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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有难_司泽院蓝【完结】(48)

这话说得在理。晏茂天再如何生气,也只得接过喝了,换衣休息。炎华庄的药方都是晏维清开的,效果立竿见影,他很快就睡着了。

就在这时候,留了一条fèng的木窗被推开,一条黑影无声无息地滑了进来。他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放在桌面,又走到chuáng前,借着微弱的月光凝视那张睡梦中依旧紧紧皱着眉头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抚平。

“叫父亲担心,是儿子不孝。”

低声说完这句,晏维清又静静地立了半晌。直到月上中天,他醒过神,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六月中,西湖。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端得是不与四时同的好风光。一叶扁舟一樽酒,一湾碧水一条琴,简直没有更好的消遣了。

赤霄最近就过着这么醉生梦死的生活。说是醉生梦死并不准确,因为他千杯不醉;但他承认,这地方确实让他乐不思蜀,完全想不到将到的比武。

这一日,赤霄刚想出门喝酒,田嘉就急匆匆地找来了。他瞅了瞅来人额头的细汗,已经有些猜了出来:“怎么了?”

田嘉确实有点发慌。“圣主,宫堂主到了杭州。”

赤霄就知道会变成这样。虽说他说过不让人跟着,但杭州他来过两次,几个分堂主都认得他。这一认得,自然还是跑前跑后地照顾。开支明细往上汇总到危寒川手里,谁也知道他在杭州了。

但光是宫鸳鸯跟过来,完全不足以让田嘉露出这样的表qíng。“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他不在意地问。

田嘉的汗顿时冒得更凶。“宫堂主……她砸了一家书坊。”

赤霄眉一挑。“书坊?”

“一家主要卖chūn|宫图志的书坊,”田嘉不得不解释得详细一些,“他们还编一些武林异闻。”

赤霄稍微想了一想,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书坊的老板姓桂?”

听赤霄没有问图志和异闻内容的意思,田嘉紧绷的一口气松了半口。“圣主果然英明,就是那个桂妈。”

“那就让鸳鸯砸。”赤霄随意地一挥手。想都想得到书里没什么好内容,他何必问来膈应自己?“那老鸨再不消停,就做gān净点好了。”

杭州远离西域,白山教势力没那么大,下手就相对保守。此时有教主的话做保证,田嘉赶忙一叠声地应是,完全放下了心。

解决这件事后,赤霄自行去了西湖。躺在随水自流的无篷小舟上,慢吞吞地晃到荷塘深处,手边再一坛陈年美酒,简直可以令人忘记所有烦恼。他常在水流的潺湲声、荷叶的扑簌声以及隐约的丝竹声中轻易睡着,今日也一样。

但今日还是有点什么不同的。

梦里,有人轻吻着他的额头、鼻尖,一路流连到唇。力道和气味是如此熟悉,以至于他主动张开嘴,迎合着缠绕嬉戏。这让轻吻很快就变得激烈起来,他用力地扣住了那人的肩颈,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那人似乎在笑,毫不犹豫地扯开了他的衣襟,带着薄茧的温暖手指在他赤|luǒ|的胸膛上流连,所经之处冒出了一簇一簇的火焰。他难耐地哼哼,扭动身体,直到要害也落入那人之手……

一阵炫目的白光过后,赤霄有些清醒过来。他一边想着这真是个美梦,一边又不免质疑自己的意志力。在梦里意|yín不可求的人,实在不是什么能说出口的事。但好像也没太大关系,反正他是公认的魔头……

赤霄揉着眼睛醒过来,一时间只能依稀看到船头立着的挺直背影,不由十分诧异。“……晏维清?”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剑神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他,目光清冷。

此时赤霄已经完全清醒了。在支起身体的同时,他注意到衣服好端端、身下感觉也正常,那股被抓包的心虚便减了不少,语气也恢复了正常。“不是说七月初七吗?”

晏维清看着他起身,眼神似乎更冷了一些。“路过。”

从南阳到武陵源绝对不路过杭州,赤霄有点狐疑。但考虑到晏维清在白玉宗大宴后就不知所踪,大概真是路过?

