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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堇_苇【完结】(51)

  「我是这样想的……真卑鄙,是吗?」

  如果长袖当天在场,一定也觉得这个绂雯说丑陋无比。「你说的对,我不是个好兄长,竟把解语jiāo托给不爱她的人。」可是,他能为她着想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他已心力jiāo瘁,不知这样的自己怎么再面对天天沉默寡言的解语。只因为他执意要坐上宰相之位、迎娶身分地位皆不匹配的恋人而竟让解语牵涉其中,受了那么多不该受的苦。「抱歉……」

  真的,抱歉对他保护不了的解语、对不能释怀的守娆、对等待了解语多年的长袖。

  他向守娆争答允了这婚事。

  「抱歉……」他像自言自语般重复多一次。「可是我、我多么想再看到解语的笑容……待在守娆身边,她一定要幸福……」

  现在对他们来说也许是痛苦的,在这段过渡期中,解语要敞开自己被摧残过的身心,重新让守娆争走进她心内;守娆争也要放下照顾了多年的娆罗緁,学习怎么爱上解语。可是他们绝对没问题的……他相信、也如疯了般盼望总会有一天看到他们携手、幸福的笑着向他走来。

  「请你祝福他们。」这才是比什么都要残酷的请求,他一口气的说出来了。

  这样的伤害,非他所愿。

  他屏息的等待也留神着房内任何些细微的反应、声响。好一会儿,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呼了一口气,为这chūn天添些忧悒。

  抵在门板上仰高头,他看见了,即使还是如此微乎其微,似一触即碎。只以ròu眼还是被他察觉到了,被伤个遍体鳞伤后还有一个叫做希望的东西。如这场chūn樱落尽后,会有翠绿嫩芽在枝头窥探而出。如此qiáng烈的生命力连他看了都佩服不已。多么想自己也如它们般qiáng悍。

  撑过去,撑过去……

  只要再撑多一下子就可以看到青葱翠绿的树冠,空气中dàng漾的再不是教人鼻酸的伤怀,而会是清新好闻的气息。对了,就像解语晃着小腿时的甜美笑容,他望向树下孤零零吊着的秋千。

  那笑声总会随风一起溜入书房,在案前挥笔振书的他就会停下来看一看窗外,那活泼画面让疲惫的他注入动力,令他持续朝着宰相的位置迈进。

  仿佛回到那段令人怀念的时光,耳边不散的是她善解人意的笑语。

  他的喉头像被塞进了硬物般难受,他从小到大呵护备至的妹妹……什么苦他都愿意替她背起来,真的、真的。「袖,你知道吗?西厢的房子也看得到这棵树……」

  只是,年年嚷着要在樱雨下dàng秋千的人儿正蜷缩在房内。

  「解语也会看到吗?」

  他希望她看到了,这枝头盛放希望的时分,帮他,暂且帮他止住这人儿的泪滴吧……

  「一定要看到……」他最后一句已如同呢喃。

  嚣狄长袖听到细弱的吱、吱声,大概是在绂雯说离开后一段时间。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

  近午时分,暖阳洒了下来,透过薄薄的纸门铺在书房内。也因此,他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如此令人感动的景象。他饶有趣味的看着纸门上快gān透的字迹,一个木棂容立一个字——

  言

  身

  寸

  他笑了,猝不设防的心被狠撞了一下,连防范都来不及就被泛滥成灾的qíng感给灭顶。

  要他一睁开眸子就看到这戏码吗?真卑鄙。

  如果他真的睡得死死的呢?那绂雯以唾液在纸门上写的字就gān透连痕迹都不剩了。

  绂雯说得对,他这个人果然是很jian诈的……

  言、身、寸,合起来不就一个谢字吗?真不坦率的一个人。

  他走近到窗边,看到另一幕教他永世难忘的景象……他终于知道那熟悉得过分的吱吱声从何以来,那是解语dàng秋千的声音。

  那秋千,是他与阑雪为解语建的。

  绂雯说并没有忘记过他所说的话,他吃力的抱着解语由西厢走到书房外,坐到秋千上去。

  对文弱的他来说当然有些难度,可是他得偿所愿了,他让解语看到枝头上的嫩绿。

  即使解语还是木讷的样子,给他的反应也少得可怜。

  绂雯说,那傻得可以的哥哥还是一劲儿发挥他不烂之舌,细心的跪在她面前替她脱掉鞋子,一直轻轻的推着解语dàng秋千,一直逗她说话……

  他在言词间带她走遍大街小巷,历尽各种他们在宫中的趣事,也描述别国的chūn夏秋冬有多美。然后他计划解语和守娆争成亲的细节,一直在描述解语的嫁衣会有多华丽。他以手指比划出解语以后和守娆争一起的生活场景是多么详和幸福,他要有多少个小侄子……

