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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戟_酥油饼【完结】(15)


慕枕流道:“我只想打听打听他的下落,看他是否遇事耽搁了。”
俞东海想了想道:“这倒简单,让驿使去打听打听即可。”
慕枕流谢过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若我三日未归,你就将信送去京师,jiāo给恩师。”
俞东海听他口气像是在jiāo代后事,面色一变:“你要去哪里?”
慕枕流:“总兵府。”
俞东海脸色变了。
慕枕流道:“他若是要杀我,我去不去都要杀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正大光明地探个虚实。”
俞东海道:“糊涂!唐驰洲手握重兵,在平波城只手遮天……”
唐驰洲是方横斜的亲信,与军器局一脉相承,自己之前动了局丞,等于明晃晃地与他过不去。想到这里,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只怪唐驰洲平时太过低调,从不结jiāo平波城的官员,也没有表现出对军器局另眼相看。唯一一次大动gān戈,还是跑去救慕枕流。
要不是这次廖府火起得太过蹊跷,怀疑到了他的身上,自己几乎要忘记身边还卧着一头猛虎!

第二十一章 发火

慕枕流道:“若是不去,我出了事,他亦能置身事外。去了这一趟,我若出事,他反倒说不清楚。”
俞东海道:“命都丢了,他还和谁去说清楚说不清楚?你先在衙门住下,我谅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杀到知府衙门来。”信手将慕枕流给他的信收入了怀中。
慕枕流沉吟道:“既是如此,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俞东海不大放心,道:“我派人送你。”
慕枕流笑道:“你已派了两名衙役来,还要何人来送。”
俞东海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送他到门口,与那两个衙役这般那般地叮嘱了一番。
慕枕流带着人回府,一边借口收拾行李,让他们去前堂等候,一边叫人在后门准备轿子。等轿子准备好,他立刻从后面溜了出去,只是脚刚踏出门口,就被一左一右两尊门神拦住了去路。
衙役无奈地看着他:“慕大人yù往何处?”
慕枕流很快收起尴尬道:“出去走走。”
衙役道:“俞大人正在府中等候,慕大人不如先回衙门,见见俞大人。”
慕枕流道:“早见晚见总是要见的,不急于一时。”
他要上轿,被衙役拦下。
慕枕流眉头微皱:“俞大人邀我做客,我自是感激。但这等架势,却不叫人高兴。”
衙役道:“大人吩咐,无论如何也要请慕大人日落之前赶回知府,哪儿都不能去。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小人。”
慕枕流道:“我若不从,你们又待如何?”
两个衙役面面相觑,也十分为难。完不成俞东海jiāo代的任务固然没有好果子吃,可将人qiáng行掳走,到了俞东海面前,自己一样不好jiāo代。
衙役道:“小人奉命行事,还请慕大人体恤。”
慕枕流抬起手,轻轻地拨开他们。
衙役们的脚像扎土里了,咬着牙不动。
慕枕流抿了抿唇,正要说话,面门一阵疾风袭来,两个衙役像球一样突然被抛了出去,发出两声惨叫。
随着一声轻笑,慕枕流身前的阳光被一具高大的身影挡住,熟悉的笑容却比阳光更灿烂夺目。“我一不在,你就被人欺负到头上了。”
慕枕流提了七天的心终于缓缓放下,脸上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他们是俞大人派来保护我的。”说着,朝两个衙役拱了拱手,“抱歉。我的朋友刚刚对两位有所误会,多有得罪。”
衙役忙道不敢。
夙沙不错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他:“你连他们都打不过?”
慕枕流哑然。
“不过,你为何要他们保护?”
慕枕流张口yù言,夙沙不错又自言自语地接下去道:“你几时与俞东海走得这么近?”
慕枕流怕他口无遮拦,传到俞东海耳里,横生误会,忙道:“个中缘由我一会儿再与你详说。”
夙沙不错看着门边的轿子道:“你要去哪里?”
慕枕流道:“总兵府。”
夙沙不错皱眉道:“唐驰洲?他的酒和马尿似的,有什么好去的!”
慕枕流冲衙役笑笑,拉着夙沙不错往里走,看左右无人,才道:“上次幸得他援手,才能……”见夙沙不错面露不悦,笑着收口,“自当亲自上门道谢。”