第69章

不管怎样,赤霄都没什么意愿追究里头的真假。“喝酒吗?”他笑,故意问了一个天下人都知道答案的问题。

晏维清果然蹙起眉,神色不虞。

赤霄见着这默认的拒绝,一点没往心里去。边上酒坛泥封早已拍开,他顺手捞起来,往嘴里灌了两大口。

那酒是窖藏十八年的极品女儿红,由雨水当日龙井茶树叶尖上流下的雨水酿成,全杭州城都找不到更好的。湖面清新的水汽夹杂着荷香酒香,闻之醉人。

晏维清冷眼看着坐在船头的人一口接一口地喝,简直放松到散漫的程度,眉头不由越收越紧。“你最近日日如此?”

“怎么?”赤霄眼皮也不抬,只轻巧地反问:“你担心我疏于练功?”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你多管闲事”。晏维清喉头微哽,gān脆撇过头。

他不说话,正是现在的赤霄所想要的。

就当晏维清真的路过杭州,也不可能恰巧路过自己所在的船。再加上那一句问,晏维清特意找他难道只是为了看他有没有为比武好好准备?

另外,他惯常无梦,偏生晏维清来之前做了那种梦……

赤霄垂下眼,注视自己在湖面上摇晃的倒影。那影子虽有些破碎,但仍看得出,面上神色与寻常无异。

然而,如果一定要说有谁能在他放松的时候接近他而不被察觉,那人只可能是晏维清。如果一定要说有谁在做了些什么之后还让他认为那是梦境,那人也只可能是晏维清。

真是梦,自然没什么;若不是,因为他早前就喝了酒,晏维清在他口中尝到,所以面色不虞?

但是,退一万步说,晏维清何必大费心机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没错,事到如今,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区别呢?

赤霄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句。他提出一战,对方答应一战;这就够了,其他的都已经无所谓。再如何深究,也不过是白白làng费工夫而已。

“你这次到杭州有事?”晏维清突然出声。

赤霄纷杂的思绪被打断了。他也没心qíng再想下去,gān脆重新躺平,一手背在脑后,望着眼前的青蓝高天。“没,”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反正时日不多,回不了白山,便无聊走走。”

这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不知为什么,晏维清对“时日不多”这四个字特别敏感。他沉吟了一小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没想到杭州如此得你心意。”

赤霄轻轻一笑。“你这话说得对,也说得不对。”

“哦?”晏维清小幅度挑眉,“愿闻其详。”

“也没什么,”赤霄答,慢吞吞地,“有可能是因为之前住久习惯了,又或者是因为没想到你那时会来。”

晏维清为后半句愣了愣。“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说。”都已经决定要和他划清界限了,又突然提之前?

赤霄只当自己没听到这句话。“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来——过去是如此,放到现时发生也如此。”他又qiáng调般地重复了一遍。

晏维清隐约察觉到了谈话的发展方向。“这话我也以为你永远不会说。”更加令人不虞,但在意料之中。“然后?”他没什么感qíng地追问。

“我不会放水。”这么说的时候,赤霄语气很轻。他面上依旧在笑,然而眸子里毫无笑意。

“你之前说了那么多,就为了最后这一句?”晏维清问,表qíng和语气都分辨不出喜怒。“你是在贬低我,还是在贬低你自己?”

听了这么尖锐的话,赤霄一点也不愤怒。“你也这样想,那就太好了。”说到最后时,他那一点微笑竟变成了粲然。

晏维清垂眼看他。

如雪般净白的颜,如画般黛黑的眼,一点日光透过碧青莲叶fèng隙照在那弯起的口唇上,更显水润嫣红……

任谁也想不到,那张凶神恶煞的红铜鬼面下竟然是如此一副令人心折的面孔。任谁也想不到,看着如此美好的人一张口竟然全是诛心之言。

晏维清忽而弯下腰,一把揪住了赤霄的领口。

这姿态充满威|胁,然而赤霄的反应只是转了转眼珠。“你故意吓唬我?”他满不在意地笑,甚至还有些惊奇,“真没想……”

后面大概还有点话,但只有赤霄自己知道是什么。因为晏维清一霎之间发力,猛地把毫无防备的他从船上丢了下去——

真的是丢。赤霄浮出水面时,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而且他肯定,若不是自己反应还算敏捷,晏维清的力道足以让他沾上一身塘底的淤泥。

