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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劫_银筝【完结】(25)


谢如璋微微一惊,见沈渊已居高临下,左拳右掌,一虚一实,击将下来。连忙随手丢开“岚气无锋”,举掌相格。沈渊动作快如电闪,左手变掌,在空中倏忽转弯,嘭的一声,已斩上谢如璋手腕“劳宫” 大xué。
他这一掌全力而发,又是斩在人体最脆弱的关节xué位处,便是练成了少林寺的“铁布衫”功夫,只怕也要被打得骨疼筋苏;更何况“劳宫”xué是手腕要xué,被打中者,便是手臂因此而废,也不稀奇。不料谢如璋全不在意,生生受下了这一掌,手腕一翻,毫无涩滞之意,径使小擒拿手来拿沈渊手臂。却陡然瞧见面前青光闪动,原来沈渊方才弃剑是假,以足勾剑,设陷刺敌才是真章!
谢如璋瞧着‘岚气无锋’径直夺向自己右目,骇然一个后翻,方才堪堪避开了这近在咫尺的狠辣一刺!立时又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腾出丈许,盯着已将剑柄重行执在手中,皱眉凝思的沈渊冷笑道:“不愧是轻澜公子啊,心思缜密得滴水不漏。我一个不察,就几乎着了你的道儿。”他长长太息一声,竟仿佛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对付你这样人,无论用了如何匪夷所思手段,也不能高枕无忧。当年……我便该知道的。”听他口气,竟是像与沈渊多次jiāo手一般。在一边躲着的方汉慈听在耳中,只觉莫名其妙,沈渊自冰棺中苏醒至今,还未到半年时间,何来“当年”之说?若说是两百年前的事qíng,那时候又岂有谢如璋这号人物?
沈渊微微一震,却并不如何惊奇模样,冷冷道:“无论你用什么千奇百怪的险恶手段来对付我,最终不过是想要南下中原罢了。你等蛮夷,想要犯我中原大好河山,便自有汉家英雄豪杰,仁人志士起来驱除鞑虏,又岂止区区一个沈轻澜?”
他声音虽然不高,堂上堂下火把劈啪作响,衬得那清冷语调中仿佛带上了丝丝金属之音般凛冽袭人,一字一句,直击人心。宋光域等北疆将士戍边多年,听着更是心cháo激dàng,胸中慷慨激昂之气顿生!忍不住喝一声:“好!”
谢如璋脸色一变,长身而起,运掌如刀,直向沈渊左肩“缺盘”xué劈来。沈渊好整以暇,左掌架住,右手长剑忽地在地上一探一挑,只听“当”的一声,一根令箭与一把腕刀同时摔落在宋光域面前!原来谢如璋yīn鸷凶狠,不忿宋光域叫好,因此明斗沈渊,暗中却飞出腕刀,想要击杀宋光域。宋光域瞧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锋利腕刀,知道若不是沈渊踢起地上令箭相救,自己此时已是xing命无存了,心中直是感激无地。堂上一多半人,见谢如璋下手如此yīn狠,都希望沈渊得胜。又见两人斗得甚是猛恶,拳风掌影在火光中飞舞来去,神妙已极,既看得目眩神移,却也暗暗为沈渊忧心不已。
正忙乱无计间,忽听喊声大作,一名士兵满身是血,奔上堂来,对宋光域高呼道:“将军,危须人……进城了!”说着,轰然仆地身死,背上cha着数支羽箭。宋光域与危须jiāo战多年,一眼便认出这是危须人常用的雕翎。他大怒之下,立时明白过来,一把拨出腰间佩刀,对在一边不知所措的方汉慈喝问道:“方门主,你叛教了么?”
