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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不记年_眉如黛【完结+番外】(32)

  他这一句,虽然是在问话,语气中却似乎已经知道答案。花记年终於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才说:“不错,他说动了我,这是个机会,我准备跟他出去……”

  男子似乎有些吃惊,抓著少年肩膀的手也越发的用力,他低声喝道:“你疯了,你哪里也不能去,留在我身边……”

  花记年倒吸一口冷气,挣扎起来,口中叫道:“痛,放手……”花千绝惊讶的放开手,看著少年脸色冷漠的连退几步,只好深吸一口气,qiáng自压抑著说道:“你不懂,他那人未必简单,何况是那个女人从中搭桥,必定是……”

  花记年摇摇头,沈默了一会,突然低笑起来,轻声道:“我听他说,最近浮屠堡经营不善。”

  他这一句话出口,换来的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样硕大的月亮,却越发照的身边树荫凄冷yīn森,勾勒著男人隐在yīn影中的半边面孔,如同鬼斧神工一般令人不敢bī视。少年在这瞬间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夹杂著飒飒夜风,不由从脊背上升起一股寒意。

  花千绝却突然冷笑了一声,轻声道:“继续说阿。”他那一双锐利的眸子黑的泛著一丝暗红的光芒,在夜色中野shòu一般审视和忖度著。花记年努力让自己在这样的目光中若无其事的站著,却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声回道:“他说,浮屠堡最近呈没落之势,多处分舵都撤了,用人不当,经营不善,再加上,水陆两头的生意买卖多次遭到武林各派的gān涉,他们凿船便凿了十余次,轻罗堂堂主也在这月初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家里……”

  花千绝歪著头著看他,面色似乎缓和了些,但嘴角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qíng,在这子夜中看起来越发的危险,他低声笑道:“不错,所以呢?”

  少年终於低下头去,低声续道:“所以我才要出堡,你可以经营不善,我却不可以眼睁睁的看著浮屠堡一蹶不正,你不知道沈频真,他……他以为那次镖银是那些名门正派劫去的,这次提出与我联手,如此大好良机,千载难逢,你我如何能够错过?”

  男子朗声大笑,笑完了却略带嘲讽的说:“所以你要出堡?你以为以你一人之力能力挽狂澜,扶大厦於将倾?你怎麽不想想,你这出堡,说不定是对这祸事推波助澜?”

  少年脸上顿时显现出些许怒容,他大声道:“你说我是在帮倒忙?你这始作俑者有什麽资格说……”

  “嘘……”花千绝嘴角淡淡笑著,将食指放在少年唇上,带著几分哄小孩的蛊惑低声笑道:“轻声点。如此良辰月色,莫要扰他人安眠。”花千绝这样说著,将手背在後面,看著少年几乎要烧起来的一双眸子,往後踱了几步,直到面孔彻底隐在夜色中,只剩下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这才续道:“我并非不能答应你,如果你能保证,你无论何时都会好好照顾好自己,不多增事端让我分身乏术……还有,你得告诉我,你这次出堡,究竟是在担心浮屠堡呢,还是向往花花世界,厌烦了堡里这些枯燥的日子?”

  花记年一下子僵住了,连嘴唇都有些颤抖起来。花千绝还在歪著头居高临下的看他,把一只手放在少年的头顶,轻轻抚弄著,毫不厌烦的循循善诱著:“你在担心浮屠堡吗?”

  “没有……”花记年有些结巴的刚说完,便感觉到那只大手抽离了。男人继续问他:“那就是你厌倦了?也对,与外面老死不相往来的日子的确是乏味的很。”

  他手一放开,少年反而颤抖的越发厉害,在男人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才轻而急促的说了一句:“没有……”花千绝突然有些不耐烦地大声道:“没有!没有!那你有什麽?你是嫌这里不够乱吗!你是……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他看到少年涨的通红的脸庞,想起这个孩子近乎病态的自持自尊自傲……於是猛的闭上双眼,压抑住满腔的怒火,转过身去。

  第二十九章

  身後传来少年负气而去的急促脚步声,越走越远,越走越快……眉宇间浮上几丝淡淡的倦意,男子对著婆娑的树影突然低声笑道:“看来,我确实是太累了……对吧?”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恭敬的躬身回道:“堡主英明。这三天的账册已全数清点完毕。”

