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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出燕京_轻微崽子【完结】(154)


“不冷,你困了吗?想睡就睡吧。”李蒙也有点倦了,在半梦半醒之间。
许三妹动了动,被子被牵开,一半遮到李蒙身上,她很是小心,两人的身体一点也没有挨到。
“李大哥……”
李蒙睡得迷糊,“嗯”了一声。
只听许三妹yù言又止,语气显足了十分的踌躇,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从前,你是不是有相好的姑娘?”
许三妹听见李蒙笑了一声,更是害臊得满脸发烫,好在黑夜并没过去,他们看不清彼此的神色。
“你问对了一半。”李蒙念头转来转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惆怅道:“不过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你真的有……”许三妹半道改口,“那你可以去找她。”
“三妹。”
许三妹没有应声。
“你是个好姑娘。”李蒙道。
“这话不用你来说。”许三妹酸楚道。
“你救我一命,要我拿什么来报都行。唯独不能以身相许。”
这话让许三妹又气又恼,她半身抬起,侧着身瞪李蒙,“这话你为何不对我爹爹说?我也不会缠着你!”
“是我的私心,所以不该你来救我出去,该我救你离开这里。”话一旦开了头,就好说得多,李蒙心里一块大石放下,轻松起来。
许三妹只一转念,什么都想明白了,心底里发凉。
“你是怕不带我走,父亲不肯放你走。”
“是我小人之心。”
听李蒙这么说,许三妹冷静下来,反而不生气了,自己父亲确实很有可能就把李蒙留下来。数日来她心里也颇有疑惑,既然把话说开,也许这就是两人此生最亲近的一晚了。
“姓方的说,是我们用的银子,兑银的那家钱庄所铸银锭,底部都有商号名字。为了掩盖那桩大案,钱庄早在十多年前,就以经营不善为借口关张,改投歌舞坊和酒楼。受桥帮庇护的大小客店,都已打了招呼,让他们留心用这家钱庄银子的人。也是我们倒霉,恰好碰见姓方的三个,否则还好推脱。”许三妹懊恼道,“要是父亲早告诉我,也可以不认。”
听见许三妹这么说,这几天一直让李蒙如坠雾中想不透的一件事总算浮出水面。
“你父亲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要做什么决定,可都提前与你通气。”许老三只有许三妹一个女儿,称作三妹,是叫着方便。
“他要是提前与我说,也不会叫人逮住了!”许三妹气道。
“有没有可能,不是方大等人在找你父亲,而是,你父亲也在找他们。”
许三妹两只眼睛鼓得圆圆的难以置信,半晌才结巴道:“有……也有可能。”
许三妹霍然转过脸去,气氛倏然冷静下来。
“想到了什么?”李蒙问。
许三妹这才转过脸来看着他说:“这一年中,我爹常常对着一样东西长吁短叹,那样东西,我也不知道是否有什么含义,他总不告诉我。不过趁我爹不在时,我偷偷看过一眼。”
“也许是什么信物。”
“可能……”许三妹紧张地抿了抿唇,“是一片金叶子。”
“金叶子?”
“你知道?”许三妹忙问。
“你接着说,除此之外,你爹还有什么与从前不同的异常举动吗?”李蒙又问。
许三妹想了又想,才迟疑道:“看上去我爹似乎想续弦。”
从骧贤的哑巴娘亲带着骧贤误打误撞从山上掉到千元村,也就住下了。
“我爹可怜他们孤儿寡母,一直多有照顾。也是巧,她从山上掉下来,被我爹出去打猎时救回来。你从山上掉下来,被我出去打猎时救回来。”许三妹苦涩地笑了笑。  
李蒙不敢接这话,既然已经说清楚,就不能再给许三妹一点希望。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话说,屋子里安静下来,连船行在水上激起的làng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窗外有风,窸窸窣窣似乎是雨,不过李蒙已经习惯了,这几日总是夜里下雨,白天却晴好。
骤然一股难言的寂寞涌上来,仿佛冰冷的水花不是拍在舢板上,而是从他的头顶浇灌下来。
李蒙想赵洛懿了,思念如同一只毫不留qíng的大手,紧紧抓住他的心脏,拽到高处,又绝qíng抛下。
良久,许三妹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爹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要是续弦,他自然会清清白白地与人成亲。想不到江湖上还有这样三个人,与我爹有瓜葛。”许三妹显得忧心忡忡。
李蒙不便再问,能把许老三的私事这样讲给他听,足见许三妹的信任,再要问未免太没有眼色。
于是,李蒙三言两语,将方大等人当年被缉拿的前因后果都说给许三妹听。
怕外面的人听见,他声音放得极低,这样的温柔和亲近是许三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她爹是个糙汉,一年到头说话如同打雷。
“我的猜测是,千元村恐怕是个避难所,村里你的叔叔伯伯们,恐怕都是因为这桩大案,不得不隐居起来。只要能到官衙查一查,当年涉案的人员有多少,大概就能清楚。”怕许三妹多想,李蒙又道:“我们只要知道你几个叔叔要什么,就好办了。而且,现在这艘船去的地方,也许正是我能找到人的地方。只要找到我师父,什么事都能办成,闭着眼睛也能了结这事。你们救了我,这一点小事,还远远不足以报答恩qíng。”
“哪里是要你报答。”许三妹怅然地看着李蒙,看得李蒙避开她的眼神。
“你那个相好,什么样?她一定是个美丽、贤淑,温柔得很的女子吧?”许三妹自认样貌不输给千元村外面的女子,只是她跟着父亲长大,比温柔体贴总是比不过。
李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以拳头抵着嘴,免得失态。
“他,美丽不沾边,温柔更说不上,只要不cao刀子砍人,我就谢天谢地了。”李蒙揉着鼻子说。
“她有这么野蛮?”
“差、差不多吧。”李蒙又有点想笑。
“那我同她比,算很地道的女人了?”许三妹又问。
李蒙连连点头,“算,地道多了,他不能算个女的。”
一丝喜色掠过许三妹眉梢,转念一想,李蒙挑了个比自己还粗鲁的女人,也不知道究竟该得意还是该难受。扭头一看,李蒙正若有所思地发呆,许三妹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出声打扰。
让李蒙始料未及的是,桥帮的船第二天就靠了岸,不是在凤阳,而是在离南洲不远的一个码头。
方大带着他的两个弟兄,许三妹也在场,给李蒙践行。
方大敬了李蒙两杯酒,到第三杯时,他推开斟酒的小二,屏退左右。
一个纸包被方大掏出来,他缓缓打开纸包,当着李蒙的面,将药粉抖在杯里。
“方叔叔,你说过不会为难李大哥的!”许三妹顿时急了,被一左一右胖子和瘦子分别按着。
李蒙端起那杯酒,笑了笑,“方帮主有什么事要jiāo代晚辈?”
“一月为期,你帮叔叔去请你岳丈来凤阳,到码头,找桥帮的弟兄,他们自然带你们来。”方大笑起来时,看不出一丝作伪的样子,真qíng假意着实难辨,不怪原来的李帮主被这张笑脸蒙骗。
李蒙佯作犹豫。
“我们只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岳丈同我们都是过命的兄弟,从前日子不好过,难免各奔东西。如今我们三个混出了脸来,不能叫拜把的弟弟在外头挨苦受穷。何况,珑妹只这么一个女儿,说什么我们也会好好看顾,否则将来泉下碰面,还有什么脸面和珑妹相见。”
李蒙似笑非笑,就在许三妹一声惊呼里,一口喝gān那杯酒,也不过问是什么毒。
方大十分满意,抚掌大笑:“想不到没二两骨头的书生里也有你这样的好汉,你这个侄女婿,我方大认了!拿酒来!”
立刻有帮众抬上两坛酒。
等到拍开泥封,李蒙连忙推辞:“喝不得喝不得,吃了饭还要赶路,晚辈还想稳稳当当上路,可不要让马骑我。”
众人顿时大笑,方大只以为李蒙是个有些假清高的书生,但待许三妹qíng重,才义无反顾喝了毒酒上路,放下心来。
当即叫人备下好马,一顿盛馔,吃过又亲自将人送出城。
分别时方大再度提醒李蒙一月之后一定回来,jiāo给他许三妹贴身背的弓箭。
李蒙把弓歪挂着。
“可别弄丢了,否则许三不跟你来,叔叔们远水救不了近火,就只好每年给你烧纸说话了!”胖子大叫道。
李蒙连连答应,问帮众要了根绳子,拴好弓箭,才一副战战兢兢的样纵马而去。
许三妹一脸凄凉失落,落在方大眼里,有些心生不祥,转念一想,走去拍了拍许三妹单薄的肩头,安慰道:“小别胜新婚,你挑的这个男人,很快就会回来,方叔叔保证,他吃的毒|药,解了之后,还能活蹦乱跳一百年。”
方大哪里知道,许三妹只是在想,要是李蒙直接去找他那个神通广大的师父,要是李蒙急着去见他的相好,要是他不回来也有办法逃走自在快活,他真还会回来找自己这个一厢qíng愿的笑话吗?

