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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莫回-倾尽天下_弄简【完结】(20)

  仕途顺利的二品带刀侍卫,信步跟在官员队伍之後,兴趣盎然地赏著新开的几株牡丹。

  “公输大人也喜牡丹?”

  闻声,皱眉回首。一张豔美的脸出现在眼前。

  认出是皇帝最宠爱的和亲王爷,虽疑对方为何不再前头的队伍里,公输月仍是点到为止的行了个礼:“王爷。”

  那少年敛眉笑道:“听说民间有种说法‘爱什麽像什麽’。”他踱步绕著豔极的牡丹一周,随即慢条斯理地举起右手拨弄著娇嫩的花瓣:“公输大人看似甚爱牡丹,人亦是华美如花。就是大羡故朝的唐荣也无法与你相比。”

  公输月面上虽仍是chūn风和煦,但心里却著实的一沈。

  世人皆知,唐荣是故朝末代君主的男宠,虽豔美无双,但却是出了名的乱朝祸水。

  “王爷过奖了。”他一抿唇:“王爷肤若凝脂,唇若朱丹,亦是我朝出了名的美人。”

  明知眼前的这个小王爷最恨别人夸他的美貌,公输月故意加重了“美”字。

  见眼前的少年脸气得通红,却碍於场合不好发作,他歉然笑道:“臣初来乍到还不懂王爷的规矩,若说错了什麽还望王爷恕罪。”

  和亲王爷的脸仍是沈著,重重“哼”了一声,黑著脸向前去了。

  公输月望著他的背影轻勾嘴角。

  故朝唐荣?

  弹指松开了开得正盛的牡丹,抬头望向天边的云。

  唐荣祸乱朝纲,使得大羡末帝残害忠良,大肆刑杀。待到大宓开国君主破了京都,活捉他时,天下百姓无不高喊“血债血偿”。而今,皇甫家欠他公输的血债是不是也要血偿?

  不动声色地敛了qíng绪中的异样,收回飘到天际的眼光。公输月转步,亦跟著浩dàng的队伍去了。

  白花圣诞,宫里也是尽心庆贺的。除了日间的游园选妃,晚间还有招待重臣的盛宴。面对美景佳肴皇帝龙颜大悦,赏了萧氏一枚吉祥钱,说是赠给未来妃子的。得了皇帝的授意,知道女儿必然会飞上枝头,萧丞相一反往常的沈默,与同僚们喝酒畅谈,好不快活!

  “皇兄?”

  盛宴至半,皇帝借口龙体不适离席。和亲王爷因担心而尾随。

  “皇兄怎麽在这?”本想问问皇帝哪里不舒服,却见他持著一坛子桂花陈酿,一个人在偏园里喝闷酒。皇甫訾一阵心疼:“皇兄有什麽不痛快?臣弟愿意分担。”

  年轻的皇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举手仰头灌下一口酒去:“你回去吧,朕离了席,你又不在,那个老家夥又要生疑了。”

  “皇兄!”果然是为了萧鸿章的事不悦。

  “够了,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回去。”皇帝说著又灌下一口酒。

  倾尽天下41(美攻qiáng受 帝王受)

  “皇兄。”皇甫訾不忍心扔下皇帝一个人,柳眉一纠:“臣弟知道皇兄心里委屈,可忧能伤身,还望皇兄保重龙体,为了那等佞臣糟蹋自己,不值得!”

  皇帝的眉头仍没有舒展,却低声笑起来:“保重龙体?朕自会保重自己,不然如何等到萧氏败落的一天呢?只是朕贵为一国之君,立个妃子竟还要讨好权臣,你说朕这个皇帝当得窝不窝囊?”

  皇甫訾心中又是一疼:“皇兄。历朝历代,满目皆是君主为拉拢权臣而行的联姻。典帝贞妃,其父乃开国大将手握重兵;绍帝陈妃,其父乃天子太傅,人心所向,权倾朝野;盛帝丽妃,其祖父乃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力断朝纲。皇兄一向励jīng图治、勤政爱民。自践祚先平三王内乱,後定王曹叛盟,近来又安了边疆,大败北国。此次亦不过是效法上古众帝,选妃治朝,哪来的窝囊?”

  皇甫翰一愣,像是顿时清醒过来,又像是突然醉了:“先帝在时,封萧鸿章为‘周国大臣’,自此萧氏便只手遮天,残害忠良。如今朕即位,却仍是治不了他。你说朕该怎麽办?”

  皇帝哪能问别人怎麽办。

  皇帝是天下之主,掌握著天下的命脉,皇帝都不知该怎麽办的事qíng,平常人又怎会知道?