  花千绝微微点了点头,一边用手揉了揉额角,一边大步走向无欢阁,原本倚红偎绿的纵欢地,不知何时灯烛永明,对满繁复的案牍卷帖,正中紫檀木大椅後悬了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用朱笔密密麻麻的圈点批注过。“吴秋屏……”听到男子这声叫,吴秋屏反身合上阁门,压低了声音说:“属下在。”

  他一边应著,一边抬头看花千绝,发现那人已经在椅上坐下,似乎是随意的翻阅起桌上倚叠如山的文书,於是越发的字斟句酌起来:“堡主,各大门派的挑衅似乎有增无减,我们可是还像上次一样,跟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花千绝头也不抬,淡淡说了一句:“都卖了。”吴秋屏似乎是没听清楚,不由得啊了一声,男子抬头似有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先前的回击是莫让他们得寸进尺,买卖本来就是要天时地利,他们如今不惜血本的与我们偷袭劫货,再执著於那点地头和买卖,只能有去无回,该舍则舍,弃卒保车,守不了的尽悉变卖,未必不是一番利润。”

  吴秋屏拿著一本小册子不时在上面记下几个字,良久才低声回道:“但这种钱财并非长远之计。堡主先前想出的敛财的法子也是这样……”花千绝用力揉了揉额角,才漫不经心的回道:“你说哪一件?是说堡中职位定价而估那件事?也没有什麽不好,反正堡中多的是脑满肠肥的蠢货,平日里几个铜板都吝惜的很,用这个法子便能让他们乖乖把钱送上来,千金捐一个祭酒之位,万金捐一个堂主之位,我准备再定一个副堡主的虚席,总之谁出的起卖便给谁了。”

  吴秋屏面色微凛,不由得正色道:“堡主三思。无论是堡中任何一个职位,都关系存亡荣rǔ,如此轻率决定,即便能在今日聚敛钱财,但长此一来,堡中蛇鼠当道,弊端横生,终究是,终究是……”

  他说到这里,犹豫著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说下去,不料花千绝却淡淡接过话头:“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他们那些人之所以此刻愿意破财,无非为的便是以後巧立名目,变本加厉的将堡中的盈利送入自己腰包。因此,你便该明白我第二个法子的苦心。”

  “第二个?”吴秋屏略一思索,低声问道:“是指暗地里建个杀手组织吗……可我原以为,浮屠堡永不会再像二十年前那样,再卷入江湖仇杀的旋涡。”

  花千绝冷笑道:“浮屠堡里面究竟有些什麽人,你我再清楚不过,以前你们杀人如麻,却没有人付银子给你们,如今若依照这第二个法子,正正经经的接买卖,你们畅快,我钱收得也畅快,有何不好?”

  吴秋屏一时无话,反反复复的说:“这……受雇於人,哪里有什麽痛快的。”男子似乎没有听到他在说什麽,只是冷然说:“这事若是办成了,无妨在江湖中明码标价,只需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别牵扯到浮屠堡上面来。不过,你也该清楚,收银子的时候,如果请的是帮众,是不是该比外边混的杀手收的贵些?如果请的是堂主,是不是该比帮众贵些?若是他们想请浮屠堡堡主亲自出手,是不是收的银子得更贵些?”

  吴秋屏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小心的看著花千绝的脸色。男子一边说一边冷笑起来:“那些拿银子当上堂主的废物,遇上不好解决的对头,只怕也会想到再出些银子,雇些杀手解决问题。你再无妨从中挑拨,让他们彼此反目。这样一来,不但能那些废物自相残杀,肃清浮屠堡内部,我也能先後收到两笔钱财。”

  吴秋屏低声道:“这样一说,我便有些明白了。反正……他们给了钱,我们便升他们做堂主,他们再给钱,我们便替他们杀人,有时候是杀点子,有时候会凑巧连雇主也一块解决,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依约办事,做的正正经经的买卖……可他们毕竟当的是浮屠堡的堂主,堂主接连不断的殒命,势必令堡内人心动dàng。”

  花千绝一手支著额头,一边低笑道:“你是在怪我把浮屠堡当儿戏?你可知道什麽叫壮士断臂?其他堂要乱,便随他们乱,其他产业要垮,便随他们垮……我要的是千磨万砺後的浮屠堡,不是尾大不掉的浮屠堡。我便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谁对我忠,谁对我不忠,我更要让正派好好的去得意,让他们尽qíng的享受胜利的快感。记年那边,再多的银两短缺我也会想方设法的解决。只要你、苏媚娘、耿勇,给我好好的管教你们的下属,招徕人才,韬光养晦,直到最後一次对决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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