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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有难_司泽院蓝【完结】(47)

下花大师也看出来了,心生怜悯,不由低低念了声佛号。

至于关不尽,他的脸早就白了。作为邱不遇的师弟和沈不范的师兄,他对两人的剑法再清楚不过。光靠一双眼睛看,他就知道这些人确实全是沈不范杀的。不要说其他武林同仁了——对着大师兄都下得了手,他师弟怎么能这么狠!

“……沈、不、范!”青灭师太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三个字,眼睛圆瞪,银牙紧咬。特么赤霄一剑杀了他,真是太便宜他了!

迎上她饱含杀意的眼睛,关不尽心虚地偏过头去。闹出这种事,他们华山这几年还是夹紧尾巴做人吧!

赤霄冷眼看着这一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觉着之后峨眉肯定会找华山麻烦,还有其他武林正道;但这事儿让华山自己cao心就好了。“几位,都看清楚了?”

下花大师左右看看,然后点头。他想说什么,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可说。正道武林这次脸丢得大发,估计好些年都恢复不过来。

赤霄不再废话。他再次挥手,那些教众就又动了,一出手就直奔尸体口部。

“……你们想做什么?”青灭师太本在恶狠狠地瞪关不尽,一惊非同小可,五指齐张,护在棺材上头。“不许动我师妹!”

赤霄根本没搭理她。见得如此,危寒川主动向前一步,笑得甚是雍容。“师太姊妹qíng深,确实令人动容。不过,我们绝不是想对师太的师妹做什么,我们只是拿回我们的东西。”

察觉到那些隐约散发的冷气,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青灭师太这才想起冰魄。她有心继续拦着,但看少林武当都一动不动,只得憋气让开。

“多谢师太理解。”危寒川稍一点头,倒显得比她更客气。

很快,冰魄就全部收回。没有了它们,那些原本栩栩如生的尸体几乎是立刻还是腐坏毁败,片刻之间就化成了白骨,还冒着yīn森森的冷气。

下花大师又念了一声佛号,听起来像是普度众生之类的话。“此事就算了结了。”他对青灭师太和关不尽道,“有关之人,两位请各自领回。其余嵩山诸人,老衲略尽绵力便罢了。”

入土为安确实是正事,青灭师太无话可说。她头一个提出告辞,最后也没忘记给关不尽留下怨毒的一眼。而关不尽虽然发憷,但更不想和戳破华山虚伪表象的人呆一起,也急忙忙地告辞离开了。

这么一来,山门前就剩下少林、武当以及白山教众人。

“为了此事劳动教主和三位堂主,老衲实在过意不去。”下花大师先开口,“不若诸位一起到寺内用个素斋再走?”

危寒川、宫鸳鸯、百里歌不由面面相觑。要不是考虑到有人得留在总坛以防万一,现在下山到中原的可不止他们三个。现在的qíng况,难道就是那个万一吗?不仅想对他们教主不利,还想尽可能地一网打尽?

“你们回去罢。”赤霄跟着开口,语气不经意,却仿佛在拆台。

“圣主……”危寒川有些犹豫。但赤霄一动不动,他就知道这事儿已经定了。“属下告退。”

三个堂主中就属危寒川说话最有分量。如今他让了步,宫鸳鸯和百里歌也只得照做。“属下告退。”

下花大师被当面拂了意,此时看着白山教众鱼贯而走,并不出言阻拦,也不显得如何恼火。等人全都消失在狭窄的山道上,他才道:“赤教主果真好胆色。”

赤霄极轻地噗嗤一笑。“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他扬起头,天上日头快到正中,映得那张红铜鬼面异常地亮。“明日的这个时辰,若你们还不能说服我,我可就不奉陪了。”话音未落,他就腾身而起,竟然自己朝着山门而去。

在场之人,不管是少林还是武当,都略微吃了一惊。

“这倒是个招人喜欢的。”元一道长捋着山羊胡,唇边竟显出了笑。“他知道我们所为何事……心思通透,又利落得很,能练成剑,也在意料之中。”

下花大师一扫刚才的温吞表qíng,犀利而又不乏忧心忡忡地盯了他一眼。“和晏施主比,如何?”

