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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劫_眉如黛【完结+番外】(19)

  腹中剧痛愈演愈烈,他中了毒,何时中的,竟浑然不知。也许最开始那个女子劝他解剑的时候,沾衣一摸,就已坠入甕中。萧青行额头上隐隐布满冷汗,只能咬牙硬撑著看著眼前这个疯子,一边吟诗一边she杀,整个耳膜里轰响的都是那人狂狷肆意的笑声……楚家52书库,怎麽会出了这样的人?『天下文采占一分,武艺占三分』,这传言,他一向只当笑谈,从未放在心上,到头来只能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只是萧青行仍是不懂,常言图穷匕首现,这人为什麽甘愿受尽冷眼,忍到此刻才动了杀意,他不怕大军压境?又为何孤注一掷?

  「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楚三箭筒已半空,却行云流水般又拈了三根羽箭瞄准she出,他所吟的诗古往今来,杂糅不堪,这诗变成了那诗的头,那诗变成了这诗的尾,每个字都带著笑音,伴随著弦声呼啸,箭羽破空的轻响,暗卫惨死的悲鸣,越发让人觉得可怖。弓弦连响,箭法如神,楼下已经横七竖八的躺满尸首,剩下的四五个人再不敢前冲,只是拿著宝剑挽起朵朵剑花,拼死护住周身。楚三弹琴一般在箭筒里轻点了五下,摸出五支羽箭,搭上弓弦,似乎是杀得尽兴,又是一阵大笑:「yù饮琵琶马上催,古来征战几人回!」萧青行咬著牙闭上了眼睛。

  「萧大人,没有碍事的人了。」楚三笑眯眯的看著他,萧青行需要用全身的力气支撑著身体,才能让自己不跪倒在地上,这毒……好生厉害。「我学箭的时候,开头的三个月,连弓都没摸,师父只教了我一首诗,大人要听听吗?」楚三噩梦般的吟诗声又悠悠响起,「挽弓当挽qiáng,用箭须用长,she人先she马,擒贼定擒王。」「萧大人,你说这诗说的好不好?」楚三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手拍上了萧青行的肩膀,逐渐用力,想让他跪在地上,但这萧青行xing子极硬,竟然按不下去,於是伸腿朝他脚弯了狠踢了一脚,男子这才单膝跪地,但很快又想挣扎著站起来,楚三又是一脚踩下,咯吱咯吱的碎响,竟把萧青行右脚腿骨硬生生踩断了,男子的惨叫被自己忍在喉咙里,只是无声的喘息,和大汗淋漓扭曲的脸孔,显示他并非无动於衷。

  楚三大笑著鼓起掌来:「好!好!大人果然硬气,楚某其实万分仰慕大人高名,举国上下,提起用兵如神的摄政王大人,谁不是钦佩得紧,没有大人,又哪来的萧国大好河山?怪只怪你想抢小景的位置,这可不行,我第一个不答应。偷偷告诉大人一个秘密,楚星河其实是想辅佐大人您登上王位的,我生气了,他如果是打我骂我伤我rǔ我,我还会一样的敬他爱他,可他欺负小景,我绝不答应!您看,他尚且是这个下场,大人你就别有怨言了。」他话里颠三倒四的,楚星河……不就是他自己?

  萧青行脸色惨白,那双眸子却越发如寒冰般无qíng清冷,盯著他,一字一字的问:「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事不明白,你为什麽挑在此时杀我……」楚三歪著头笑著,把箭筒解下来,和长弓一起放在桌子上,轻声道:「杀大人的时机很容易把握,这要有两件事qíng做成,就足够了。」他看著萧青行,把一根手指放在唇前:「第一,要找到能够代替大人的人。大人势力如盘根错节,一弄不好就是朝局动dàng,那可就麻烦了。」萧青行用力握紧不停流血的伤处,qiáng忍剧痛,勉力保持清醒,冷笑著问:「你找到了?」楚三笑起来:「楚三名满天下,总得有些过人之处吧。先母jīng通此道,一把小刀,剪子,羊筋线,芙雪膏,麻沸散,还有些奇奇怪怪的,说了你也不懂。我耳濡目染,自然学得也不差,只要身材仿佛,无论是什麽人,我都能让他们长得像萧大人。」他说著,竟是眉飞色舞起来:「我怕我技艺不好,还特意送了一个成品给大人鉴赏呢,如何,我送的那个女人,像琳琅郡主吗?」萧青行良久才苦笑出来:「像,像极了。我此刻倒有些钦佩起你来。」楚三微红著脸说:「大人谬赞,楚三铭感五内。啊,说到那个像萧大人的,此刻应该快从凌霄楼出去了才是。」他说著,竖起第二根手指放在唇边,「至於第二个要做的事qíng,自然是让萧王爷懒得cha手管这件事。」萧青行几乎要冷笑起来,他之所以苦苦拖延时间,就是想等到萧丹生来到楼下,毕竟他今天还唯一做对了一件事qíng──听管家的话,通知了他的弟弟。萧青行想著,轻声道:「哦?你认为你办得到?」楚三轻声道:「自然办得到了,毕竟……唐尘被你玩了这麽久,如果萧王爷知道了,一定很生气。」萧青行猛的抬头看他,楚三却只是笑,「话说完了,大人也该上路了。」他说著,又伸脚踩碎了萧青行左手腕骨,确定萧青行再也动不了後,才拿起水晶灯盏下的灯油,随意泼洒著,笑著说,「凌霄楼就是这个好处,全是原木,一点火星,便是燎原之势,楼下还有二十多缸香油,就摆在大堂里,萧大人刚才来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说著,将燃烧著的火信子扔到油里,施施然下了楼,飞喷起来的一道火帘挡住了他的背影,只听到楚三大笑著吟诗的声音,渐渐远去。