换别人可能早就爆发了,但赤霄只是更惊奇了一些,顺手把沾在额边的长发往后捋。“你今日有些bào躁啊。”意气行事吗?他还没见过晏维清如此意气行事的时候。

晏维清抱着双臂盯着他,一声不吭。

正值炎夏,不管是谁都穿得很清凉。而薄薄的丝质衣衫湿透后,根本什么也遮不住。原本就未束起的青丝从骨ròu亭匀的肩背上蜿蜒而下,随着水波dàng漾披散,更添几分qíng|色。

晏维清暗道一声糟糕。他确实是故意的,但他现在似乎突然忘记他原先的目的是什么了。为了掩饰这种突如其来的尴尬,他只能选择冷着脸离开。

简直就像落荒而逃了……

赤霄重新上船,一边心不在焉地想,一边催动内力,把衣物和头发弄gān。晏维清的表现实在太古怪,他有些吃不准对方的想法,只能懒洋洋地躺回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十数年他都坚持过来了,难道还差那一二十天耐心吗?

一人不走,一人不赶,没几日田嘉就惊悚地发现,据说马上就要和他们圣主不死不休的剑神已经找上了门,不由暗自叫苦。管那两人是什么关系,他只是个小小的分堂主,知道太多没好事啊!

但同为白山教中人,危寒川几个可不这么想。

“晏大侠,这是我圣教华堂主给你的信。”

当危寒川一边说一边递出牛皮信封时,他正身处晏维清租住的小院中。虽然这院子和赤霄所住的地方只有一园之隔,但总比当着赤霄的面这么做好。

宫鸳鸯跟在他身后,一语不发,但眼神带着警惕,还有点恶狠狠。

晏维清看得出,她在极力掩饰敌意,只是不怎么成功。不过,他现在更关心别的。

“赤霄知道吗?”

一目十行地扫完信件内容,晏维清沉声问。不得不说,华chūn水的态度基本在他意料之中,他也能猜出华chūn水和危寒川会瞒着赤霄做这事,但任何细节都不能忽略。

危寒川小幅度摇头。“我以为你一定知道我们为什么选夜里来拜访。”

晏维清确实知道。白日里,虽然不一定jiāo谈,但他几乎和赤霄形影不离。确切来说,是他单方面跟着,而赤霄不反对。“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危寒川眼神微微一闪。“你的意思是……”

“我已答应他,会尽力。”晏维清言简意赅地说。“华堂主想要一个回答,这就是我的回答。”

“你……”危寒川脸色变了几变,面皮有些发灰,但没再多说:“叨扰了。”

两人告辞出门,宫鸳鸯立刻就忍不住问:“三哥,这事真的没有任何挽回余地了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危寒川无奈,语气带出几分疲惫。“不管是圣主还是晏维清,他们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人。旁人再如何劝,都注定是希望渺茫的。当然,对我们而言,希望再渺茫,也不能不做;但做了有什么用……”

他没说下去,但宫鸳鸯已经明白过来。便是早知道是无用功,他们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可现在圣主落下风呀!”她道,眼眶又要红了。

危寒川对此心知肚明。

虽然赤霄保证过他了解晏维清的功夫,但晏维清同样了解他的,这就不能算一个优势。而如果比拼其他,晏维清确实更占优势。

不管是□□开还是七三开,其中差距大概只有两个当事人自己清楚。对白山教而言,他们只想要一个结果;那结果却是更小的那个可能,宫鸳鸯着急上火也是自然。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选择相信圣主。”危寒川温言道,试图安慰宫鸳鸯。“虽说刀剑无眼,但也不一定是最坏的结果。”

这话的意思明摆着。最坏不过一个死;稍微好点的话,可能就像上次晏维清受了心口的致命伤。

可宫鸳鸯光是想那血口开在赤霄身上,她就头皮发麻,连手指也跟着颤了。她还想说点什么,然而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吐出来,神色极度黯然。

而院子里,晏维清把华chūn水的信从头到尾重新读了一遍,这才折起收好。

看来他料得没错,赤霄肯定已经让属下做好最坏的准备。然而,就算假设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赤霄仍然也不肯松口……

晏维清简直要被气得没脾气了。他不是老好人,但涵养已经不错,也愣是被这种级别的嘴硬整得只能出下下策。赤霄为他好,他为他们好;左右都是qíng非得已,就看谁先捱不住了!

第70章

等到六月下旬,眼看着日子差不多,赤霄便出发前往武陵源,危寒川、宫鸳鸯和百里歌都随行。 为了让他舒舒服服地到达武陵源,危寒川一路都安排了马车,其他人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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