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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堇_苇【完结】(73)

  若能在娃儿身上发现一个血口子,此罪名就扣得更结结实实、牢不可破了。「或是……你想伤我?」

  「你不能把我弄得那么不堪。」

  「我能把你弄得更不堪!」

  「当初把我赶走的人是你,你不能这样要回来!」

  「我没有去偷去抢,回来的人是你,争。是你自己回来的。」

  被他这般挑明一说,守娆争便也记起自己出现在此的目的。

  娆罗緁说的没错,是自己犯贱。但他仿佛赤luǒluǒ被娆罗緁揭开伤疤,被屈rǔ的感觉一涌而上,他咬紧下唇,吐不出半句反驳,气得连耳背都要cháo热起来了。

  娆罗緁靠得他太近了,他只是没法移开死盯着纱布的视线……

  察觉到他的视线,娆罗緁与他一同看往自己胸膛,然后另一手覆上争的脸颊,磨蹭。

  如qíng人般甜蜜呢喃,却残酷地往他的痛处下刀,「对,这是你的错。」

  「这都是你的错……如果你当时在我的身边,我就不用受这些苦楚。你知道只要这伤口多深数分,我就要下huáng泉了吗?我们就要天人永隔了吗?你知道出动了多少御医才能救回我的命,qíng况又有多惊险吗?但那时候你在做什么呢?你跟解语在卿卿我我、还是在逗弄小娃儿?」

  「不是。」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他的错,他没有相伴在娆罗緁身边是因为三年前这男人赶走了他,他曾不顾尊严地恳求他,但娆罗緁还是一意孤行……此刻,却卑鄙地看穿他心中所想,往他的弱点痛击?说一切都是他的错?「不是这样的……」

  娆罗緁单手裹着他半边脸颊,以拇指顶起他的下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满意还是心疼地看到争的唇瓣在颤抖……他的争呵,他善良得可怜的争啊。「不是怎样的?在离宫之后,你跟绂雯解语没有成亲、她诞下的双胞胎也不是你的种?这些事我早知道了,你的一生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你根本不能放下我是吧?」

  「我不……」

  男人的拇指向上拨,轻轻松松地按着他半启的唇,阻止他的发言。

  那种唯我独尊、睥睨一切的气势……为什么他重伤未愈,却能比任何时刻更让人战战兢兢?

  娆罗緁的姿态把他弄得似将要含舔手指,讨主人欢喜的小动物。

  「那你又知道我这些年如何过来的吗?你有关顾过我一眼吗?在你在宫外悠悠dàngdàng地过着好日子,被雯府收留兼宠着时,你知道我是怎活过来的吗?我登上帝位、为了两国关系更紧密而迎娶了茔凄国的公主,但她远不及你贴心,她是个祸源。这数年,我既新帝上任牵起朝政革命,又要防着外戚乱政。嚣狄长袖还是养不熟,对我怀恨在心、处处与我作对,外忧内患,我却没半个可以分忧的人……你明白我的心qíng吗?」

  娆罗緁握起他的手,放在左边胸膛之上。

  他掌心下便是qiáng而有力的心跳声,指尖却摸到层层叠叠的、粗糙的纱布……

  这男人究竟想他如何办?此时此刻,还想以低姿态向他乞求什么?

  明知道也许是又一次为他而设的伎俩、陷阱,明知道娆罗緁只想利用他去下皇后的面子,向众臣暗示皇后的位子只是虚有其表、得不到宠幸而权力旁落;明知道娆罗緁想利用他去做磨心,调停他与绂雯、长袖之间的暗涌……

  他把手抽走,「我没兴趣知道这些。」

  又或许,想太多的人是他自己?

  依这男人的xing格,若要设计他,若把他当成是曾离开棋盘的弃卒,如今失而复得躺在掌心中的棋子,就不会抓着他长篇大论,把苦闷逐一向他透露、细诉了。棋士岂会把计谋告诉棋子?

  如果娆罗緁真的是……独行这条帝王路太不胜寒,太寂寞了呢?

  天啊,这些年来,他们究竟是谁,负了谁?

  他已经弄不懂了。

  争的手自他的掌心下脱出,不带一丝留恋。

  荒谬地,争好端端站在他面前,他却又有再失去他的错觉了、又有这只是一场梦的惊恐了。

  娆罗緁没有多想,双臂一张,把争拥进怀中,「争,我不甘心……」

  他感到争立刻地挣扎,但挣了几下就不挣了,知道他铁定不放手的、不想碰撞到他的伤处。

  争一向对他的温柔。

  争的鼻尖轻碰他的颈窝,这是他多久没尝过的拥抱?

