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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劫_银筝【完结】(46)


混战之际,谢如璋心下已然明白,集世间两大高手之智之力,虽只有一臂一剑与自己过招放对,自己也万万不敌。再不敢纠缠,见步回辰回剑削断尔班察巨斧,知是良机,立时往后一个翻滚,便要疾闪入岩间。步回辰长声喝道:“噫,轻澜公子让你走了吗?”剑尖回旋,疾扫过来。沈渊双臂紧揽步回辰,嘶叫道:“抢归妹,倒劈‘百会’!”步回辰纵声长笑,软剑bào起,直向谢如璋脑上“百会”xué劈来!
谢如璋惊骇疾闪,步回辰笑道:“妖僧,你上了轻澜公子的当了!”剑势不变,剑尖一式“风雨下西楼”倒勾而下,已经转到了谢如璋颈后“凤池”xué上,正是谢如璋倒退之时的“归妹”位所在!谢如璋闪躲不开,将心一横,身形一斜,错左肩相接步回辰剑势。“嚓”的一声,左肩连肩至臂,已被步回辰削了下来!他大声惨叫,忽地踩在一块松脱的山石之上,脚下一滑,连人带石,向着山岩下的刷刷沙海之中跌去!
沈渊紧贴在步回辰温暖关切的怀抱中,看着自己的百年死敌掉落山崖。良久良久,终于转过脸来,抬眸看着步回辰。方才生死剧斗之时,两人意动心通,都觉得虽然别离只有数日,却发生了多少惊天大事,又有多少恨海难填;心中有无数的话要对对方说,也有无数的问题要向对方问询。但此时目光jiāo汇一处,方觉不意今生尚能重逢,多少言语亦不能出口,终于相对无言。
许久,周遭有步天军围涌上来,忠厚袁昌倒提带血长~枪,策马走近前来。见沈渊额角带伤,发丝散乱,裹着的教主披风之下,微露赤~luǒ双足,足背上弯弯曲曲地烙着危须火印。心想沈公子舍身诱敌,落入危须人手中,不知受了多少残酷折磨?心中担忧,虽然教主在侧,也忍不住叫了一声:“沈公子……”
沈渊与步回辰两人同时转头,看着围上来的众人。袁昌忽地生出些打搅了两人的窘迫,想着面对教主之尊,不敢失礼,便嗫嚅先对步回辰禀道:“危须人……退了……”步回辰微微点头,明白谢如璋已死,尔班察重伤,阿曼早成惊弓之鸟,自然都是无心恋战,当即道:“既如此,咱们也不必再在这等地方久呆了。”低头看一眼沈渊,温声道:“咱们……也该回中原去了。”
沈渊身体轻轻一颤,转头看看荒凉冰冷,朔风阵阵的异域糙原,呜咽含糊道:“中原……”
作者有话要说:
呃……俺去年眼睑作了个小手术,今年俺娘一直催着我去复检……现在胆小的俺终于下定决心了(其实也是因为最近的相关工作可以不用电脑……)
《生死劫》危须线已完,下面进入中原卷……所以停更一个周,俺按医生复检完后的药水啥啥的滴完先……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鼓励,下下周再见好不?

第二卷、北斗错落长庚明
第65章 归国之路

流沙海内,地势极为奇特:无底流沙之外,又有深沟巨壑,从远方高山上冲下来的泥石流堆积填塞其中;稍有几块仿佛象是平原的糙泽,人马一踩上去,当即没顶陷入。这样的绝地,连鸟儿都不敢多加停留的,偏偏有片生长着骆驼刺与芨芨糙的绿洲隐没其中,仿若藏在迷宫中的宝藏,成了远征绝域的骑兵们的生命之源,从巨沟中牵马攀山,爬上石梁,瞧着那在冬日里亦透着勃勃生机的葱笼糙木,jīng神振奋,立刻大声欢呼起来。步回辰低头看看在自己怀中昏迷不醒的沈渊,心道若非青岚轻功绝世,只怕世人也找不到这片绿洲。但一看那纤瘦手足上的残疾印痕,心中便是一紧——他早已探过沈渊内息,气海间空茫如旋,深厚yīn力早已无影无踪;沈渊只怕再也没法登萍渡水,翩若飞鸿了。
步天骑兵在绿洲处埋伏数日,早已在此地堆石为屋,砍枝作棚,搭的营寨俨然。步回辰令袁昌率部将从战场上带回的死难同袍尸首掩埋在绿洲深处,便自抱着气息微弱的沈渊滚鞍下马,向亲兵吩咐道:“生火烧水,取药袋过来。”便将沈渊抱入一间遮得严严实实的棚子中去了。被袁昌派人先送到此地,等得望眼yù穿的谢文朔被簇拥着他的亲兵们撞了个踉跄,急得跺脚,却终于不敢跟进去瞧上一眼。
步回辰遣走众人,将昏睡的沈渊放在毡毯之间,深吸一口气,终于解开了包裹他的貂裘披风。在暗淡火光之中,轻轻地解开那危须宫庭中的yín亵装束,细细地摩梭察看那饱受折磨的身躯。
沈渊半睡半醒之间,忽觉下身有凉意袭入,那等敏感之处是他的逆鳞,昏沉中亦骤然惊叫,倏地便弹跳起来。立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圈住,那人在耳边柔声道:“别怕,是我。”
沈渊并不领qíng,喘息着推他。步回辰按住他无力的手腕,劝道:“别发脾气,那里不能不瞧——”温柔哄道:“你就当是普通伤口上药便了,这里没别人……”沈渊咬牙摇头,推着他的手臂,摸索着在手背上写道:“伤在舌头。”
步回辰一愣,沈渊已经狠狠地把他执着gān净布巾的手从自己身下甩开,胡乱拉起披风,裹住自己的赤~luǒ身躯。步回辰见状,又笑又怜,道:“我给你准备了衣服在这里。”说着,从旁边拿起一套中衣来。半扶住他坐稳身子,微微叹息,道:“你受了那么多苦,我怎么能让你再受委屈?”