  嚣狄长袖倚在窗边,看不厌这温馨的场景。

  他不记得绂雯说推了多久秋千,也不记得自己看了多久。

  时间从绂雯说温淡如水、又悦耳好听的嗓音飘进来那刻起变得毫无意义。

  他把眸光定在那最近变得更为清瘦的俊颜上,也许、也许……

  阑雪出发到南方前说的话是对的——他爱着的人,从以前开始就不是解语。

  第十三章

  他能够想像到娆罗緁的怒容。

  所以,他必须在娆罗緁责骂前把话说出来。

  「我……」

  余音却被吞噬在愤怒的咆哮中,他的声音显得渺小。

  「你昨天到哪里去了?」娆罗緁坐在chuáng沿,瞪着眼前人。

  他这样质问着并不是因为担心他或是什么的,而是唾手可得的皇位就在他眼前,守娆争逃了的话,他要登基便会有麻烦……

  守娆争没有回答,看着眼前的怒容,他竟不可思议的觉得眷恋。

  因为以后再无机会看到了,所以连小小的表qíng也要缅怀一番吗?他自嘲般勾起了笑。

  他不知道自己怎可以由原先的惊讶、不可置信、到了现在可以自然的面对他。昨天到雯府找了绂雯,到现在还准确记得到雯府的路,连他都要佩服自己。

  一路走着,他发现原来他从以前就把这些事记得很牢……

  连他和娆罗緁踏过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娆罗緁与他谈话的每一个表qíng、动作都像走马灯一般重现在他眼前,给他寻到了卖饰物的摊子、也给他寻到了那羊ròu包子的铺子、他还不自觉的停在那路中间好久……那是娆罗緁替他戴上黑曜石的位置。

  然后,他的手轻抚着颈项间,那里已空空dàngdàng的,伴他好久的重量突然不见了,让他无所适从。

  他就要离开娆罗緁了,什么都不亏欠……连那唯一送给他的东西,他都不要了。

  注意到守娆争抚上颈项的动作,有股不安袭上他心头。娆罗緁一把走近,掐住他的下巴qiáng迫他仰颈,翻开衣领,果然,那里空空如也!「我给你的黑曜石呢?」

  他以五指紧紧掐住他的下巴,qiáng迫他承受痛楚。「到哪里去?」

  「我……」守娆争很困难的吐出一句。

  娆罗緁的动作猛地停住了,「你再说一次……」

  他惊讶地松开五指。

  「我想娶绂雯解语。」

  「什么?」

  「我要娶绂雯解语。」

  他吞吞吐吐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一句辩驳的话,「你不爱她……」

  他是多么的确定如果守娆争有爱这种东西的话,对象也只能是他!也只能把这身与心给他!

  这无关乎公平付出的问题,他能有些什么都只能奉献予他,如果有爱的话……

  「你这算是什么?来通知我一句吗?」他气到全身发颤,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嗯?」

  「守娆争,你算什么?只给你吃甜头几个月,你就忘了自己的身分?」

  还在他面前嚣张的宣布着婚事?简直要逗笑他了。「所以现在是怎样?你想说黑曜石送给了绂雯解语当是订婚信物?」

  为什么会是那痴儿?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守娆争对那痴儿一直念念不忘!一逮到可逃离他的空档就一刻也待不住的双宿双飞去了,还在他脸前上演这示威的戏码?「给我听清楚!」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不让自己的表现看起来过于激动,像个妒夫一样。

  他一点也不在乎,只因为他的玩偶妄想从他指间逃脱,他觉得他的举动既愚蠢又可笑。他必须一再的提醒他的身分,守娆争就只是他的玩偶、他的泄yù工具。「除非我不要你,否则妄想逃离!」

  只不过是待他好一点,争就以为自己有与他谈判的筹码?不自量力!

  「我要娶绂雯解语,我会爱她。」尽他所能地,用余生去珍惜她。

  即使这只是最低限度的补偿、自欺欺人的戏码,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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