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这杯子便突然脱手而出,狠狠砸在了林远的额角上。
林远也不躲,生生捱了这一下,鲜血混着茶水顺着他额角留下来,有些狼狈地一滴滴砸在地上。
“今年的俸禄便补了江宁矿业的重建罢……”
这意思就是不再重罚了,林远听完连忙谢恩,在连楚荆挥手示意下退了出去。
走出去没多久,刘进忠便会意地将门口几个洒扫的宫人打发了走,一个黑影转瞬间自微微张开的窗子滚了进来。
“陛下……”
跪在地上的正是两人方才口中所谈论的鲁朔。
来人依旧一身黑色劲装,脸上肉嘟嘟依旧,只是笑容却不比从前了。
“你还是不肯回应家?”
鲁朔摇摇头:“臣实在没办法和自己的杀母仇人同住一室,唯愿此生都姓鲁。”
“你这话说的……朕岂不是天下最大的白眼狼,”
连楚荆有些玩味地拍拍手下的椅子,轻抚着椅把上雕着两条金龙:“这还是先帝曾坐过的。”
说着或许无心,听着却出了一身冷汗。
鲁朔吞咽数下,背后出了层细密的冷汗:“臣不是这个意思。”
好在连楚荆确实没有要计较意思:“乌孙国使团,姬宣尸体失踪……”
他沉吟了一瞬,“你认为,这二者间有关联吗?”
“当时陛下让臣兵分两路,一路去探勘西边的关卡,臣则亲自守在武阳山上,等着去灭姬宣的口,并救下赵景玄。
臣担心会被赵景玄发现,因此等亭冠塌下来才敢现身。
彼时的姬宣已然断了一臂,怎么也该因失血过多而倒在原地才对,可臣赶到时,却不见人影。
奇怪的是,臣后来带人前去寻他的尸体,竟也除了一些衣服的碎片,再找不到其他。”
“你也觉得,这么大的动静,乌孙使团却对江宁的情况只字不提,有所异常?”
鲁朔点点头:“毕竟他们使团来的突然,我们的人中途才跟上。谁也说不准是否早有人溜了出去。”
“只是臣不懂,陛下既要救下赵景玄,又何必非要刺那一刀呢?”
连楚荆一时失语,许久才道:“赵景玄斩去先生一臂,让我们平白分别五年,多少次的戏耍,□□。
朕又怎能不恨呢……”
只是这恨,哪里又能抵得过这些年积攒的爱意呢?
赵景玄分明早知道自己要对付他了,却还是无比从容地去赴这场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鸿门宴。
分明要杀赵景玄的是他,可最后舍不得让他这个凶手自责内疚的居然是受害者。
或许也正是因为赵景玄一边肆意伤害他,却又总是最懂连楚荆心底最脆弱的角落。
因此他从来不够心狠,他只是嘴硬地要让赵景玄感受感受他的无力。
连楚荆揉了揉眉心,有意将这个话题带过:“林远对朕执意留下赵景玄颇有微词……你怎么看?”
“先是摄政王顶了他安排的位置跟在陛下身边,若说这是摄政王手段了得也就罢了。
可暗卫这些年始终在我和林指挥使手中,怎么也不可能出现会传错我俩消息的可能……”
说罢,鲁朔抬起头来看了连楚荆一眼:“林远如此谋略身手,未遇陛下前却一直在小小衙门里蹉跎日子……”
聪明人说话间都是点到即止,连楚荆微微勾起唇角:“你的意思是,这些年赵景玄之所以始终掌握朕的动向,是因为林远是他安排的?”
鲁朔迟疑了一瞬:“可若是如此,陛下遣臣救下摄政王,他怎么也不该反对的。”
话说到这里,连楚荆心中却已经有了定数。
“那就是在朕和赵景玄南下之际,林远偷偷在京都做了些什么对不起赵景玄的事儿。”
鲁朔点点头:“陛下觉得,林远或许和乌孙国使团来访有关?”
连楚荆但笑不语,一双眼意味不明地看着看鲁朔:“你还没告诉朕,你是否也觉得……朕不该留下赵景玄?”
鲁朔在短短的瞬间,顿了又顿,终于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小皇帝这是在逼他站队,更是逼他放下那些可怜的心思。
他几乎逐字逐句道:“臣,省得了。往后谨遵君臣之道,只做陛下手上最锋利的刀。”
连楚荆闻言笑着摇摇头:“朕身边有很多把刀,不需要再多一把……
你也算是与朕一同长大。阿朔,朕说过,朕与你,是兄弟。”
鲁朔闻言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兄弟……
于礼数而言,他们只能是君臣,于情感而言,他又怎么想和连楚荆只做兄弟?
可他什么也不敢说,更什么也不能说。
说话间,连楚荆示意鲁朔起身在他身边坐下。
鲁朔只得迅速掩盖好自己脸上的一切神情,行了一礼才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
于是连楚荆猝不及防转头,便看着这张娃娃脸上那双与他年纪不相符的写满深沉的眼。
他突然就像看到了曾经那个,雄心壮志满身棱角却被磨平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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