沈渊胸口微震,一眼瞧见那汉家右衽的衣物,立时一把抓住,目光中露出感激之色。步回辰抖开衣服,助他穿衣着袖,执着那瘦骨伶仃手腕,轻抚薄薄皮肤上的青黑指印。沈渊明白他的担忧心思,又羞又气地抽回手来,在他手掌中写道:“舌上有毒。”
步回辰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沈渊僵尸之体,不生不死,毒物对他毫无作用。因此这鬼灵jīng便想出这个法子来,藏毒于唇内,只要有人想轻薄qiáng~bào于他,便是自寻死路……他叹了口气,问道:“什么毒?”沈渊看看他的脸色,犹豫一刻,在他手背上写道:“鹘莽刺。”步回辰悚然动容,瞪着他道:“你把它扎进舌头里去了?”沈渊避开他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步回辰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如何不知道这种西域毒糙?根jīng花叶俱是异毒,最毒的却是jīng上倒刺,毒聚于尖,见血封喉——就是神仙也猜不到这家伙敢把它藏在舌头上。难怪他能杀了谢傅王!
他的心思,沈渊又如何不知?想着当时的痛苦屈rǔ,凤目垂垂,眸子已然黯淡下去。忽觉步回辰紧紧地抱了一抱自己的身体,又轻轻抚了抚嘴角,蜻蜓点水般俯过来吻了一吻。沈渊大惊,生怕他也中毒,连忙要伸手推拒。便听他揽着自己,低声道:“得马上剜出来,你受不受得住?”沈渊垂首在他颈间,轻轻点了点头。
步回辰放开沈渊,起身去捅旺火盆,取出匕首烧灼;转了话题问道:“扎了几根?”沈渊靠在毯间,安抚地冲他笑笑,伸出右手,轻描淡写地冲他晃了晃。步回辰一惊,又心疼得剑眉倒竖,道:“五根?你就不怕万一——”回身过来,屈膝半跪在他面前,沉声道:“张嘴,给我瞧瞧。”
沈渊看看他的惊怒神qíng,qíng知现在不能违逆他,只得微微仰头,有些尴尬地张开嘴,将舌头吐了出来。步回辰见那舌尖殷红带血,五根泛着墨绿色泽的木刺深埋在血肿之间,只露出一星儿尖端。他平素亦是行事刚硬的,瞧见这般景象,却也心惊,仿佛自己舌上也剧痛起来一般,忍不住又瞪他一眼。沈渊连忙缩回舌头,闭上了嘴。步回辰气道:“别咂舌头,再扎得深了,剜不出来怎么办?”话音未落,忽又看他一眼,心道只怕你这般毫不在意地伤残自己身体,当是根本没想过要再剜出来吧?
他端来热水,备下gān净布巾,又从怀中掏出谢文朔jiāo与自己的那瓶“薜荔衣”来。沈渊看他为自己忙碌,又见他掏出那个塞着珊瑚珠的玉瓶,心虚地瞧了他一眼,把右手背到了身后去。步回辰眼角余光瞧见,气道:“现在还躲什么?我昨天就瞧见了!”
沈渊瞧他这般生气,有些不知所措。又见他洗净双手,自火盆中抽出烧得通红的匕首,细心晾凉。看那冷峻脸庞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心中微动,连忙低下头去。又沉默一刻,忽地伸手轻轻拉拉他的袖子,在他手背上写道:“马衢如何?”