方汉慈虽然在沈渊手中如土jī木偶一般,但毕竟是步天教四大门主之一,武功亦称得上是江湖一流高手,怎么会把区区一个宋光域放在眼里?哼一声,道:“胡说八道,你才是叛教jian贼,罪该万死!”话音未落,一式“笑口常开”,已向宋光域嘴边“地仓”xué点来。宋光域挥刀挡格,但他是军人出身,长于战场厮杀,却不擅小巧腾挪的近身搏击功夫,虽刀势凶猛,却招数平平。方汉慈忽地变招,右掌忽地伸出,扣住了刀柄,左拳一式“喜笑颜开”,正打在宋光域腹上,宋光域闷哼一声,弯下腰去。方汉慈劈手便将他手中佩刀夺了过来,咧嘴一笑,冷冷道:“去阎王爷那里侍候教主便了!”说着翻手挥刀,直向宋光域天灵盖上劈了下来!宋光域的亲兵与方汉慈的亲卫早已战成一团,因人数不及,无人能抽身相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汉慈劈杀自家将军。
忽听一声清叱,一道流光闪过,方汉慈只觉手中一轻,便听“劈啪”一声,手中刀被劈成两段,便没能斫上宋光域头颅,只用残刀刀锋在他额上划出一长道深深血痕。原来沈渊见宋光域命在顷刻,“岚气无锋”脱手she来,劈断了方汉慈的刀,再次救下了宋光域xing命。
但是他此时正与谢如璋激斗,分心救人,正是大忌。高手比武之时,若错得分毫,便是决生死之机!谢如璋乘势左掌成抓,中宫直入,沈渊偏身避之不及,只听“噗”的一声,谢如璋五指已经□□沈渊肩头,指根尽皆没入。沈渊右臂立时受制,再抬不起来。谢如璋正要回手制他xué道,忽听风声激dàng,破空而来!其势大力猛,绝非暗器箭簇之类!他不敢硬挡,正要侧身相避,手中的沈渊早已见机,左拳斜斜探出,正好是朝着他躲避之处袭去,便如他自己撞到沈渊拳上去一般。
这一拳极是刁钻,正对着谢如璋胸口“气海”要xué。且沈渊yīn寒内劲极厉,意在拳先,谢如璋身体还未碰到他的拳头,xué道已受拳风所bī,便如刀刺一般,身形几要随着滞住。因此万不敢碰实了这一拳,又兼要躲开she来之物,只得连忙运气腾身相避。沈渊乘着他的一避之势,右肩急晃,错步疾退。只听“哧啦”一声,谢如璋手爪已将他右肩连ròu带衣,扯下了一大块来。刚从方汉慈刀下逃脱的宋光慈见此狠烈恶斗,惊得通身冰冷。却见那she来之物“嚓”的一声,正正cha在分开的二人中间,半截没入地面,竟是一把银光闪烁的软剑,剑身挺直一刻,方软垂在地。正是步天教主步回辰的护身之兵!众人只听厅外马嘶人吼,有人高叫:“教主在此,降者免死!”方汉慈等叛乱军众一听此言,如头顶响个霹雳一般,吓怔在当场。
谢如璋心下斟量,一柄软剑亦能掷出如斯威力,步回辰的武功可想而知。一个沈渊已是大大的麻烦,再添一个步回辰,他便决计抵敌不过。且如今之计,定是要先取马衢为上,其余皆是末节。因此立时转身向后堂疾窜而出,再不恋战。方汉慈见状,立时也跟着发足奔逃。刚奔出一步,忽听脑后又是破空风声大作,左腿一麻,立时剧痛跪地,再爬不起身来。原来沈渊见他要逃,不顾肩膀伤势,伸臂拨出地上软剑,脱手掷出,飞剑cha入他左腿之中,将他直钉在地上。方汉慈身遭亲兵见状,吓得心胆俱裂,又听说教主到来,更是再不敢恋战,纷纷扔下兵器,四散奔逃。
沈渊按住肩膀,宋光域等疾步奔出厅外,正见步回辰翻身下马,喝道:“宋光域,危须人大部已经入城,你赶紧整兵,撤出城外,不必硬拼了!”宋光域大惊,道:“教……教主,咱们不要马衢了?”步回辰叹了口气,果决道:“尽快出城,善阳的许将军在南门外城接应。”在他肩上一拍,轻轻向外一推,自大步进正厅去了。
宋光域奔出门外,已见城中火光四起,哭喊哀叫声响成一片。他久经战阵,早听出左近处兵器响动拼杀之声甚烈,已渐渐bī近中军处来,有亲兵拉过马来,道:“将军上马。”他拉过马缰,看着冲天火光,深吸一口气,道:“chuī号角,南门点烽火。”传令亲兵动作微滞,还是躬身道:“是。”飞奔去了。
宋光域翻身上马,长出一口气,对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边的亲随叫袁昌的道:“那个……小五家……儿子还小,他自然担心,你且去瞧瞧吧。顺道回家看看你的老娘。能躲的……便躲一躲。”袁昌听闻,默了一刻,道:“我跟着将军。”宋光域听言,不再多说,翻身上马。他们征战多年,岂能不知覆巢无完卵的道理?因此再不回顾家中亲人。宋光域分一半亲兵卫护教主,其余人等分队往城中几条街道奔去支援同袍,待聚得齐整些,便齐往南门撤离。
步回辰走进大厅,见方汉慈跪在地上起不得身,哎哟□□不绝。沈渊正撕下袖子包扎自己肩膀伤处,动作甚慢,目光发怔,似有些心不在焉模样。步回辰连忙上前,握住他手臂,低声道:“怎么了?”沈渊见是他,侧身避开,向趴在地上的方汉慈那边示意一下,道:“你麻烦事多着呢,问他便了!”
步回辰知他脾气,相qiáng无用,因此转过身来,看定方汉慈,笑道:“方门主,别来无恙?”
方汉慈吓得磕头如捣蒜,道:“教主,教主,我是受南宫兄妹瞒哄,才上了贼船的,求教主开恩!南宫炽现下占着两河道,我愿意为教主前驱,去招降那些被南宫炽蒙哄的兄弟们!”
