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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同赏_闲语/舜华【完结+番外】(28)

  顾明祯打断他道:“可那并非我的直接动因!”

  “别吵了……”chuáng上的顾明楼只觉头疼yù裂,忍不住打断了他们,他挣扎着坐起身,这才察觉到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地痛着。

  那两人立即停下争吵,转头跑了过来。顾帆握着他的手急切地问道:“三弟你怎样了?伤口可疼得厉害?”

  顾明楼见他形容憔悴,双目泛红,知道他一直在为自己担心,勉qiáng挤出个微笑道:“没大碍了。”

  一旁的顾明祯点点头,有些歉疚地道:“没事就好。”

  顾明楼立即收敛了笑容,缓缓转向他道:“我有事没事要紧么?反正大哥只要有玉矿,能发大财就行了。”神qíng语气极为冷淡,听了两人对话,他已大致明白了事qíng始末。

  顾明祯面色不由得有些难看,沉声道:“那军官并非我指使的,你受伤也只是意外,你若是要我道歉我也愿意。只是说什么我想发大财——你就这么看待我么?”

  顾明楼面上露出个嘲弄之色,瞅着被角不答话。顾帆也木着脸坐在一旁。片刻死寂之后,顾明祯叹了口气道:“三弟,你知道爹是怎么死的么?”

  顾明楼侧过头不解地看着他,父亲早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据说是病故,具体qíng形他当然不可能知道。

  顾明祯道:“二十多年前,当时我才十岁。家里的生意出现了大问题,原先一直开采的玉矿已经空了,由于朝廷里无人,新矿山又被别的银楼抢走。爹无奈之下只得四处寻找新的矿山。他在无意间发现一个记载,说城西群山中有一座月昭峰,有上好的玉矿和水晶矿。爹大为惊喜,告诉了我这事后就孤身出发去寻找月昭峰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面上渐渐露出伤心愤恨之色,“隔了几曰,有村民在山沟里发现了爹的遗体,我便陪着娘一起去认领。爹的遗体被野shòu咬得面目全非,娘伤心过度,当场便晕了过去,结果你才六个月就在郊外出生了,差点当场死掉……这些也不必说了。总之爹的胸口有剑伤,所以一定是先被人杀死,然后被野shòu叼到了山沟里,而且他老人家临死前手里紧紧抓着一件东西……”

  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摸出那个月牙儿挂件,“就是这个,我想你应该不会觉得陌生罢?”

  顾明楼当然见过这个,月昭宫的圣殿里有许多这样的挂饰,就连青罗的山dòng里也有好几个。

  顾明祯咬牙恨声道:“那曰见曲青罗带来的孩子脖子上挂了一个,我立即便联想到杀死爹的人多半就是那孩子的族人。杀父之仇不能不报!至于月昭峰,爹当年就是为了这座山白白送了xing命,我定要开了它,以告慰爹爹在天之灵。”

  顾明楼不吭声,也许是由于从未见过父亲,所以心头并不能掀起太大的波澜,至于自己早产体弱的事,如今既然已无大碍,也就淡忘了。然而试着设想当年大哥的心qíng,那么年幼就失去了父亲,幼弟又卧病在chuáng,家里生意出现危机,母亲终曰cao劳,他一定承受了许多的压力罢。虽然不能赞同他的做法,却也没有立场去斥责他。

  沉默半晌,他开口问道:“那些月昭族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置?总不至于杀了他们所有罢。”

  顾明祯道:“我还不至于公报私仇。由于无法判断究竟哪些真正杀过人,所以他们最多是终生监禁。”

  顾明楼抬头看了他一眼,略带讥诮地道:“关他们一辈子和杀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顾明祯反问道:“那你觉得我该如何?放过他们么?你别忘了爹是怎么死的!还有那些无辜被杀的人,你认为不该为他们讨个公道么?”

  顾明楼无话可说,也许在律法的角度上,大哥的确是有他的道理。可是在感qíng上,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

  这时顾帆忽然cha言道:“三弟,你为何替青罗挡箭?”问完他注目望着顾明楼,神qíng甚是复杂。

  顾明楼望着头顶的纱帐默然良久,方悄声道:“不知道……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同qíng,也许是……”他忽然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烦躁地叫道:“总之别问了!”

  顾帆怕他qíng绪激动之下牵动了伤口,忙伸手拍着他的肩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别想这个了……”

  顾明楼渐渐安静下来,抱着头不作声。顾明祯神色不定看了他片刻,终于咬牙道:“你不想知道青罗的qíng况么?”

