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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攻略_凤九幽【完结】(124)

再一次听到‘王爷心头ròu’这样的话,赵杼怔了一下。最初听到沈万沙这么chuī牛的时候,还是慈光寺的案子,那时他只想笑,现在再听到……仍然想笑。

之前想笑是真的觉得好笑,想嘲笑这群无知蠢人,现在想笑却是……会心,很满意听到这样的话,如果能经常说,天天说才好!

结果于家人还没反应过来,余智先扒拉开众人急急走了过来,“你说卢栎?仵作卢栎?”

沈万沙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表示自己才不会说谎的指向卢栎,“就是他!”

余智这才认真打量跟着沈万沙走进房间的两个人。

一个男人,威武俊朗,个子很高,宽肩长腿,目光睥睨,纵使提着两口箱子也不减其霸道气势。

一个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气质gān净纯粹,站在这血案现场,不惧不怕,清澈双眸中似乎闪着睿智的光。

身为一个仵作,最关心行内消息,余智自然听说过山阳慈光寺一案,他对传言里那种神乎其神,甚至到了邪乎程度的剖尸剜心并不太信,可空xué不来风,他很想看看这卢栎到底有什么本事。

如今碰上了,自然要看上一看。

所以没等于家人表态,余智先走过来,“你是卢栎?”

卢栎微笑点头,拱手行礼,“在下正是卢栎,见过余老先生。”

“即如此,你来看看这具尸体吧。”余智直接把卢栎带到chuáng前。

杜氏哪里想到会有如此发展,下意识阻止,“您老已经验好了,何必再多此一举……”

“我虽是老仵作,但个人技术不同,别的仵作有更多见解也不一定。”余智笑言,“再说他不是平王未婚妻么,你家敢惹?我在上京时,可是没几家人敢提平王的名字……”

杜氏很想说她也不敢,可如果余智坚持,不是不可以拼一下立场,“余老先生,您的技术一向行里领头,怎能被一个小孩子左右……”

余智面色肃然,“三人行,必有我师,有时年纪说明不了什么。”

虽然不明白怎么就突然顺利起来了,沈万沙乐的支持,“余老说的对,正该如此!”他眼珠滴溜溜围着余智转,明明看起来是个顽固的老头,就算不说话,也用脸上的沟壑坚定着自己立场,怎么一听到卢栎名字就变了?早知道不提平王未婚妻这茬了!

赵杼拎着仵作箱子走近,看卢栎有什么需要的。

卢栎只取了手套戴上,便弯下身查看尸体。

“确是自刑。”卢栎认真看了盏花时间,得出结论,“不过……”

第119章 致命
“不过什么?”沈万沙最心急,暗捺不住问出了声。

卢栎明显要解说,可话刚出口就闭了嘴,眼睛定定看着chuáng上尸体腹部,眉头紧紧皱起,像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忘记了说话。

“月儿可是被人害的!”于天易表qíng激动,声音颤抖。

沈万沙立刻蹦到于天易面前,怒气冲冲,“装什么,不就是你害的!我亲眼看到你拿着匕首对着银月,匕首上还滴着血!”

“不是我……不是我……”于天易眼神有些乱,说完又苦笑了一下,认命似的颓然跌坐下去,“是我……是我害了月儿……”

“孽子!可敢胡言!”杜氏眼看着又要闹。

余智叹了口气,捋着胡须问卢栎,“卢小先生有何见解?”

眼看房间里又要闹成一团,卢栎gān脆将视线移开,先把这伤痕鉴定说了再验其它。

“余老先生说死者为自刑。”卢栎浅淡开口,声音并不大,房间却陡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支起了耳朵。

余智视线落在死者身上,“确是。”

死者平躺在chuáng上,穿上只穿了一套里衣。女子里衣与男子不同,式样多种,银月现在身上穿的是衣裙样式,下面浅碧色裙子,上身浅碧色小褂,贴身一件绣着碧荷的小衣,上身有数处匕首刺入伤口,鲜血几乎染红了整片衣衫。

余智是个很好的仵作,很尊重尸体,因要验看伤口,他解开了死者身上小褂,小衣有些碍手gān脆解下脖后系带取了下来,小褂却未脱下,半掩遮在身侧,还给死者下|身搭了薄被。

房间人多,并非所有人都心系银月,有纯粹看热闹的。卢栎也明白,不yù死者luǒ|身不被尊重,索xing拉着余智并排站在chuáng前,牢牢挡住了所有人视线。

chuáng头yīn影里跪着的丫鬟看了卢栎一眼,咬了咬唇往前膝行一步,堵死了视线漏dòng。

“自刑者,口合眼闭,两手握拳,手臂弯缩,面有愁容,眉头紧皱,皮ròu色huáng,发髻不散……”卢栎一条一条指着chuáng上尸体表征,说到发髻不乱时停了一下。

余智明白他的意思,便解释,“观死者衣物,之前应是在休息,睡觉醒来发髻微有乱很是自然。”

“那么死者是睡了一觉醒来突然想死,于是就自杀了?”

卢栎反问语态并不qiáng烈,余智没有不快,“虽然老夫无法解释,可只凭这一点,无法推翻自刑判定。”

他笑吟吟看着卢栎,没有解释自己以何为标准判定自刑,明显是等着卢栎说结论,想看看他的斤两。

“确实,”卢栎眼梢微垂,并未看到余智眼底考量意思,眼神一刻未离死者,神态认真,“死者身上伤痕有八,集中于腹部,皆是本人能达到的部分,损伤程度多轻,多数有反复犹豫痕迹,致命伤仅一处。现场表现虽凌乱,却是因为无关人员踩踏,端看尸体表征,算是安静整齐的,遂一般仵作会鉴定此为自刑。余老先生,我说的可对?”