夙沙不错道:“要不是我放你一马,你以为他带着那群酒囊饭袋能顶个鬼用?”
慕枕流道:“若不是他找上门来,你何时会放我一马?”
“等我高兴时。”
“你一见他就高兴,我岂非还是要谢谢他。”
“……”夙沙不错怒道,“谁说我一见他就高兴!我是见他很不高兴,恨不得他快点滚开!”
慕枕流道:“那也要谢谢他。”
夙沙不错瞟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与俞东海jiāo好吗?唐驰洲是方横斜的人……你想左右逢源?”
慕枕流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唉,先说说你。信可送到了?广甫兄……怎么说?”
夙沙不错心下一沉,莫名的不悦,猛然甩开他的手,冷哼道:“你只惦记你的广甫兄。”
慕枕流鼻翼突然动了动,不着痕迹地凑近夙沙不错。
夙沙不错对人的靠近极为敏感,立刻伸出手指阻止:“你做什么?”
慕枕流脸色微变道:“你受伤了?”
夙沙不错面色顿时有些不自在,兀自进屋去了。
慕枕流满腹疑问,尾随在后。
夙沙不错进了屋,大马金刀地坐下,自顾自地斟茶。
“水是昨日的,我叫人泡壶新茶给你。”慕枕流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茶壶,夙沙不错瞪了他一眼,右手扬手,将茶杯摔了出去。
慕枕流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他突然发作为哪般。
夙沙不错也愣了一下,觉得自己这顿脾气发得没头没脑。只是他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很快将异样压了下去,眼珠子动了动,扫过地上的碎片,撇了撇嘴角,提起茶壶,嘴巴对着壶嘴,咕噜噜地喝起来。
慕枕流在他对面坐下。
夙沙不错喝了半壶茶,脸色才好看些:“茶具太旧,我买套新的给你。”
茶具是不久前新买的,自然不会很旧。慕枕流知道他是找借口,掩饰自己适才的脾气,也没有揭穿他,朝听到动静赶来的衙役和厨娘摆了摆手。
厨娘拿了扫帚,小心翼翼地将碎片扫了。
夙沙不错将怀里的两封信拿出来,拍在桌上,道:“找不到!”
慕枕流低头看了看信,其中一封的角上还有个淡淡的齿痕。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信收入怀中,转身往外走。
夙沙不错眼珠子跟着他的背影一直挪到门口看不见的位置,屁股牢牢地粘在凳子上,静静地等了会儿,始终不见慕枕流回来,眉头一皱,冲到后门,抓着刚刚从外头进来的门房道:“慕枕流呢?”
门房道:“大人刚走。”
夙沙不错沉下脸:“去哪儿了?”
门房摇头说不知。
夙沙不错的手指加大了力气。
门房痛得唉唉叫:“总兵府……大人说去总兵府!”
轿子路过市集,两旁喧哗,闹得头大如斗的慕枕流越发头痛,耳里隐隐听到嗡嗡声,思绪难以集中。他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xué,想到一会儿要见唐驰洲,连忙停下轿子,叫人去药房里买些清凉油。
未几,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隔着轿帘子轻轻柔柔地说:“你是军器局的慕大人吗?”
慕枕流按压太阳xué的手指微微一顿,伸手拉开帘子。
一个六七的丫头穿着一身粉色的袄子,怯生生地抓着轿杆,圆乎乎的脸蛋上镶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正好奇又害怕地望着他。她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你是军器局的慕大人吗?”
“他是。你是谁?”夙沙不错的声音突兀地cha了进来。
小丫头吓了一跳,水汪汪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突然从轿子另一边探出来的脑袋,红着脸道:“我,我叫芳芳。我是给一个叫慕大人的人送信的。”小手从衣襟里摸出一封带着胭脂香的信,上面写着慕郎亲启。
夙沙不错看慕枕流的眼神顿时有些微妙。
慕枕流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接过信道:“谁让你送信的?”
芳芳说:“一个很漂亮的大姐姐。”
夙沙不错似笑非笑地说:“不愧是风流才子,几天不见就结实了个漂亮的大姐姐。怪不得你的前任能成为军器局三宝之一。”
慕枕流道:“她的人呢?”
芳芳回头看了看,张望了会儿,失望地摇头道:“不见了。”
慕枕流像是料到了这个结果,叫回来的轿夫在路边买了串糖葫芦给她,又给了几文钱才打发走。