  方才还妙语连珠的皇甫訾咬著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甫翰舒了口气,笑道:“罢了,罢了。就当朕没提过,退下吧。你再不出现,朕又不知要花多大的功夫来平息萧丞相的猜忌了。若真想帮朕省心,就立刻回去。”

  皇甫訾亦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经兄长再三提醒,转身便要回去。

  走了几步,终还是不放心,折过身去。却没再见到皇帝,只看到一只空了的坛子。

  一坛子的酒竟就这样喝空了。

  面对空空如也的棕色瓷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和亲王爷,心也忽然空了。他又何尝不明白皇兄的心qíng。可就这国家大事,生为亲弟却是连一句真正体贴的话也不能说的。

  且不论萧鸿章叛心未昭,就是昭然若揭了皇帝又能怎样?

  王曹叛变初平,丞相怎麽说也有护驾之功。当初皇甫宪欺君罔上,擅权乱政,一点不把年幼的皇帝放在眼里。而洛戚又远在千里,若不是有萧氏庇护,皇帝怎麽可能暗中派人调正在北关戍守的洛戚回来?

  和亲王爷的神色一凛,转念又轻锁眉头。

  只是,先帝在位期间,萧鸿章为了排除异己,不折手段,残害忠良是铁一般的事实。如今新帝践祚,唯一能牵制萧氏,名传万里的洛戚也殒身报国,正是皇甫家需要培养王党的时候,若萧氏故态重萌,必然不利於皇帝树立威信。那些个百官,嘴上说得好听,什麽“忠君报国、万死不辞”。面对“周国大臣”铁腕,又有几个能死命护主呢?

  “和亲王爷。”听有人唤他,忙敛了忧色,翘起眼尾问:“慌慌张张,做什麽?”

  来人谄媚地一笑,弯著腰道:“萧大人见王爷许久未回,担心出什麽事,便命奴才前来看看。王爷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奴才给您引路。”说著便伸手将纹著牡丹的灯笼提得高些。

  皇甫訾眼尖地认出,那是先皇御赐给萧府的特殊图样。这个萧鸿章倒是会显摆,都弄到灯笼上去了。

  他冷哼一声,往前去。眼前这个卑躬屈膝一脸讨好样的奴才,多半也是萧府在宫中安cha的眼线。大概是一时大意从府中回宫,顺手带了只灯笼,却未料想到会因此bào露。

  皇甫訾似乎更能体会兄长的感觉了。

  处在宫中,身为天下之主,一言一行却尽在臣子的眼皮底下,其中的忧愤的确一言难尽。

  灯影渐亮,人声愈近。和亲王爷冷著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此刻,除了应付好萧氏外,他别无选择。

  倾尽天下(42~46)(美攻qiáng受 帝王受)

  都说chūn风送怡,chūn风骀dàng。

  御花园里的chūn风,香气扑鼻不假,可若无却有的冷,却著实让皇帝打了个寒颤。

  酒能暖身?是哪个不长脑子的说的?拉去砍了!对,对!那个说酒能解忧的也要一并砍!

  除了让人头重脚轻外,这辛辣的东西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皇帝文韬武略,才气贯虹。可就只有一样拿不住,那便是酒。

  他从来都是极怕辣的。平日有国宴时,也仅是做做样子地抿两口淡澧。真要论起来,喝得最过分的一次也不过是那天在院里喝了半坛。

  眼下一坛子的香酿下肚,就是喝惯酒的也不免脚底踉跄,更遑论很少碰酒的皇甫翰了。

  夜风徐徐,余寒入骨。皇帝搓了搓自己的双肩,又揉了揉双眼。轻轻嘀咕了一声,便迎著风,摇摇晃晃向前去了。

  人生不胜一场醉,但入宫门四面灰。

  可堪回首来时路,频频顿足频频催。

  踩著沾了夜露的软糙,眼波倾动,一时间竟分不清chūn冬年岁,抓过一旁低垂著的花枝折断,空舞出一番风姿来。

  山中有槐长年青,万木空有百年yīn。

  只见牡丹乱红妒,天子自有天子心。

  月光如水,静谧如画。

  指尖缓缓流淌著银光的皇帝,目光迷离,散乱在墨黑如漆的夜色里。

  前方人影绰绰,细碎齐整的脚步声忽得轻下去。

  皇帝此时是懵懂糊涂的很,他痴痴地抬头。

  来人一身月白,衣袂翩跹。jīng致淡雅的脸,在温文如玉笑靥的陪衬下更是美如般若。

  “月。”怔怔地喊了一声。

  那人没有应,而是转步含笑向他来了。

  白衫在夜风中舒展,dàng漾出微微涟漪,领口宽松露出一段白皙的颈项。

  月光仍是皎洁。

  公输月似笑非笑地靠近,清慡的幽香顿充斥了鼻尖。

  恍惚间,仿佛经年。月光如纱,淡笑似月,月却输其一段香;牡丹娇冶,笑靥如花,花却逊其一分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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