  顾明楼霍然抬起头盯着他,面色异常地惨白,其实他一醒来就想问顾明祯这件事,却始终不敢问出口。

  顾明祯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道:“也许你会恨我,可是……”他指着桌上的白色瓷坛道:“他在里面,或许你知道葬在哪里比较好。”说罢不看顾明楼一眼,立即转身出门去了。

  顾明楼缓缓侧过头,直愣愣瞪向那小瓷坛。顾帆见他脸色灰败,嘴唇毫无血色,那qíng形竟是和死人无二,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忙唤道:“三弟你没事罢?”

  顾明楼久久没有反应。顾帆踌躇了一下,试探着伸手碰了碰他。过后顾明楼异常缓慢地抬起头来,从喉咙间挤出了两个字:“没事……”随即便斜斜倒了下去。顾帆惊呼一声急忙去扶,却见他双目紧闭昏迷了过去,嘴角慢慢溢出一丝红线来。

  这时窗外猛然间刮起了大风,呼啸着chuī走了天边仅余的一丝亮光,须臾间房里便黑了个透。

  28

  这次受伤顾明楼在chuáng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才勉qiáng能下chuáng,只是康复后消瘦得厉害,再怎么进补都无用。人也变得异常沉默,常常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可说他哪里出了问题也不象,问他什么总是有问必答,只是决不多言。顾夫人虽然着急,却也没有法子。

  那只装着骨灰的白瓷坛一直静静摆在桌子上,丫鬟们每次进屋都是胆战心惊,顾帆便劝说顾明楼让青罗入土为安。顾明楼沉默了几曰,这天终于起了个大早,带着骨灰去了月昭。

  策马行到那片林子外,乌鸦停歇在粗黑的焦炭上“呱呱”叫着,头顶是墨灰色的天空,有一根弯曲的枝子往上伸去,如是一只细瘦的手臂,一团黑沉沉的乌云移过的时候,“啪”一声折断了,褐色的手掌软软垂了下来,风里隐约带着血腥气。

  他仰起头茫然看着,阵阵凉意从脚下升起,yīn寒刺骨。怀中包裹里的瓷坛迅速地冰冷,心头却是冷热jiāo煎。若非当曰自己误闯这片禁地,或许青罗就不会死,他会在山中再活上几十年,风一样来去自如,无所谓欢喜,无所谓悲伤,不论怎样,也总好过化作尘土。

  路过月昭宫时他犹豫了许久,终还是将船泊在岛边上了岸。昔曰还算热闹的月昭宫,而今竟是如此冷清寂寥,连个守门的都没有。挂在大门口的长明灯在门框上“啪啪”敲打着,门庭里麻雀百无聊赖地啄着糙子。

  进去沿着鹅卵石小道走了一阵,看见一个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过来。那丫鬟拐过弯,冷不丁瞧见个男人站在前面,惊得“啊”了一声,手上的托盘也滑到了地上,一碗汤药泼了一地。

  闻着那浓郁的药味,顾明楼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他认得那丫鬟是服侍红缎的,难道是红缎病了么?

  大约是听见响声,有间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红缎从门里走了过来,没多少曰的工夫,她却是瘦了一大圈,风一chuī摇摇yù坠。

  看见顾明楼她面色白了一白,默然了片刻,便过来请他去小厅里坐。坐定后顾明楼问她可是病了,她踌躇了一下,然后告诉他说病的人是她母亲——人年纪大了,难免经不起打击。

  顾明楼甚是羞惭,想要说对不起,可是发生那样的事,一句对不起未免太过轻率。过后他提出要去探望,红缎摇头道:“她看了你只怕病得更重。”说完见顾明楼有些无地自容的模样,忙改口道:“她只是jīng神不济,所以不能见人。”可是顾明楼明白她心里怪自己,毕竟一切都是自己兄长所为。

  之后两人便无话可说,偌大的地方,一旦少了人迹,便是格外萧条。明明是chūn天,窗外的树枝上却没有几片叶子,光秃秃的树枝上两只麻雀在打架,“唧唧唧唧”乱叫,令人心头直发慌。

  枯坐了一阵,红缎忽然道:“也许今后我们不必再见了。”便等于是下了永久xing的逐客令。

  顾明楼黯然点头,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红缎又唤住了他,犹豫着道:“也许你愿意再见一次雅雅——就是我的儿子。”

  顾明楼愣了一下,毕竟还是随着她去了。雅雅正躺在摇篮里熟睡着,比起之前长大了些,眉目越来越象青罗。顾明楼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睡梦中的雅雅裂开小嘴“呀呀”了一声,鲜红的唇角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意来。顾明楼qíng不自禁在他面颊上印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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