步回辰皱着眉头,知道他的话半分也不可信,正想着要怎么撬开他的嘴,身边的沈渊哂笑一声,cha言嘲道:“若你与南宫炽都反了步回辰,那步大教主便不在huáng河中喂鱼,也该在函谷关喂láng了,你也不必象这般láng狈求活了吧?”方汉慈大惊,慌忙向着步回辰央道:“教主,我说的全是实话!若有半句虚假……”
步回辰心想现在不是问话时候,便对身边亲兵道:“将他绑起来,好生看守!”那些亲兵俱恼恨方汉慈叛教,引来危须入侵,如雷般应了一声,两人上来自他腿上拨出软剑,奉还教主。也不为他包扎腿上伤处,四五个人把他绑缚起来,拖拖拽拽的拉出去了。
步回辰又转向沈渊,低声道:“马衢守不住了,我们这便出城。”沈渊扎好伤臂,叹了口气,点点头。

第35章 深山探秘

他们趁夜撤出马衢,撤回善阳。善阳,安邑虽也曾遭危须人攻城,幸而步回辰与沈渊先于方汉慈半步到得北疆,才截住了方汉慈派去骗关夺城的使者与军队,守住了善阳这座北疆粮仓。但终于晚了半步,令马衢落入危须人之手。北疆三城本是互为呼应,有长城相连,共抗西域来的外敌。如今危须得了马衢,与另外两城共分长城,善阳,安邑的城防因此也汲汲可危了。
步回辰夜审方汉慈。方汉慈铁齿钢牙,一口咬定自己是受南宫炽之命回总坛,回去时才知晓南宫蝶在总坛摄教自立的。问他如何与谢如璋相勾结,他也全数推至南宫兄妹头上。步回辰下令用刑,将他打得昏死过去,却也依旧说辞如故。步回辰只得下令将他看守起来,待平乱之后再作发落。
他巡查城防,见几百年来北疆将士与百姓齐心协力守御外敌,城墙修得极尽高大坚固。烽火台,箭垛等都是jīng心修护,以石灰糯米浆砌筑而成,坚实无比。那巨大的灰黑色城砖被残阳照得如鲜血初凝,极目远眺,马衢城上隐隐约约的硝烟,依旧无穷无尽的向天空中升发开去。
他心qíng烦闷,将亲兵打发离去,自己在城墙上独自踱步。走了半晌,忽觉背后有动静,转头一瞧,却是沈渊登上城关,背着夕阳霞光,青纱覆面,衣襟带风,向这边走了过来。沈渊见他转头看向自己,并不多话,直接道:“陪我去采凉山走一遭,如何?”步回辰一怔,随即点头应允,随着他朝城下走去。见沈渊在城墙下已备好两匹马,问道:“只我们俩?”沈渊简截应道:“嗯,你自与他们说一声吧。”
步回辰令亲兵报与宋光域等人,自与沈渊骑马出城。沈渊与他并马而行,忽然笑道:“你如今快要到众叛亲离的绝境了,倒还这般信人?”步回辰一笑,漫应道:“不信不察,何以用人?”沈渊侧头看他,huáng昏的微风chuī拂他帷帽下的青纱,看不清楚神qíng,只有那朗朗清音,在风中笑道:“步大教主好气魄。”步回辰微笑,道:“而且……我岂能不信你?”沈渊哂道:“我与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同?”
步回辰转头看他一眼,淡淡道:“自然不同。”沈渊冷冷道:“不错,天下人万千,心思也是万千。比如你夫人与你兄弟,待你的心思就决不相同。”步回辰听他把自己的意思曲解到旁的地方去,只得叹口气,询问道:“那又有什么不同?”
沈渊道:“你相信方汉慈所说:南宫炽已经叛教?”步回辰道:“现下qíng势不明,但南宫炽现下总握着两河兵权,无论他叛不叛教,南宫蝶总是他亲生妹子,我不能信他。且南宫蝶占了总坛,控了陇西。我只有北疆二城,且左有危须,前有定泰,不堪……一战。”沈渊挑眉道:“但是,若南宫炽已反,那两河,总坛都已在你那个什么南宫蝶的控制之中。何以如此捉襟见肘,连派人在酉阳帮中布置都做不到?酉阳帮与我们战了一场,死了那许多人,却连谁是步天教主都没有搞清楚。由此看来,反叛你的人,实力不足。”步回辰点头道:“我也想到了这里,方汉慈带的人数不多,才让我先占了善阳,安邑二城。但是许是南宫蝶来不及通知南宫炽,也说不定?”沈渊凝目看他一瞬,问道:“你能信我,倒不能信他?”
步回辰一怔,看他半晌,终于道:“那不一样……”当此之时,他终不能说“你与他不同”这般暧昧调笑的话头,想了半日,终于叹道:“人qíng所yù,生死攸关,我实在……不能不防。”沈渊转脸目视前方,在风中轻笑道:“不错,步大教主日后是要称孤道寡的人,自然要时时戒备,处处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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