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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戟_酥油饼【完结】(16)


唐驰洲这才缓和了脸色,将盒子打开,红丝绸上放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翡翠扇坠,虽不是无价之宝,却意外地合他的心意:“不愧是做弟弟的,对老哥我的心思真是摸得一清二楚啊!来,帮哥哥系上瞧瞧。”说着,将蒲扇递了过去。
这把蒲扇的柄上有个尾圈,正可用来挂坠子。
慕枕流正要接过,就被夙沙不错抢了去。
唐驰洲立刻伸手去夺,夙沙不错一转身,藏到慕枕流身后。
“你要做什么?”唐驰洲心疼地看着蒲扇。
夙沙不错道:“这么把破扇子,本来送人都不要,吊了这么个坠儿,只怕一上街就被撕得皮都不剩了。”
唐驰洲道:“那也比吊在你身上qiáng。”
夙沙不错愣了愣,目光诡异地瞄向慕枕流。
一直以为自己身处战场边缘的慕枕流腰板一直,下意识地审视自己。
夙沙不错突然窜了出去,唐驰洲反应极快,迎上去劈手夺扇。夙沙不错反手一挡,扇面正好挡在唐驰洲抓拿的去路上,吓得他临时变招,改抓为拍,手掌在扇面上轻轻地滑了过去。
但夙沙不错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左手格挡,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闪电般地钻入唐驰洲的手掌中,微微一拨。
唐驰洲下意识地缩手,等察觉手中的扇坠掉落时,已来不及抢回。
扇坠落入夙沙不错手中。
拿到东西的夙沙不错好心qíng地将蒲扇拍了回去,对着连退三步的唐驰洲微微一笑道:“承让,多谢!”
“谢你老母!还给我!”唐驰洲手持蒲扇,一招“仙人指路”,直取夙沙不错的肩膀。
夙沙不错肩膀一沉,人如泥鳅一般从他前方滑了开去,跳到慕枕流的身后,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冲唐驰洲无赖地笑着。
“你!”唐驰洲气急,拿着蒲扇的手微微颤抖。
慕枕流肩膀动了动,想将按着自己的手拿下来,反倒引来夙沙不错更大力的钳制。他无奈道:“这是做什么?”
夙沙不错将手里的吊坠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道:“这样的好东西,你可不曾送给过我。”
不等慕枕流回答,唐驰洲夸张地哈哈笑起来:“你吃他的,喝他的,睡他的,还掳走他关了好几天,竟还想他送东西给你?真是恬不知耻!”
夙沙不错脸色微变:“我与他的事,与你何gān!”说着,竟流露了几分杀气。
唐驰洲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着慕枕流。
慕枕流本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被两人混闹了一通,反倒不好说出口了,只得起身告辞。
唐驰洲满怀歉意道:“你的礼物……”
慕枕流道:“改日再补送一份。”夙沙不错既住在他的府邸,便算是他这一边的人。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被自己这一边的人拿了回来,尴尬可想而知。偏偏,他对夙沙不错也是无可奈何。相处了这些日子,自己对他的xing子也有几分了解,自己若是站在唐驰洲一边,事qíng只会更糟。