元一道长的笑顿时僵在那里。他向来惜才,晏维清如此,赤霄看着可能也是如此。以至于现在对两人比试的结果,除了武林动dàng外,他还不想看到任何一个非死即伤。

“一日之期……”他抬头望了望天,也忧虑起来,“看来咱们这次是必须得弄成这件事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赤霄一直都不是个耳朵根软的人,更别提对着可以算敌手的少林和武当。他知道少林的请帖所为何事,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同意。实际上,他给那么短的期限,就是为了早些挽救被所谓的武林大义荼毒的耳朵,然后名正言顺地离开。

可想而知,下花大师和元一道长轮流磨破了嘴皮子,赤霄只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管是袈裟、斋饭还是罗汉chuáng,他都心生抵触,恨不得第二天早早地到。

耗到天黑,依旧没有进展,只能明日再议。因为口味不对,赤霄随便喝了一碗白粥,就gān脆翻到屋顶上晒月亮去了。

四下俱寂,偶有虫鸣。有凉风一阵一阵,chuī拂得赤霄昏昏yù睡。突然之间,他皱了皱眉。“你还要在那里看多久?”

“施主果然敏锐。”八难大师缓缓地从楼檐yīn影下踱出来,嘴角含笑。

但赤霄一个眨眼也欠奉。“若还是那件事,”他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背对下头庭院里的和尚,“你方丈师侄联合武当掌门已经念叨了我足足五个时辰,完全làng费口舌。”言外之意,五个时辰都没用,你还是省省吧。

八难大师并没生气。“施主,”他缓声道,“一言九鼎固然是好事,但你确实要看着武林因此动dàng、甚至遭遇大难么?”

“与我何gān?”赤霄冷笑一声,似乎真的完全不放在心上。

“老衲认为你不是那样铁石心肠的人。”八难大师又道。

赤霄反驳到简直不想反驳了。“我以为大家都叫我魔头呢。”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谁看见我的脸我就杀了谁的那种。”

他说得轻轻巧巧,但八难大师一时间竟无话可驳。魔头这名声确实差,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言也绝不止这一个;但赤霄本人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还这种当冷笑话讲的态度?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一点不在意?

院中一时间陷入了沉寂。八难大师都觉得屋顶上的人要睡着了,正想继续说下去,就听见那人幽幽地问了一句:“八难是什么意思?”

八难大师一愣,不知道赤霄问这个牛马不相及的东西做什么,但还是据实以告:“不闻佛法之八难。”

“不闻佛法?那看来你没那种烦恼。”赤霄哂笑。与其说是回答,他的话更像自言自语。“幸好我命中只有一难。”但是,他试着和缓地消弭它,却失败了;既然如此,要彻底解决的话,就只剩下见血一途可走!

八难大师不明白赤霄到底在说什么,但话里的决绝他捕捉到了。一点也不像是幸好……知道确实是多说无益,他悄然遁去。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送了三封几乎一模一样的信到少林寺,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收信人。头一个拿到手的下花大师刚看见那铁画银钩般的字迹,一颗心就直直地落下去。再抽出短笺看,上面只写了寥寥十一个字——

“七月初七,武陵源,南天一柱。”

第68章

剑神剑魔的比试定下时间地点,这消息就和长了翅膀一样chuī遍整个武林。不过几日功夫,大家就都知道了。

“七月初七?那岂不是就剩一个月了?”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谁能赢……”

“那还用得着说,肯定是剑神啊!”

“可不是我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魔头竟能将前华山掌门一剑封喉,功夫高得实在没法想象!”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而且时辰没定,咱们最好早一天去守着!”

“就是,就是!听闻南天一柱上面没多少地方可供落脚,那必须得抢个近点的山头啊!”

相比于这些跃跃yù试的围观人员,白山教的几个堂主都更忧虑。他们一路从少室山往南,每个茶馆客栈里的武林人士无一例外地只谈论这个话题,让人神经更加紧绷。

但事已至此,他们也毫无办法。若有回天之力,他们早就劝服了赤霄,何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它越来越无挽回之地?

一群属下每每yù言又止,作为教主,赤霄看着也觉得不舒服。但这事儿他不会松口,所以他想了想,gān脆又把人召齐起来。“别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他温和地劝,“好像我还没打就输了一样。”

——本来这确实不用担心,但玄冰雪种的功用难道是说假的吗?

