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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尘心_意映卿卿【完结】(9)

  “銮驾” 任历学低声道, 一把拽住袖子, 把我扯得跪下, 俯首于地。

  内监的靴子落在跟前, 示意我们抬头

  “启禀皇上, 前面是殷大人和任大人。”

  “教他们过来” 他坐在步辇上。

  他向任历学道: “你怎么进来了?”

  “微臣是送秋决名册进来的, 皇上没在吟秋殿, 所以微臣…”

  “那你呢?”

  我垂下眼睛答道: “臣被抽调内廷负责花糙布置, 一日都在园内。”

  “都布置好了?”

  “还没有, 今日只弄好西边两处殿里的”

  “你先带朕去瞧瞧” 他挥挥手, 步辇继续前行, 我只得快步跟上, 而任历学未得旨意不得随行, 只能先出宫去了。

  吟秋殿内

  他放下朱笔, 侧身向随侍一边的我道: “想看么?” 脸上神qíng似笑非笑。 知道自己斜睨名册的表qíng全落入他眼中, 索xing也不讳言: “是。”

  他将右手边那白色折子移过三寸, 全部展开在案。 “陈赫茂” 三个黑团团的大字正在其中。 拾起笔, 往朱砂盒中蘸了蘸, 悬腕在名字后面划上极刺目的红色一勾。 “此人死不足惜!” 他将折子掷给我道: “看清楚了?”

  “臣看清楚了。” 这红笔一勾便是一条xing命, 我哪有不清楚的? 三年前他也给我看过同样的一张折子, 唯一不同的是, 那一次, 我的大名亦在其列! 两支láng毫都吸取满满的颜色, 一枝深黑如夜, 另一枝灿若红日。 也是这般似笑非笑的看我, 如猛禽拨弄自己抓获的弱雏。

  “殷尘” 他拉我入座, 两人同挤在椅子上, 躲无可躲。 他将脸半埋在我颈窝里, 齿细细的咬。 “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手臂束在我腰腹间, 渐渐收紧, “你把那个陈意然遣哪里去了?”

  “别这么紧张” 他放开我, 靠在椅子上大笑, “真是不解风qíng啊, 全身硬得像块木头, 算了, 你出去吧”。

  我忙直身起来, 退出吟秋殿, 生怕他改变主意。

  自以为事qíng藏得滴水不漏, 结果却全被人算在彀中, 殷尘, 殷尘这蠢物! 今日他轻轻巧巧一句话带过, 日后却不知埋下多少后患, 私藏朝廷钦犯, 又是个杀头抄家的罪名! 而我却还遣陈意然去玉门投靠孟野, 这又是牵累个人进去了。 我越想越是后怕, 疾步出了清旖园, 骑上马一路前冲。

  “公子, 你怎么才回来” 阿葵打着灯笼坐在大门口, 看见我马上就蹦了起来, “下午大少爷过来等你等了一个多时辰。”

  “他在屋里?” 我将缰绳扔给阿葵道。

  “等不到你就先走了, 说是大夫人要你明日回去一趟。” 阿葵知道我轻易不想回去, 幸灾乐祸的扮鬼脸。 我只觉得浑身无力哪还有心qíng和他玩闹, 进书房反锁上门, 叫他无事别来扰我。

  才片刻, 门就又被敲得咚咚响, 我恨声道: “滚! 别烦我。”

  静了半响, 门外才有人道: “殷尘?”

  听这声音是认识的, “任大人?” 我打开门, 果然是他, 换去一身官服, 只穿了件深紫半新绸袍, 看着很是斯文稳重。

  “不欢迎我?” 他挑着眉倚门而立, 我这才想起来应该请他进来入座。

  “抱歉, 刚才我是误以为小仆捣乱。” 我不好意思的道歉, 他不计较的挥挥手道: “被皇上斥责了? 心qíng不好吧。”

  斥责? 我暗自苦笑, 点头道: “可不是, 天威难测。”

  任历学深有同qíng焉的拍拍我的肩头权做安抚。 “尘, 叙起年齿, 我比你还要虚长五岁, 若你不弃就叫我声世兄吧, 老是大人大人的, 听着颇不亲近。”

  烛光照下, 任历学表qíng十分诚挚, 怎么说他都是三品正卿, 紫霄殿上的当红人物; 我, 一个从四品礼部闲官, 本是巴结他都只怕来不及, 哪有他倒过来同我套jiāoqíng的道理。 我虽是疑惑, 但也马上起身长稽: “任兄, 愚弟殷尘这厢有礼。”

  “呵呵” 他笑着扶我, “那我可就不客气, 多了个有才qíng, 有志向的好弟弟了。”

  “任兄谬赞, 论才qíng志向, 愚弟可是不及兄长十万八千里。” 这些场面话我不是不会说, 只是这三年坐惯了冷板凳, 懒怠说罢了, 难得今日拾起旧功课来, 倒也应酬得滴水不漏。

  一晚上扯了无数闲话, 我都没套出他实际意图, 直到见实在晚了, 恐宵禁不便, 他才告辞而去。

  “公子?” 阿葵进来, “你也早些睡吧, 明日大夫人哪里你真是必定得去。”

  “知道了” 我满不在乎道, “大哥不是又拿我的月例银子来吓我了吧?”