23第二十三章 赴约

唐驰洲忙摆手道:“慕老弟说得哪里话!礼物贵在心意,你的心意哥哥我再清楚没有了。有些人厚脸皮,不识趣,你只管当他是风,chuīchuī就没了。”
慕枕流无奈地笑笑。
这里是总兵府,唐驰洲是总兵。夙沙不错今日这样胡作非为,竟也被容忍了,不管唐驰洲是看在他的份上,还是不愿与夙沙不错的计较,自己要记下这一份人qíng。
唐驰洲将人送到门口,临别时,突然道:“这几日平波城不太平,有些人看似不中用,危险来临的时候倒能挡上一挡。”
慕枕流沉声道:“唐兄以为……险从何来?”
唐驰洲笑了笑,颇有几分风轻云淡的意味:“险在人心。”
“何人之心?”
“不甘之心。”
夙沙不错听得不耐烦,cha进来:“你不如直接问,平波城不太平,是不是你在暗中搞鬼。”
慕枕流呼吸一窒,有些不好意思看唐驰洲。
唐驰洲面不改色道:“不是。”
夙沙不错拍了拍慕枕流的肩膀:“走,回家。”
唐驰洲有些意外,道:“你不继续问?”
夙沙不错道:“你说话,十句有九句是假的,有什么好问的。”
唐驰洲道:“那你刚才又问!”
夙沙不错道:“不问又怎么知道你的回答刚好是九句假的里的呢。”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因为这里是平波城,你是唐驰洲。能在这里混了这么久还没死没伤没调走,怎么可能不暗中搞鬼。”
唐驰洲气得猛扇扇子。
慕枕流连忙向唐驰洲告辞。
唐驰洲被夙沙不错气得心肝脾肺肾无一不疼,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了,敷衍着将人送走。
夙沙不错倒是心qíng不错,不顾轿夫苍白的脸色,抢在慕枕流前面上了轿子。过了会儿,轿子就被抬了起来。夙沙不错疑惑地掀起轿帘,就看到慕枕流在轿子旁边慢悠悠地走着。
“你怎么不上轿?”
慕枕流看了眼轿夫的背影,淡然道:“坐不下。”
夙沙不错道:“……你可以蹲着。”
慕枕流道:“骨头太硬。”
夙沙不错道:“你不想与我靠得太近?”
慕枕流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夙沙不错的火气又上来了。他发现自己最近的qíng绪异常不平稳,经常被牵动。对于武者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他想到自己久未突破的武学瓶颈,心qíng越发糟糕,突然想撕下轿帘,拆了轿子,将附近的人统统揍一顿。
慕枕流看着他黑如锅底的脸色,有些不解:“哪里不舒服?”
夙沙不错手掌一翻,托着吊坠,幽幽地看着他。
慕枕流叹了口气道:“你若是喜欢,说与我便是,何必去抢唐大人的。”
夙沙不错道:“讨来的哪有抢来的好。”顿了顿,不悦地说,“我这种吃你的喝你的睡你的人,也只能讨和抢了。”
这句话听说去莫名的怪异。
慕枕流压下心中的异样,道:“唐大人与我有恩……”
夙沙不错不等他说完,就呛声道:“所以你送你的,我抢我的。各顾各的,你不用内疚。”
慕枕流暗叹了口气,不再辩解。
夙沙不错放下轿帘,独自在轿子里生闷气。
这股闷气来的毫无缘由。慕枕流送唐驰洲东西关他何事,钱又不是他出,可心里就是不舒服。而且这种不舒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唐驰洲,俞东海,高邈……一连串的名字浮现在脑海,竟是哪个都瞧不顺眼。
最最不顺眼的当属慕枕流。
每每看到他波澜不惊的样子,夙沙不错的胸口就像窝了一团火。可无论自己怎么发脾气,就想一拳打进了棉花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光是这么想着,胸口的火就熊熊燃烧起来。
夙沙不错拳头一紧。
……
他身体一僵,迟疑着打开手掌。
握在掌中的翡翠扇坠被捏成了齑粉。
轿子突然被叩了两下。
他心头一紧,连忙握紧拳头。
慕枕流从外面掀起轿帘,道:“我想去一个地方,你有空吗?”
夙沙不错道:“见谁?俞东海?”
慕枕流笑了笑,没回答。
夙沙不错:“……”那笑容真是,很刺眼。
轿子在市集停下。慕枕流打发轿夫们先回去,自己带着夙沙不错去一家食铺吃饭。夙沙不错将翡翠的齑粉收入怀中,走路十分小心翼翼,生怕颠出来。
慕枕流不知缘故,以为他心qíng终于平复,稍稍安心。
两人在食铺里用过晚膳,慕枕流带着他钻入巷子,东转西转了半天才出来。
夙沙不错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酒家。这间酒家离军器局并不远,隔着两条街,今天去总兵府时就走过。他道:“你几时将平波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
慕枕流道:“并未。”
夙沙不错道:“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之所以能在街巷穿梭,是因为带着指南针?”
“也可以这么说。”
“为何?”
慕枕流道:“市集与酒家在同一条路上。我穿梭的时候,只要记住方向,总能走出来的。”
夙沙不错道:“万一走入死胡同了呢?”
慕枕流道:“退出来。”
夙沙不错:“……”真相总是让人破灭。
慕枕流道:“我们进去吧。”
夙沙不错看了看左右,确定无人跟踪,才跟着他进门。
酒家空无一人。
这间酒家平时的人气虽然不旺,但也不至于冷清到这个地步。夙沙不错单手挡住前进的慕枕流,将人护在自己的身后,谨慎地前行。
“慕大人,你来了。”芳芳丫头从柜台上露出脑袋。她身量不够,脚下还踩着一张凳子。
夙沙不错脸色不善地看着她:“你怎的在这里?”
芳芳说:“这家店是我舅舅开的。”
夙沙不错道:“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芳芳说:“我以前住在山上,舅舅前两天才带我下山的。”
“哪座山?”
芳芳朝着南边一指:“求雨山。”
求雨山在平波城的南边,上面有两个村子,一个叫张家村,一个叫冯家村。两个村子来往紧密,互为姻亲,平波城里不少山珍都来自于他们。
慕枕流将与求雨山有关的资料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温声道:“让你送信的姑娘在何处?”
芳芳朝着店中唯一的包厢一指:“喏,在那里等着。”
慕枕流正要走,前路就被夙沙不错挡住了一半。
“来见姑娘?”夙沙不错似笑非笑,“人家只请了你一个人吧,我这样进去,好吗?”
慕枕流道:“你愿意留在外面?”
夙沙不错黑脸。
最近他黑脸的次数太多,多得慕枕流十分习以为常,见状只是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夙沙不错眼珠子一转,径自走到最靠近包厢的桌子边坐下了。
慕枕流有些讶异。
夙沙不错道:“在这里,你万一遇到危险,我还来得及跑。”
慕枕流嘴角微抽,笑着摇摇头,转身进屋了。
他一进门,夙沙不错就竖起了耳朵,好在慕枕流十分识趣,并未关门。
包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香。
小酒家的包厢自是没有琼林玉树,只有一张八仙桌,四把圆凳,和一道倚在窗边的纤纤倩影。纵然看不到倩影主人的样貌,只望其背,已能想想她的绰约风姿。
纵然慕枕流从未对女子心动,却也不得不暗暗赞叹。
似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倩影的主人缓缓地回过神。
婷婷如芙蓉。
灿灿若朝霞。
一如慕枕流想象的那般,的确是万里挑一的绝色佳人。