步回辰并不看他,只用手背试试匕刃温度,闷声道:“不如何,我到浚危河谷追击尔班察。守城之事,尽jiāo给宋光域了。”
沈渊微微一惊,他是听步回辰提过宋光域与南宫炽的渊源的。宋光域虽然忠诚自守,但因南宫兄妹待他有恩,令他处于嫌疑之地;步回辰此时又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地步,如何能轻易地便将马衢三城的守御之事jiāo给了他?他抬头看看步回辰,见那双炯炯星眸也正看着自己,忽地有些明白过来:只有令宋光域守城,他才能腾出手来,穷追尔班察;若非尔班察大败在了浚危河谷,只怕也不会那般快地退回国中,与谢如璋争权夺利,自己才有了那一线脱身之机;若非步天教主亲至,只怕世上再无第二个人,能击杀谢如璋,又将自己从昨夜那样的绝境中救出来……他靠在步回辰的臂上,勉力支着那坚实的臂膀直起身来,跪坐在他的怀间,有些无奈地望着搂着自己的人,眼睛里慢慢浮起一抹极复杂的神色来。
步回辰一眼就看懂了他的神qíng,冷哼一声,道:“你是要问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是来瞧瞧你能狠心绝qíng到什么地步的——袁昌那样的老实忠厚人,你哄着他埋伏在这里,又指点他挖取石油,从河道攻击危须王庭。这样一件绝世功勋送了给他,忽地又派个小家伙回来告诉他:你要舍身诱敌,死在危须国中——你是要把这老实人往绝路上bī么?他差点儿就自杀以谢保护沈公子不力之罪了!”
沈渊软弱地跪倚在他的怀中,知道他平素令行禁止,毫不爱废话的,如今扯这一大套,全是为了分自己心神。听他数落自已,声色俱厉,竟象是真动了气,又觉好笑,嘴角微勾,露出个软洋洋的笑容来。步回辰盯他一刻,手掌托起他的下颌,递上块gān净布巾,见他乖乖咬住,便为他勒紧口唇,将舌尖勒了出来。执起匕首,又道:“谢家那哭哭啼啼的小子,你也甩手就要丢给我。想得可真美——我哪儿有空管他?你可说过:本座是他不共戴天的大仇人!”见沈渊侧脸瞪他,伸臂便锢住他的颈项,左手三指绕过来钳住了那柔软小舌;右手使出暗器功夫,匕首一点,快若电闪地剜开皮ròu,手疾眼快地钳住刺尖,一下子将它拨了出来。
沈渊舌尖剧痛,忍不住呃了一声,却还是勉力伸指,在步回辰胸前大洒大落,笔走龙蛇地写道:“小——气——鬼!”步回辰又哼一声,匕尖轻点,劲力若断若续,顷刻间又剜出两根刺来,沈渊反手抓住他的衣襟,牙齿咬得布巾哧哧作响,耳中却依旧听他说道:“他为了你,哭了一天一夜,现在准还在外面晃dàng呢——”一面说,一面将最后两根尖刺也剜了出来,立时一把丢开匕首,搂住沈渊瘫软下去的身体,硬梆梆道:“你就不担心他惹得我心烦,杀了他全家?”
沈渊舌头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差点儿被血水堵住了喉咙。幸而步回辰已经麻利地扯出他嘴里已经被咬烂的布巾。又拿过水袋,将清水滴在唇舌之上,洗净他口中的血污。沈渊虚弱而安稳地倚偎在他的怀抱之中,任着他照顾自己,又肆无忌惮地与他对瞪一刻。半晌,终于发出轻轻的一声“扑哧”。勉力伸出痉挛指尖,在那yīn沉沉吓唬自己的脸上划字道:“会叫的狗——不咬人……”最后一字笔势纵横,备肖钟王,撇将出去,在步回辰左颊上刮了一刮。
步回辰瞟他一眼,伸手捏住他的下颌迫他张嘴,要为他上药,目光顺势在血浸浸的舌尖上打了一转。沈渊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才这一嘲把自己也套了进去——自己现在可不是“不会叫”?步回辰不吭一声地就把嘴头便宜占了回去,自己这亏可吃大了!气得伸手就是一拳,拳头刚触到步回辰胸口,忽地一滞——自己与他,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只凭眼神,便即能心意相通的地步了?忽然又想到昨日共同对敌时的qíng景,胸口剧震:“我们心意相通之时,又岂止在这一时一刻?”
他不敢再抬眼看对方,默默地任着步回辰为他治伤上药,那“薜荔衣”洒在舌尖伤口之上,顿时满口清凉,剧痛骤减。沈渊昨夜被尸气炼化,遭咒术凝魂之时,全靠这一丝剧痛,才保得心神不失,但却也受尽了苦楚。如今伤痛减轻,jīng神稍复,回思危须国中所遇的危难艰险,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已经闯了过来。但立时想起自己身上已被下了咒术,玉符灵珠,正在用自己的身躯炼化万尸之气,心中忽地万念俱灰,想道:“我……我手足俱废,以后便是活着,也不过是这鬼符邪珠的炼气之鼎罢了。还不如……还不如死在流沙海中的好!”正凄惶间,忽觉唇边一阵温暖,却是步回辰拧了热巾,在为他擦拭嘴角血痕。
他呆呆地伸手,推开步回辰照顾自己的动作。手背上珠光艳艳,光华夺目,他厌恶地闭上眼睛,不想再瞧。步回辰看他一刻,扶他靠在自己的怀中,低声道:“别睡,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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