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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春_风维/NIUNIU【完结】(88)

  “陛下有这样的信心自然是好,”笑面虎微微一哂,“只是对小优的本事,陛下是最清楚的。既然已经答应了太傅要走,陛下以为这层层宫禁就拦得住他?”

  阳洙冷笑一声,“朕早就防备着呢,只要他一出麒麟阁的大门,就会有人……”说到此处,他脑中突然亮光一闪,不由失声叫了一声“哎呀”,拨腿就向外飞奔。

  被丟在殿中的殷真凝视着他的背影,耸耸肩,呵呵笑了起来。

  守在门外的应霖被突然冲出来的皇帝吓了一跳。本打算随后追过去,又想起殿内还有一个人,立即调转脚步,返身进入殿内,朝殷真拱拱手道:“殷先生到底对陛下说了什么,惹得他如此着急?”

  “你知道小优为什么迟迟不愿意坦然接受皇上的感qíng吗?”殷真不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应霖想了想,道:“小优是我们应家人,当然从小家教森严,难免过于守规矩了一些。”

  “亏你还是他堂兄,错啦。其实小优从来都不算是一个太正统的人。”殷真播头叹道,“我大概能理解他的感受。他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他是那个专心引导皇上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人,就好像一块经他之手琢磨的美玉,眼看着一点一点绽放光华,到最后却要因为自己这个琢玉人不合常理的一刀,而留下让世人诟病的瑕疵,也难怪他这般犹豫不决。”

  “琢玉人?”应霖有些震动地问道。“难道……难道小优真的就是……”

  “你们应家可是帝师世家啊,避不开的宿命。也怪小优命运气不好,摊上一个处境异常的小皇帝。要是还像前几代那样规规矩矩在御书房授课,说不定也没这么多的麻烦……”

  应霖抓了抓头,好像有些想不明白的样子。

  “又是君臣又是师生的,够惊世骇俗吧?”殷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因为这个,小优就认定把皇上调教成一个十全十美的君主便是他的责任,现在皇上痴痴地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当然觉得是自己没教好啦,所以在面对太傅和太后时有一点愧疚。其实这孩子真傻,这种事qíng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像把我抓回来的那个郑大将军,从来没被他教过,不也是喜欢男人吗?”

  应霖不好背地里说上司兼好友的闲话,咳嗽一声混了过去,道:“殷先生如此dòng悉人心。当有劝解的方法。以晚辈看小优对皇上也并非没有动qíng,先生何不成人之美呢?”

  “我既然肯跟你进宫见皇上,当然就不会袖手旁观。”殷真回身在椅上坐下,唰地打开随身的折扇,摇了一摇,“百闻不如一见,有些事qíng,还是见了皇上才好作判断。”

  “那么先生的判断……”

  “他们二人确是有qíng,也确是真心,”殷真微微仰起脸,唇边的笑容似有似无,神qíng有些高深莫测,”但他们之间有没有可以牵绊一生的缘份。我就不知道了……”

  在应霖跟殷真谈话的同时,狂奔回麒麟阁的阳洙,看到的却已是一座人影渺渺的宫室。四面垂花木格的银红纱窗都敞开着,下垂的帐帘被越窗而来的清风chuī得飘飘dàngdàng,越发显得一室清寂。应崇优的官服放在长榻上,叠得整整齐齐,青玉案头他昨夜看过的书也还半翻开地摆着,一切与离开时似乎毫无二致,只少了那一个已刻在心头的身影。

  肖雄风魂不附体地跪在殿门旁,战战兢兢地申辩道:“臣确实没有看到应少保出来,只有几位宫女陆续出入,臣也都盘问过的……”

  “算了,”阳洙咬着牙挥挥手,“他的易容术岂是你看得破的。不过就算他走到天涯海角,朕也能找到他,”

  “陛下,您看这儿……”高成突然指了指窗下的檀案,“早上没这些东西啊。”

  阳洙快步走上前,定晴一看,只见案面上摆放着几只小碗,碗内盛放着颜色各异的一些胶料,用手触摸时还很稀软,显然是仓促之间未得收拾。

  “原来你到底还是犹豫了一段时间啊……”阳洙唇角微露笑容,叫道,“雄风!”

  “臣在!”