22第二十二章 混闹

军器局的轿子不大,仅容一人,夙沙不错非要挤进来,使得两个轿夫苦不堪言,抬着轿子的时候,摇晃得厉害。慕枕流被挤到一边,贴着轿子的内壁,一脸的无奈。
夙沙不错的目光状若漫不经心地扫过他手里的信封道:“嗯?不打开看看是哪位红粉佳人?”
慕枕流展开信,却避开了夙沙不错的目光,不等他发作,就一扫而过,将信又折了起来:“看好了。”
“……”
夙沙不错yīn沉着脸道:“我看不得?”
慕枕流被他的理直气壮闹得哭笑不得:“信上说,只给我一个人看。”
夙沙不错道:“别忘了为你寒窑苦候的huáng小姐。”
慕枕流道:“……huáng家家境还不错。”不知huáng老爷知道自己家被称为寒窑是什么心qíng。
夙沙不错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何与俞东海走近?他又为何要派人保护你?”
慕枕流道:“你也没有告诉我是否见到了高邈,为何没有送信给他。”
夙沙不错瞪着眼睛:“你竟然威胁我?”
慕枕流愕然:“这是威胁?”
夙沙不错道:“我若是不说,你也不会说了?”
慕枕流道:“有来有往,才算公平。”
夙沙不错想了想道:“这不一样。高邈和你……呵!你想知道他的消息想得抓心挠肺。俞东海与我嘛……我管他去死!”
慕枕流问道:“那你急什么?”
夙沙不错:“……”
轿子猛然震了一下,让抬轿的轿夫肩膀一沉,差点将轿杆脱手,同时,夙沙不错从轿子里一跃而出,脚在杆子上轻轻一点,就越过轿夫的头顶,落到了前头。
轿夫吓了一跳,忙放下轿子。
夙沙不错狠狠地瞪了轿子一眼,自顾自地走了。
轿夫小心翼翼地看向轿子,里头的人没露面,只是平静地说:“继续上路。”
轿子一颠一颠地颠到总兵府门口。当轿子落下,轿夫就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动根手指都没力气了。
慕枕流有些愧疚,给了他们一些银子喝酒。
总兵府的门房看到轿子,早早地迎了出来:“可是军器局的慕大人?”
慕枕流递过去拜帖。
门房扫了一眼,连忙道:“大人正在府中恭候。”说着,一路引至花厅。
厅中两个人大马金刀地坐着。
唐驰洲见慕枕流进门,起身拱手道:“慕老弟,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慕枕流一边回礼一边笑道:“几日不见,唐大人风采更胜往昔!”
旁边一声嗤笑,夙沙不错捏着花生,悠悠道:“好比仔猪变牙猪,牙猪变汤猪。”
唐驰洲嘴角抽了抽道:“好端端的不拘一格庄你不待,跑来平波城做什么?”
夙沙不错道:“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夙沙不错道:“就是看你不好看。”
唐驰洲的扇子飞快地摇了几下,驱散自己上涌的火气,对慕枕流道:“慕老弟,这小子我看一会儿都受不了,你怎么忍得住天天与他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慕枕流叹气道:“苦中作乐罢了。”
“哼!”
夙沙不错鼻子里发出不悦的冷哼,见慕枕流和唐驰洲都不当一回事,自顾自地坐到另一边jiāo谈,忍不住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唐驰洲道:“夙沙公子鼻子不通气?做人一窍不通,的确是很难受的。”
夙沙不错冷笑道:“没办法,身边有个喜欢煽风点火的人,想不难受都难。”
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转头看慕枕流。
以为被忽视,正打算喝茶的慕枕流:“……”
唐驰洲道:“慕老弟啊,做人心慈手软,到头来吃亏的是自己。有些人看上去像个可怜兮兮的乞丐,实际上却是个心肠恶毒的乞丐。收容这种人,随时要提防着被反咬一口,倒不如早些驱逐出去!”
夙沙不错道:“有些人看上去像个男人,实际上却是个比长舌妇更喜欢搬弄是非的……人。”最后一个“人”字前依稀还有一个字,因为说得太含糊,被略过去了。
慕枕流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长的四方盒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请唐大人莫要嫌弃。”
“慕老弟。”唐驰洲皱眉道,“我与你一见如故,亲如手足。你这样做好没意思!”
慕枕流笑道:“做弟弟的孝敬哥哥,有什么不对。”他发现平波城的几位官大爷都喜欢叫他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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