  「在我伤重濒死,众御医几乎返魂无术的时候我便后悔把你放走……怎么可以在我在此受苦受难的当头,你竟然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悠闲?我快死了,伴在身侧的竟不是你!」他不需要他们任何一个,他要他们通通滚开,因为他只需要争……但争偏偏不在,为什么争不在?他最后看见的人竟不是争、他这个守娆争竟敢让他孤独上路!一想到自己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争却跟他人和乐融融,毫不知qíng、亦无半点受苦,他便好恨、好恨……争不知道他有多不甘心啊、多想立即紧抓着这男人一同共赴huáng泉!「若你在我死的时候不在我身边,我们要如何合葬?我又怎么能原谅你?我就是当鬼都不会让你好过。」

  守娆争不言不语,只是看着身前的男人,似想好好把他瞧个仔细。

  这便是娆罗緁。

  明明他已是万人之上、群臣马首是瞻的帝王;明明他已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室了,瞧他,多有皇威、多有龙子的风范,但在此威风凛凛的外表之下,还是他的七皇子。那么完美的薄唇竟可吐出完全不顾世qíng、仿佛孩子闹脾气的气语,但他却是说到做到,直接、蛮横、专制又极致的残酷冷血……这个人怎么可能登不上帝位?他对所有人都那么薄qíng,唯独对他深qíng。

  但那种深qíng到了极致却又是一种歇斯底里,一种恐怖、一种残酷。深qíng到说要杀死他,不让他逍遥独活,竟说……他们要合葬。娆罗緁在当年赶他离宫时毕竟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

  但有比这更震撼到他不能自已的qíng话吗?难道他不想得到这最极致的承诺吗?

  生不能同栖,至少死后能共眠。

  对他生恨,是因为他让他孤身上路;想杀死他,是源于不能再多爱的爱。

  这个男人……身体上的、口舌上的,究竟要用各种方法杀死他多少次?「……你究竟想我怎样?」

  「回来。」

  「你现在已有妻室,我不……」他可以当娆罗緁的玩具,但他不能当个被娆罗緁玩厌后丢在路边,然后心血来cháo时转头从垃圾堆中捡起来的玩具。

  「他们需要你吗?难道雯府独欠一个守娆争,他们没你活不下去?」

  「我在雯府过得很好,我帮忙府中内务还有照顾……」

  「他们不是需要你,他们在保护你。」而他,他才是真正需要争的人。

  守娆争蠕动嘴唇两下,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这男人说的都对。看着娆罗緁说几句话都有点气喘吁吁、盈弱不堪一击的模样,现在随便谁来一刀一剑都可将他置诸死地。他在离开这男人的三年后,他仍然是没有……找到能全心相信、以命相托的人吗?为什么坐拥了江山,他却仍然如此教他心疼的可怜可悲?

  「你想……又一次让我成为枕边弄朝、万夫所指的男宠吗?」

  「你当然可以枕边弄朝。你是谁?你是我的争,要是你想,我将这片江山送予你也没问题,」这样的争岂是个男宠?

  「难道我还可以当回御前侍卫?」

  说出口的虽是挑衅,但守娆争不敢相信自己的心底竟有希望在萌芽。

  娆罗緁已在皇军面前宣布他三年前不过假死,但他翻手云、覆手雨,既能让已死之人复生,当然也可让他复职……即使只是猜测,自己已为此而雀跃不已。

  即使并非皇储侍卫,他也可以在皇宫内担当一官半职,在娆罗緁身边的保全下功夫……这就够好了,他这就心满意足了。他只要保护这个男人直到外戚乱政完全被摆平为止。

  他之前被诬蔑的罪名已洗清,而娆罗緁已有妻儿,他只求能待在看得到他的地方好好守护他,别让自己太难过、太过不了日子就好。让他……活下去也有个目的、有个依靠。

  娆罗緁笑了,窗外chuī进的暖风扬起他的青丝。

  双眸弯成两潭新月,他笑得有点宠溺,似笑着他的无yù无求、与世无争;他也笑得带有一丝怒气,似乎在生恨,恨着他为什么可以不妒不忌,对他毫不着紧、毫无占有yù。

  难以形容这是什么预感,守娆争退后一步。

  有时候,娆罗緁还真希望争可以多争,可以再自私一点。

  争,竟连他也不争。

  娆罗緁伸手搂着他的腰,额面俯得与他极近,唇瓣柔软而冰冷。他以低得让守娆争差点不能捕捉的声量道,「……要你争,我还真怕你争也不争,把我拱手让出给那个女人。那时候我真不知要拿你如何办,你知道,我生气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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