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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堇_苇【完结】(72)

  袭琉瑾与时雨同时暗松一口气,要知道触怒龙颜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视察小皇子是否安好?早说嘛,他们小小人臣那有死活挡路的道理?让给他就是了。

  袭琉瑾跟时雨急急起身退开,空出藤篮前的位置。

  岂料娆罗緁的脚是动了,却是直直走,瞧也不瞧小娃儿!

  「陛下!」

  没料到皇上有此一着,时雨心中大叫不妙,一个箭步上前想要阻挠。

  但娆罗緁的目光炯炯,只看着前方,知道时雨正yù拖延,袍一拂、手一张!

  竟亲自动手推开了时雨。

  琉瑾与时雨莫不震惊。

  他们是军人亦即练武之人,当然不会把皇上软绵无力的一碰、一推给放在眼内。

  教人惊震的是陛下这下急着出手的背后意义可多了!

  他们跟此新帝算不上很久,但也摸熟了新帝七八分的脾xing,就从没见过他亲自动手的。

  难不成……他们越yù盖弥彰,越是弄巧反拙,让皇上确定闯入者的身分了?

  娆罗緁直直走到只离慕容云朔三步之遥。

  慕容云朔用力闭眼,抓着守娆争手臂的力道紧了。

  蓦地,他感到手臂传来一股力道,他睁开眼睛,看向身前人。

  守娆争反握他回去,也紧,而他撞上的那双黑潭中蓄满了恳求——别把我jiāo出去、别让我回去。

  即使身前人没有宣之于口,他知道他在恳求的必然是这样——带我走。

  ……他能怎么办?

  「云朔,带上你的人走。把闯入者jiāo由本皇亲自处置。」

  慕容云朔大惊,立即转头,「陛下!我绝不能让如此危险人物与陛下独处,这样太……」

  「你绝不能?在我面前你竟说绝不,你要我重新教会你这词儿的用法吗?你唯一绝不的就是违抗本皇的命令。」娆罗緁美目一瞪,里头流窜的光采慑人,有几分怒气、更多的是兴奋。看上去惊心动魄。「我只说一次,立即带上你的人走。要你再不做,本皇料想那些人你是不用了,就逐个逐个拖下去。」

  慕容云朔低头,撞进守娆争的双眸之中,复又快速抽离,看了看琉瑾跟时雨。

  他知道若他不撤,琉瑾与时雨也不能贸然撤。到最后,首当其冲的必是此两人。

  而比起他,寺娆争更清楚「皇七子」的伎俩。

  于是,反抓他手臂的手慢慢松开了。

  慕容云朔差点就说出「等等」两字去挽留,难道他真的不能为此人做些什么吗?

  慕容云朔牙关一咬,就是逞qiáng了。

  他转过身来面向娆罗緁,两膝击地就下跪了。「陛下,再三阻挠始于臣下鲁钝,实在不解何以三年前已被陛下处死之人竟然复生了,还活生生站在我们跟前,请陛下给予微臣一个明白。」

  慕容云朔这么一个下跪,守娆争与娆罗緁之间再无遮掩物。

  他们像赤luǒluǒ的bào露在对方面前。

  守娆争银发轻扬,想别过眼神去却还是慢了一步,只能被那数年不见的黑湖给扯进、吞噬。

  娆罗緁的双眸简直像个陷阱、是个yīn谋,也是泥沼。

  他们就这样隔着慕容云朔互望。

  守娆争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qíng,他糙率闯宫只是想远远地看他一眼,他没想到也没法接受竟会是这样……如此赤luǒ、如此避无可避。

  简直像一种qiángbào。

  他想抽离视线,被拉进那样的眼神之中甚至快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什么qíng境,仿佛一切变得透明、静默无声。连风都不再流动了、连时空都一并凝固了,围着他们在旋转崩塌。

  明知道自己正在逐步逐步被卷入、吞噬,却更害怕硬是转开视线,一脱出这种疯狂轮回,自己便会立即崩溃瓦解,破碎得连一丁点也不剩了。

  良久,娆罗緁总算是舍得蠕动嘴唇了。

  话是向慕容云朔说的,眼神却直直盯着他,不肯放松。

  「他,守娆争,并无伤害本皇及皇子的意图。本皇于数年前派予他各种秘密任务,因此他才需要隐姓埋名……」

  楼内,四双眼睛都惊愕地直瞪着娆罗緁。

  娆罗緁由始至终只用亮得吓人的眼神捕捉着守娆争,仿佛也只对他说。

  他吐出前半句来,看到争轻轻地摇首,嘴唇无声地重复此两字——别说。

  争在哀求他别说、别再说了,现在就停止。

  他唯一在乎的人皱起眉心,半垂俊眸,用那么令他心疼难忍、却又记挂过不知几个chūn秋的表qíng请求他不要。不要把他们千辛万苦用谎言分割开的两个世界,再一次,用谎言连系起来……

  他办不到。

  「是我下旨命守娆争假死的。」

  争用力地闭上双眸。

  他知道争不要……但争难道不够清楚他吗?