  「仰天大笑出门去,喜见天公重抖擞,自古美人同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驾!」一匹乌蹄踏雪的良驹疾驰过天衢大道,身後紧紧尾随著四五骑随从,横冲直撞,吓得零星的行人个个抱头鼠蹿,刚险险避开,还在惊魂未定,马蹄又撞翻了一个菜摊,一车耐寒的蔬果满地乱滚。

  萧丹生嘴里轻轻咒骂了一声,头也不回,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反手扔了过去。就在这时,後面的随从惊叫起来:「王爷你看那里!」他闻声抬头看去,看到前方不远处,那座伫立在无忧湖心的酒楼,已是火光一片,滚滚浓烟从楼顶直冲云霄,将整片天幕渐渐熏黑。

  「该死。」他大声咒骂著,驱马向前,到了虹桥,见人群逐渐拥挤,立刻下马狂奔了起来。就在这时,萧丹生远远看见楚三和几个下人扶著一个青衣人急匆匆地从楼里逃了出来,正燃烧著的梁木从他们身後掉落,恰好堵住半个入口。萧丹生看到他们被火熏的láng狈不堪的样子,心中却舒了口气,几步迎上前去,低声问:「楚公子,我哥他?」楚三半面脸上都是油灰,此刻一边苦笑著用袖子拼命擦脸,一边回道:「萧大人大概是吸进了浓烟,嗓子哑了。其它的倒是不碍事,不过怕有好几天说不上话了。」他说著,和萧丹生一起回头看去,『那个人』正捂著喉咙一脸不快的轻咳,楚三後怕的轻拍胸口:「真真可怕,幸好陛下今日临时要见毕州府尹,只有我和萧大人赴宴,不然陛下遇到了这群刺客……」萧丹生一愣,轻声重复道:「刺客?太平盛世,哪来的刺客?」楚三捶头顿足的咒道:「真不知哪来的杀千刀的刺客,王爷你看看,这满地伏尸,个个都是萧大人手下的好手,若非有他们挡著刺客,我们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他一边擦著脸,一边涕泗横流的蹲著哭了起来:「哎哟,我的脸,好痛,痛死了。」萧丹生听著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不禁有些不耐,几步走到那个人身边,轻声道:「既然哥哥无恙,我也就放心了。我昨天说的话,言出必践,从今往後,若有用的到我的,尽管吩咐。」那人抬头看了萧丹生一眼,点了点头,这时,随他来的一个侍卫快步走到他身边,附耳道:「王爷,那里有个女的想见你。」萧丹生一愣,摆手道:「可笑,赶她走。」

  那侍卫又凑过来轻声道:「可她说她是摄政王府服侍过唐公子的丫鬟,有些事想告诉王爷。」萧丹生一愣,看了看站在身旁的那个人,低声道:「叫她过来。」那侍卫显然犹豫了一下,然後再次凑过来,把那女子的请求一次说完:「她说此处不方便,想和王爷换个地方详谈。」第六章 心火

  萧王府。

  唐尘一个人站在树後,抱著膝盖坐著。片片枯叶蜷曲著躺在土地上,风chuī一阵,它们动一阵,被风chuī得四下飘零,想停停不了,只能无奈的等待久候不止的瑞雪覆盖残躯。他昨夜醉的早,今朝醒的晚,迟迟没见著萧丹生,一个人在卧房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後心乱如麻,只得随意披了件衣服,躲在无人的地方chuī起风来。

  院内突然传来了丫鬟叽叽喳喳的声音,由远至近,直走到树前,才停了下来。这两个丫鬟没发现院子里还藏了人,只顾著讲自己的。这个说:「你可看到凌霄楼那场大火,真真可怕呢。」那个道:「你听谁说的,那麽大个酒楼,哪能说著火就著火?」这个说:「我骗你做什麽,你自己搬个椅子往南边看,刚烧起来的,无忧湖都映红了。我就奇怪了,咱们王爷刚去的那个地方,不就是凌霄楼吗?」那个丫鬟似乎吓了一跳:「你这麽说我就记起来了。今天一早摄政王府就来了人,说皇上和楚三公子在凌霄楼邀了萧大人一聚,咱王爷似乎是担心才过去看看的吧。按理说如果没什麽事,早该回来了,难道是在外面找乐子?」另一个丫鬟做出了掌嘴的动作,低声喝道:「别瞎说,小心给人听了去。不过我听厨房的人说,王爷说去看看就回的,我看这事蹊跷,不会是被困在火里了吧?」那两个丫鬟又是嘀嘀咕咕一阵,才各自散了。唐尘却如坠冰窟,别人不知道,他怎会不懂楚三是怎样的人,说深藏不露不为过,说心狠手辣更不为过。他越想越是心惊胆寒,几步爬上身旁古树,看到天幕尽头那团巨焰,明亮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数只寒鸦被火光一吓,厉声叫著朝北飞来。唐尘脸色一下子煞白起来,这样大的火,谁信是无心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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