停停当当,此时敬仁宫内礼乐大作,各宫的妃嫔与朝廷命妇均按品大妆,前来贺寿。太妃今日是寿星,位于正座,我与皇后居其左,而刘延则赐座于右。

  庭前内监道:“紫息殿梅妃到~~”

  一会儿,果然见她亭亭入殿,磕头下拜道:“臣妾恭贺太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本是极寻常的贺辞,只是由曼妙人儿道来便更多了十分曼妙。太妃听得慈颜含笑,忙命人为梅妃赐座。她也不推却,抬头宛然一笑,眼角眉梢自我身上掠过。

  刘延在一旁道:“听说今日的布置都是由梅妃嫂嫂cao办的吧?”,又举杯道:“臣弟无以为谢,敬嫂嫂一杯如何?”

  此时宴席未开,各宫宫人以及huáng氏血亲都尚未到场,他便要闹起酒来了,我朝他看了一眼,并不说话。倒是梅妃落落大方,起身谢道:“为太妃做些许事qíng,是臣妾身为晚辈的福分,四弟切莫提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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