  “这倒没有” 阿葵扁扁嘴, “他这回拿的是舅小姐来吓你的。”

  “什么?” 我这下惊得困也不困了, “她和我有什么gān系?”

  “明儿不就知道么” 阿葵就手关了房门退出去, “所以才劝您早点睡不是?”

  偷眼看去大夫人面色果然不善, 见我跪下请安也不叫起, 直挺挺的跪在青石砖头上, 硌得骨头发酸。

  “夫人, 不知夫人叫孩儿回来所为何事? ”

  “你不知道? ” 大夫人容长的脸上像是泼了层白霜, 拍案道: “那你是怎么教唆安澜的? ”

  “夫人何出此言?” 我惊诧道: “孩儿并不知道什么教唆, 自上个月从这边府里回去后, 一直都未见过安澜表妹。”

  “你还要说谎?” 大夫人满面怒气道: “殷尘, 别叫我请你父亲过来管教你!”

  父亲? 我简直要笑出来, 父亲那种软懦的个xing, 就是立时站在我面前, 恐怕还远远不及大夫人的威风摄人吧。 我叩首伏地道: “父亲来了孩儿也是一样的话, 孩儿并不曾教唆表妹什么。 孩儿也不知道表妹到底出了什么事qíng, 如今要栽在孩儿身上? 还有公事要忙, 就先告辞了。”

  “还想走!” 大夫人起身指了我道: “当你现在入了仕我就不敢管教你了…”

  “母亲管教孩儿本是qíng理之中的, 大夫人自然是敢的。” 我虽话是如此说, 人却站起身来, 今日还得赶去清旖园, 并没有闲功夫在这边晃。

  大夫人气得浑身乱颤, 这几十年来家里人人对她唯唯诺诺, 想必太久都没受过这么样的顶撞“来人! 绑住他, 给我拿家法来。”

  门外两个恶仆扑了进来, 竟将我按在地下。 我虽非世家娇生惯养的嫡子, 但几曾受过这种待遇, 一时瞠目结舌, 不能反抗。

  “姨妈!” 粉色衫子的人影从门外跑进来, 扑在大夫人跟前跪下道: “不关五哥哥的事, 他并没有…对我怎样, 都是安澜自己的错。”

  “不关他的事? 从他搬来后你就老往他院子跑, 怎么说都说不听, 他一走, 你就在家病恹恹的, 昨日倒好, 还和宫里的人闹别扭, 除了他还有谁? 你说! ” 王夫人这话说得甚是直白, 连我都明白了几分, 安澜跪下,粉色衣衫如雨后桃花逶迤满地, 她面色苍白, 只抱在王夫人裙下喃喃道: “真是不关五哥哥的事, 都是安澜自己…”

  王夫人也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严厉, 便柔声道: “你母亲去得早, 管不了你了。 你父亲叫你搬来我这住段日子, 就是要我在你入宫前, 好好教你知礼仪识大体, 眼见宫里就要来人验身了, 你倒闹出这一出, 叫姨妈怎么不着急, 怎么跟你父亲jiāo代?” 听这一席话, 安澜自是哭的泣不成声。 我不见她也不过短短一二十日, 原来柔嫩微圆的甜甜脸儿瘦成瓜子形, 显得眼睛更大, 又哭得红红的。 煞是可怜。

  王夫人狠狠挖我一眼道: “我不管你们两个有没有什么, 反正以后是再也不能见。 殷尘, 到年底之前, 你也不必过来给我请安了。”

  “是” 我原也不稀罕要过这边府里来, 听她这话, 回答的甚是慡快。 两个恶仆松手, 我忙站起身来, 低头拂帘退出, 满帘珠串落下, 颗颗间隙之间, 安澜正泪光盈盈的望着我, 目光如诉。 这傻孩子…我心里暗叹, 她看来竟是对我用了真心。

  “姨妈, 五哥哥他…”

  “以后不准提什么你五哥!”

  原来大夫人今天叫我过来, 是想借了我好让安澜断了七qíng六yù的, 这妇人用心之狠倒是超乎想象。

  安澜…念这个名字, 食指抚过唇边, 那夜匆匆的甜蜜早已在记忆中消失不再, 等她过了年关进宫, 就是他的人了。这念头一闪出来, 心里隐隐有点不自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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