  “最后一个宫女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回皇上。大约只有一炷香的功夫。”

  “傅旨,立即封锁宫城四门,一只鸟儿也不许给朕放出去!”

  “遵旨!”

  “高成。”

  “奴才在。”

  “依他的为人,是不会进内宫的,你把外殿所有宫女都召集起来,朕要一个一个地看!”

  “遵旨。”

  皇帝一声令下,整个宫城外殿登时便烧开了锅。下层的羽林兵士们不知原委,接到上峰严令后还以为自己守备不严混进了刺客,个个都觉得很丢脸,尽皆全副装备,严察四门,将整个宫城守的如同铁桶一般。与此同时,高成率各主殿大太监们,按名册将所有宫女一一列队,流水般召到皇帝御前逐一供他查看,可足足忙了两个时辰,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陛下,会不会已经……”高成看着阳洙越来越yīn沉的脸色。壮着胆子说了一句“不可能!朕见惯了他的易容胶料,从那种软度看来,最多走了有一刻钟,在宫中他又不能施展轻功,再快也不可能走得出去!你们是不是把所有人都召齐了。”

  “回陛下,都齐了。可这外殿也有百十间屋子,三个大园子,藏人的地方无数,奴才们也保不准……”

  “那就给朕一寸寸地找,就算把假山都推平了,荷塘底儿都翻起来,朕也要找到!”

  “遵旨!”

  又是两个多时辰的天翻地覆,依然没有半点好消息传来,阳洙的脸已黑褐如同锅底一般,供膳太监送上来的晚膳更是看也不看一眼。

  “陛下,您多少吃一点儿,身子要紧……”

  “滚开!”阳洙烦躁地一拍桌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起身来,“他走的那般匆忙,一定没有带吃的……说不定连午饭都没有吃,现在藏在这园子里,岂不是饿坏了?”

  “那……要不要奴才们在凉亭啊、格子间啊这些显眼的地方摆上些饭菜,让应少保能出来吃一点儿?”高成讨好地道。

  “笨,你当应少保是什么人?他安心要藏身的,你们这满园子的人跑来跑去,他会出来吃?”

  “奴才该死。”

  “你传旨下去,在亭间水阁都摆上膳食,然后除了边角四门守好以外,其他所有人全都给朕撤出来。一个也不许偷偷地留下。等掌灯后再进去看。”

  “遵旨!”

  高成慌忙出去安排,不多久,整个外殿便安静下来,悄无人声,只有清风飒飒,糙虫蛩蛩,气氛极是凝滞。掌灯时分,内侍们重新从殿内出来,各处查看一番后来回禀:“陛下,所有饮食,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阳洙一听就急得站了起来,跺足道:“这个笨崇优,都没有人暗中监看,为什么不出来吃一点儿?他到底是想饿他自己还是想饿朕!”

  “陛下,那还搜不搜?”

  “搜!给朕搜仔细了!他不肯自己出来吃,朕就把他揪出来吃!”

  高成不敢多说,尽量躬着身子退出殿外。阳洙在室内来来回回踱了几十圈的步,才重新坐下,抓起茶碗来喝了几口,以此稍稍平息一下自己的qíng绪。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投到案前翻开的书卷上。

  那只是一本普通的杂史笔记,昨夜阳洙瞧着应崇优将这本书拿进殿中时还很奇怪,不知学富五车的夫子怎么会突然想起要看这样一本浅显的书来。此时见到这本书被故意摆放在书案显眼处,不由让人心中一动。想是悟到了什么似的,急忙拿了起来,就是书页翻开的地方读了起来。

  只看过廖廖数行后,阳洙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此页上记载的是一个小故事:“晋公子小白蒙难出逃,介子推一直忠心相随,后小白回国继位。yù邀介子推出仕被拒,遂派人qiáng请。介子推负老母逃至深山,小白焚山bī其出来,却将其母子二人活活烧死在山中……”

  书是应崇优刻意找出来的,也是他临走时将书翻到这一页摆于案头的,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借此在暗示什么意思,都让阳洙如同一瓢冰水当头浇下,全身寒栗难言。

  “崇优、崇优……此时此刻你留这个故事给我,其心何绝,其心何狠?”

  阳洙将手指慢慢伸进自己的头发中,用力揪紧,前额靠在冰冷的案面上,以求冷静,但胸中却越来越苍茫苦涩,充满了一种令人绝望的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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