24第二十四章 请求

“慕大人。”
声如莺啼,人比花娇,这样的美人,大多数男人见了都要为之怜惜和倾倒。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慕枕流。
慕枕流从来不是大多数。
“郡主。”他神色平静。
青蘅郡主低声道:“青蘅冒昧相邀,还请慕大人不要见怪。”
“明知冒昧还冒昧的不叫冒昧,叫愚昧。”凉凉的讥嘲从门外传来。
青蘅郡主小脸微白,无措地望向慕枕流:“青蘅久仰慕大人忠肝义胆,急公好义,才厚颜求见,若有失礼之处,青蘅在此赔罪。”
“明知失礼还失礼的不叫失礼,叫无礼。”
慕枕流看青蘅郡主脸色乍青乍白,轻叹了口气,解围道:“郡主客气了。请坐。”
青蘅郡主见他眼神清澈,面容沉静,暗暗着急,提壶斟茶:“青蘅身无长物,唯有几个小菜还算拿得出手。当初,连瞿相爷与方府主都称赞过的。还请慕大人赏脸一尝。”说罢,忐忑地看了眼门的方向,生恐那个声音又冒出来泼冷水。
慕枕流赶在夙沙不错开口之前,就道:“荣幸之至。”
青蘅郡主亲自去门口传菜,看到夙沙不错,目光闪了闪,等菜上齐之后,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菜很快上来,青蘅郡主挽起袖子,露出白玉般皓腕,亲自布菜。
慕枕流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青蘅郡主抛了半天的媚眼,总算确认自己抛给了瞎子看,讪讪地放下筷子道:“菜不合大人的口味?”
慕枕流斟酌道:“郡主千金之躯,不当如此。”
青蘅郡主手指微微一颤,笑吟吟地看着他道:“若是大人,青蘅心甘qíng愿。”
慕枕流疑惑道:“我与郡主素未谋面。”
“是大人不记得了。”青蘅郡主低下头,娇羞地说,“慈安寺上香时,我与大人有半面之缘。那时候大人刚刚中了举人,与几个好友一起上香还愿。”
慕枕流毫无印象,只能岔开话题道:“郡主怎会来平波城?”
青蘅郡主抬起头,上一刻还笑吟吟的脸上已淌下两行清泪:“青蘅无家可归,已无处可去。”
慕枕流沉默。
信王是皇上的亲子,密谋造反,是谓不忠不孝。青蘅郡主既是信王之女,也难逃连累。但看着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妙龄少女遭逢巨变,处境凄苦,他不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大人,能收留青蘅吗?”她期盼地望着他。
慕枕流一怔,不明所以。
论公,他是官,她是犯。
论私,除了她单方记得的一次邂逅外,毫无jiāo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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