  争不知道正正因为他露出这样难过的、受伤的表qíng,所以他才不能轻易放他走?此时此刻,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争消失在他眼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

  是他割出来的伤口,也只有他能替争舔舐。

  但若争对他视若无睹,向他报以清清冷冷的态度呢?恨着他呢?

  他不知道。也许他更不能放过争了。

  他会把这个胆敢一再牵制他心神,却依旧冷若冰霜的男人给勾过来,把他压在身下撕碎。

  天啊,只要是他守娆争、只要是这个人再出现在他面前,无论如何、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阻碍,无论争对他或牵挂或决绝、或冷漠或有qíng,他都不会再让他好过、再让他独活,享受自由。

  这个争,这下子结结实实的令他们两人之后都难以过活了——这是争的错。

  都是争的错,是争自己招惹的。

  「满意了的话就给我离开。」

  慕容云朔抬头,来回看了守娆争与娆罗緁数眼,却也别无他法,只能无奈撤军。

  他能说什么呢?他还能做什么呢?

  守娆争与陛下这些年来的爱恨jiāo织、织织复织织,密不透风,已没他人cha入的余地……

  那名为牵绊的巨网也将此两人网住,脱不出、挣不开,也没人能拯救其一。

  只有他们能拉对方沉沦、也只有他们能拯救彼此。

  「你打算伤害我的孩子?」

  始料未及,三年不见,这竟是男人向他说的第一句话。

  守娆争的长睫轻颤,抽开视线,「……如果我说是呢?」

  他听到自己在挑衅。

  他不应该这样说的,他管不了自己逞qiáng的嘴巴。

  「那我更不能放你走。」

  即使两人多年没见,原来娆罗緁的行为模式早已刻进他的发肤之内。

  守娆争下意识退后一步,男人却已掳获他的手腕。

  那只手如此地用力却又……冰冷,都快要冷伤他了。他可以挣,但他没有。

  男人已抽长得与他齐高,但脸色却苍白似雪,唇红艳如花瓣。在近距离之下,他看见娆罗緁敞开的衣襟下露出的纱布。这男人仍然虚弱,但眉宇间却透出一股疯癫、超乎常人的执着……

  那双唇如同滴落雪地的血珠,红得让他心慌,让他竟然……不怕娆罗緁伤害到他、反而怕自己继续的挑衅跟口是心非会成为一种言语bào力、往男人身上雪上加霜,加害到这已经受重伤的人。

  「我没有……要伤害任何人的意思。」

  许是看出他的心慌意乱吧,娆罗緁几乎陷进他皮ròu的指劲放松了,但那还不是解脱,男人轻柔地抚摸着他的手腕内侧,仿佛一种安抚。

  对男人的指触的敏感程度、那种反差巨大的恐怖温柔反而让他发抖。

  「争,我还不清楚你吗?你没有我的命令便不会去伤害别他人,遑论一个娃儿了。」

  娆罗緁说话的语气口吻,仿佛他从没有离开过,两人只是短短一个时辰未见。

  他也知道出现在此地会引发什么联想,皇军想逮捕他无可厚非,但……如果娆罗緁相信他,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地提问?语气中还透露着一丝无可奈可,一丝失望。

  守娆争一下激灵,难不成……「那是你亲生骨ròu……」

  而他,出现在这儿的原因也绝不是因为妒忌、也不是因想要为报复。

  这个男人到底可以超乎常规地冷血到什么地步?

  猝不及防,娆罗緁凑近他,两人之间几近没一丝空隙。

  娆罗緁久违了的灼热呼息就洒在他耳际,与流泻在他肩上的冰凉青丝形成极大对比。

  仿佛说悄悄话般,男人说得既低且慢,「这奶娃儿才从那女人体内蹦出来,我跟你都多少年了?要你伤了他……或杀了他,你这辈子便甭想再离开了,很划算不是?」

  若争以意图伤害殿下的罪名被当场逮获,那他们的余生再也不须编什么劳什子的理由,一个谎言弥补上一个谎言了,他便直接困着他、或许扣上手镣脚镣,争再也飞不出他的掌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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