三个堂主都在心里腹诽。

赤霄看他们的表qíng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说句实话,玄冰雪种对功力的提高他确实看见了,但副作用感觉有待商榷,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晏维清本身脾xing的缘故。

不过,这点他并不会说。

“我和晏维清早年就认识,”他选择说出了另一件事实,“他的招式路数,我清楚得很。功力再高,我都有底。”

危寒川和宫鸳鸯、百里歌jiāo换了个眼神,才道:“那反过来,晏维清想必也同样熟悉。”早在白沙滩上,晏维清能模仿赤霄的剑法就已经证实了这点。

“是。”赤霄承认得很gān脆,“另外就是,这是我们的第三次jiāo手。第一次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qíng了。”

这完全出乎三人意料之外,宫鸳鸯没忍住瞪大了眼睛。“那我们不知道的那次……”谁赢了?

“晏维清大胜。”赤霄言简意赅。

听得这个,立刻没人想追问其中的细节。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想到,赤霄和晏维清认识多年,也对手多年;明明是立场迥异的两人,却又有某些超出英雄惜英雄的亲密关系,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便是一向沉稳持重、心思缜密的危寒川,想到此事,也觉得头疼。他很清楚,那两人之间没有他人置喙的余地,然而真要说不管,又万万不可能。“圣主,”他沉声问,“你一定要去,是么?”

赤霄迎着三人的目光,坦dàng而果断地点头。

“……属下知道了。”危寒川道,觉得嗓子里似乎坠了什么特别沉重的东西。“教中一切自有我们,圣主不必担心。”

这话的意思无疑是已经接受现实,宫鸳鸯和百里歌都有些吃惊地瞪着他。但其实他们也知道,此时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让赤霄专心备战,不要有后顾之忧。

赤霄要的就是这句话。“三哥这么说,”他笑起来,“我就放心了。”

百里歌来回看了两眼,表qíng不好,喉头蠕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而宫鸳鸯表现得更直接一些——她转身飞奔出去,然而眼眶在那之前就已经红了。

赤霄看着她的背影急速消失,心口泛起点疼。鸳鸯是他一直护着的女孩,他却不可能护她一辈子。“好好照顾鸳鸯。”

“属下明白。”危寒川百里歌齐声应道,声音都有些艰涩。

赤霄又点了点头,起身向外走去。

“圣主,”危寒川追在他身后问,“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吗?”

赤霄没回头,只摆了摆手。“我随便走走,不用跟着了。”

今夜里的不眠之人还有很多。

就比如此时的南阳炎华庄中,晏茂天呆呆地坐在桌前,似乎在凝望那如豆的灯火,又似乎什么都没在看。他眼窝深陷无神,里头布满血丝,显然好几天没合眼了。

明总管一进门就见得这幅qíng形,想叹气又不敢叹气。“老庄主,”他颤巍巍地道,“天色已晚,您还是早些就寝吧。”

晏茂天连转头看他的力气都没有。“你叫我怎么睡得着?”他说,语气里是深深的无力,“我一想到上次,心里就怕得要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啊!”

所谓的上一次,就是赤霄一剑刺入晏维清胸口的那次。晏茂天那时也在华山绝顶上,远远看见血色从儿子胸口冒出来,当即就要厥过去。这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以至于成为了挥之不散的内心yīn影。

明总管倒是没上过华山,但他在炎华庄中多年,对晏家父子俩都很了解。“庄主的武功今非昔比,您不必太过忧心。”

但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他是老了,可还不蠢。单纯的比武是另一回事;在晏维清和赤霄明显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时,谁也不能说,武功更高就一定会赢。

晏茂天也想到了这点。“我就是怕啊!”他愤怒地捶了捶桌子,“维清就是知道我一定会反对,这才不回庄吧?”他连比剑的时间地点都是听别人说的!

明总管其实同意这说法。只要是晏维清认定的,还从没见过他放弃过。剑是如此,人怕也是如此。正邪有别,最终还是要兵戎相见。相比之下,赤霄是男是女都不那么重要了。

“老庄主,”他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出来,“您这样耗着身子,庄主见了也要心疼的。”

晏茂天怒气未消,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他眼里哪还有我这个爹?”

在这事上争执显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总管明智地当做没听见。他把手中一直端着的陶盅递到晏茂天手边,轻声劝道:“喝一点安神汤,早些休憩吧。若是您近日病倒,那就更无法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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