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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障目_蘼芜女【完结+番外】(18)

  时间过得极慢,皇帝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突一突的,身体不自觉的绷紧。

  然后是一旁的教习公公朝皇帝点一点头。

  皇帝做了一个手势,让内侍往上拉绳子。

  出水的齐湉,胸膛急剧起伏,头微微下垂,又被头发遮住了一大半,看不清神qíng。一身天蓝色的衣衫贴在身上,显得比往常更瘦些。

  皇帝命令道:“认错,朕放你上来。”

  齐湉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投向皇帝的目光中,却衔恨裹怒,灼灼地刺痛人心。

  这一眼,仿佛是光束般透过薄雾,把皇帝对他的不忍迅速化散开去,一个手势,齐湉又下去了。

  第二次拉齐湉上来的时候,乍一接触空气,齐湉呼吸得太快,猛然咳嗽起来,旋即是一阵呕吐,皇帝想起早上亲手喂他吃下的紫薯薏米粥,还有他爱吃的素白花卷。

  周遭静得似乎连空气都停滞,只有齐湉一阵猛似一阵的呕吐声,让人听得胸膛发闷。

  皇帝在寝殿外大动gān戈地施水刑,西郊别院离皇帝寝殿又近,小准子看着内侍进进出出的准备刑具,心中就腾起不详的预感,悄悄走到寝殿。眼前的一幕很快落实了他的预感。

  只楞了一下,小准子就整个人朝齐湉扑过去,又被内侍拦住,挣扎不开,急道:“公子!公子,你赶紧向陛下认错,你熬不住水刑……快呀,乘还没有下水……”

  齐湉听到小准子的哭喊,略微动了动,被绳子绑得紧,头发紧贴着脸,只gān哑地道:“你走,你走……”

  小准子转身跪下,向皇帝膝行几步,重重磕头,道:“公子xing子不好冲撞陛下,奴才愿意代他受罚,公子怕水,吃不消……吃不消啊……”

  小准子额头流下的血,一路蜿蜒下来,看起来分外狰狞。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的身边人会给他通风报信,而有个奴才对他忠心一片。皇帝又想到自己对他的不舍,心中的怒意更是添了几分。

  “放下去!”

  第三次被拉上来的齐湉,全身无力地挂在木架上,水带走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更似一条快脱水的鱼,若不是绳子绑着他,人估计早已经滑到水底去了。

  齐湉的头垂着,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赵石耳力惊人,内功深厚,离齐湉又近,每次齐湉下水,他几乎都可以感觉齐湉的心跳,从缓慢到急剧,又从急剧到缓慢。

  赵石转身对皇帝道:“陛下,齐公子已经认错。”

  正在磕头不止的小准子一听到齐湉认错,喜道:“陛下,陛下,公子认错了!”

  这闷热的天气让皇帝觉得胸口不适,异常烦躁。

  一旁教习的公公觑了一眼皇帝,天子的眉间拢着一股戾气,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下一个旨意就是取人xing命。

  “朕听不见,放下去!”

  时间如同沙漏,一颗一颗的沙子都可以细数出来。

  第四次拉齐湉上来的时候,一旁的赵石暗暗打了个眼色,内侍的手脚明显快了很多。

  齐湉的头露了出来,喉咙里发出了一串古怪的音节,声线陡然拔高,平地而起直上云霄,道:“陛下,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

  突如其来的求饶声,如一阵qiáng风掠过,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了震。

  皇帝只觉心口一松,如磐石落地,沉声开口:“你哪里错了?”

  “我不该欺君,不该欺瞒陛下……我错了,我错了……”

  “拉上来!”

  赵石拖着齐湉往皇帝处走,几乎将齐湉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皇帝冷冷看着他,命令道:“让他自己过来。”

  赵石一放手,齐湉身体失去依靠点,往前一倒,扑在了地上,不动了。

  皇帝手握紧成拳,咬牙道:“齐湉,你还尝不够水刑吗?”

  趴在地上的人良久都没有动,就在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不会动的时候,他的身体缩了缩,开始向前爬行,一点一点的往前蹭,身后拉出一条灰暗的水迹。

  小准子站在旁边,不敢伸手去拉他,只捂着嘴巴,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流。

  终于爬到了皇帝的脚下,齐湉颤微微的使力去抓皇帝的衣角,面色苍白得骇人,睫毛止不住般的颤抖,嘴巴张了张,道:“齐湉知错了……”很轻很轻的一句话,仿佛是一句哀歌,唱完了最后一个音节,耗尽了了最后一丝qíng意,他伏下头,不再动弹了。

  皇帝牙关都咬得发酸,眼睛沉沉只投向前方,麻木地如同例行程式,道:“齐湉,你若再敢骗朕,朕绝不会像今天这么姑息!”

  说完把头撇向一边,道:“送他回去。”

  这句话是对着小准子说的。

  ☆、第 14 章

  “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 脸如莲萼,分明卓氏文君……”

  芙蕖一个承转跳跃,乘机偷偷看了皇帝一眼。尊贵沉毅的脸上,面无表qíng,说不上喜怒,只是怔怔地把目光投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唇似樱桃,何减白家樊素。 可怜一片无瑕玉,误落风尘花柳中……”

  直到芙蕖唱完了,重新伏□子,皇帝才回过神来。

  “下去吧。”

  “是,陛下。”

  芙蕖膝行退后几步,又站起身往外走,脚步比往日略略慢了一些,尽管知道不可能,还是心存侥幸,陛下在最后一刻能叫住他,让他如那一夜的侍奉。

  可惜他的陛下直到他走出殿外,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整整十日了,没有涉足西郊别院,也没有传唤齐湉过来,真真做到了不闻不问。

  日子与往常无异,廷议的时候果断如常,批阅奏折的时候勤勉如常,一日三餐依例而食,宫闱之间有俊美的男宠,香艳的嫔妃,十日之内无一人重样。

  只是偶尔会含着笑,想把目光投向一处的时候,却找不到停留点,心中空落落的,总觉得什么东西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

  一边想着的是,那天受完水刑,他的脸色着实难看得很,况且这十日的冷落应该也够了,另一边想着的是明明此人欺君,犯下大罪,这样的处罚已经算是恩典了,他还敢计较什么。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人就站起来,往西郊别院走去。

  一到门口,就看着院内格外萧索,又说不出原因,冷冷清清,外面的chūn意似乎伸不进这里。

  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奉安推开房间,侧身让皇帝进来。

  房间里也没有人,皇帝记得那日齐湉受刑,可是有个小太监哭得厉害。

  直到走近了chuáng边,才看到chuáng上躺着一个人。

  第一眼,皇帝几乎认不出来了。

  齐湉的两颊凹陷,眼窝显得特别深,脸上覆了一层细细的汗,面色有些cháo红,如同抹了一层怪异的胭脂。睫毛很安静的栖息着,嘴角却抿得很紧,仿佛牙齿咬合着。似睡非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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