☆、一二六

  离了码头,李蒙即刻马不停蹄往南洲赶,一路赶一路问。照李蒙的想法,先去闲人居,毕竟南洲近,还可以托庇于赵乾德,即便赵洛懿不在,也可使个人送信,或是借赵乾德的势力去找,比徒费力气自己去找有把握。
再则要找孙天yīn先解毒,如此就不怕耽搁更多时日。
第四日傍晚,到了闲人居所在的山脚下,李蒙把马儿拴在石桩上,拍了拍它的头,温声道:“等会叫人来牵你,在这儿吃吃糙。”
山间僻静非常,又是天快黑的时候,鸟啼声听上去格外寂寥。不过李蒙丝毫不觉得,只觉诸事顺遂,心qíng甚好,步子也轻快。
闲人居的屋舍隐约从云层中显出形来,李蒙上去叫门。
门上铜环冰冷,李蒙先是轻轻拍了拍,之后站着,竖起耳朵听动静。李蒙满头是汗,回身看了看狭窄漫长的山道,几次来,都是被赵洛懿抱着或是背着,他自己第一次完整地走完这截路,还挺累人。
半晌,没人来应,李蒙便觉得蹊跷。闲人居有门房,俱是在门后就有一通小室,给听差的下人住,白天晚上都有人。
李蒙执起门环,又敲了一次,这次拍得毫不客气,通天的响。
过得片刻,李蒙执起一柄路上随便买的长剑,剑锋cha入门中,触及门栓,向上一挑,抵着那根横木朝边上耸。
听见门内一声轻响,李蒙伸手推开门扉。
闲人居人去楼空,庄子上不见一点凌乱,桌椅板凳俱在。  李蒙凭印象先找到孙天yīn住的院子,药庐搬得空空如也,孙天yīn视若珍宝的药材更是半点没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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