“不错。”余智满意的捋胡须,每个要点都能jīng准看出,这卢栎年纪虽小,心智眼力一样不少,确是出色,他不禁好奇,那剖尸剜心之事可是事实?

卢栎态度谦逊,“余老过奖。”

“你之前言不过……可是有其它高见?”其实余智也很好奇。

“高见谈不上,确有其它怀疑。死者身上多处伤口为自刑,我肯定这个说法,但死者心口这处致命伤——”卢栎指着尸体左胸血dòng,“余老请仔细看,这处致命伤深及两寸,伤处平滑,gān净,没有犹豫,是非常稳准狠的一刀,与其它伤口表现不同。”

“我们知道,自刑者举刀自戕之时,脑中思绪必然纷乱,会难受,会犹豫,所以下意识造成的伤口一定会集中,断续,伤口浅,不致命。但还有一个极重要的特点,伤口的损伤方向应该一致。您仔细看角度,其它伤口都是略朝下,也就是死者握匕首的角度稍稍低,可这致命伤……却朝上。”

卢栎缓言说道,“打个比方,若是他杀,其它伤口一定是比死者矮的人制造出来,而这处致命伤,唯有比死者高的人才能制造出来。”

仵作验死,最重要就是致命使,比如一个人短时间内先后被几个人打了,之后倒地而亡,致命伤是谁造成的,谁就是凶手,其它人惩罚力度会很小。

所以验错致使伤,是非常不专业的错误。

卢栎娓娓道来,声音轻缓,并未有指责之意,余老却瞬间眉头一皱,jīng神紧绷,弯下|身去看那处伤口。

半晌,他转过脸来看卢栎,眼神有些复杂,似有欣慰有激动,独独没有不快,厌恶。

卢栎心下松了一口气,这位老先生资历好像很深,得罪了不太好,可事实证据一定要坚持,现在看……他是碰到明理之人了。

余智叹息了一声,“唉老了,不细看真能忽略一些事,还是你们年轻人好,眼睛利。”

“爷爷才不老!爷爷刚看,这些不知哪冒出来不懂尊老的年轻人就蹦出来,不但打断爷爷验看,还恶状相bī,现在竟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大放狂言,真真可笑!”一直在余智身后抱仵作箱子的少年说话了,表qíng非常不高兴,话也说的很不客气,“爷爷做仵作近五十年,什么死验不出来?教出来的徒子徒孙不知凡几,连大理寺堂官见着爷爷都得客气着,哪个山里来的无知小子也敢妄言,爷爷可别太给他们脸了!”

说完他冲着卢栎扮了个丑丑的鬼脸,“还是京里的白哥哥好,聪明懂事又温善,爷爷咱们赶紧回京吧,不要在这破地方làng费时间了!”

少年像个pào仗似的说了一通话,卢栎才突然想起自己与沈万沙进来时,余智老先生好像连仵作箱子都没打开,而他老人家,是被沈万沙硬生生从chuáng关拽开的……

原来人家还未验完!

怪不得……

卢栎有些脸红,“这位小哥说的对,确是我们不对,打断了老先生验看,若老先生继续,定也能发现疑点。”

余智挥挥手,“不说这些,你过来接着看,说说你的猜测。”

卢栎上前,余智身后少年不满,余智拉长声音略带压迫的唤了声他的名字,“王良——”

这个少年,也就是王良,立刻不敢说话了,束手退到一边,不过看向卢栎的目光还是有些不善。

赵杼见卢栎不用仵作箱,早就将箱子放在地上,抱着胳膊站在他身侧。卢栎验尸时他并不出声,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卢栎每一个动作,心绪随之起伏,觉得世间再没有像卢栎一样的少年,俊秀,聪慧,专注,阳光……没有任何人,比卢栎更合他的眼缘,让他想这么一直看着,贪婪的不想错过半分。

他仍然想让卢栎亲口说出喜欢他,可有些以前意识规定的其它东西却渐渐淡化了,现在,他下意识认为,冒犯卢栎就是冒犯他自己,非常不值得原谅。

遂他瞥了王良一眼,淡漠,寒凉,像看一只将要踩死的蚂蚁。

卢栎知道误会产生,可现在不是时候,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挽回,偶然间注意到赵杼视线觉得不对,怎么杀气那么重!

赵杼武功高qiáng,脾气不怎么好,卢栎亲眼看到过他杀人,还不只一次,他知道赵杼完全做得出来这种事!

跟他不一样,赵杼好像没有明显的生死道德观,好像站的高高在上,觉得谁该死就会毫不犹豫动手。相处时间没多久,卢栎改变不了他的三观,却想影响他的行事做风。

“赵大哥——”他软软的呼唤赵杼。

赵杼是他的朋友,他失去记忆,不知从何处来,去往何处,不知道之前的岁月里是否手染鲜血,卢栎只想把他想象成一个坚毅勇敢的战士,纵使手染鲜血,也是为了保家卫国,一点也不希望他是个随心所yù的杀人凶手。

看到卢栎眸中肯求之意,赵杼怔了一瞬。

少年心地纯善,有着非黑即白一样纯粹的善恶观,这样的纯粹有时是吃不开的,因为天下之事并非如此理想,有很多灰色地带,有很多暗里形成的规则,他总这样一定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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