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敛不说话,但他把谢承瑢的手松开了。他有些心虚,自顾自把刀摆好了,又转着去点帐内其它蜡烛。
蜡烛第一遍没点燃,火星子蓦地掉下来,也烫到赵敛的指尖了。他心想谢承瑢烫了一遍,他也烫了一遍,真是不错。第二回 终于点燃蜡烛了,他甩甩手,想回头说“我也被烫到啦”,但谢承瑢看起来兴致不高。
“你不高兴?”
“没有。”谢承瑢打了个哈欠,“我就是困了。”
赵敛说:“那你躺着吧,你不用等我的。”
晃眼夜半,帐子里所有的蜡烛都熄了。
赵敛躺在床上,一直都没有睡着。他听见谢承瑢在不停地翻身,料想他肯定也没睡着,就问:“没睡?”
谢承瑢摇头:“没睡。”
“有心事?”赵敛逮到空去摸谢承瑢的头发,偷偷摸摸卷着自己的手指。谢承瑢的头发也很香,不是蜡梅味的,但是很好闻的香味。
谢承瑢知道赵敛在做什么,没有说破。他叹了一口气,问:“二哥,你什么时候成婚?”
“什么时候成婚?”赵敛赶紧把头发丢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承瑢平静地说:“三衙将军的婚事,不都是要官家过目的么?你应当也如此吧。”
“不知道,我又不是武官,官家也管不到我头上来。”
“可你迟早要做武官的。”谢承瑢有些黯然,“二哥。”
“怎么了?”
谢承瑢轻轻说:“官家要我成婚。”
“你说什么?”赵敛居然惊坐起,“官家要你成婚?!”
冬夜很冷,他坐起身,带着一边的被子也掀起来。冷风呼呼往被子里钻,谢承瑢快冻死了:“你怎么了!”
“我……我渴了,我去喝点茶。”
“大晚上的喝什么茶?你本来就睡不着,喝了不是更睡不着了。”
“那我不喝了。”赵敛又躺下,把被子都掖好,“你是说官家给你指婚了?”
“也没有,只是有这个意思。官家选了十个娘子,把画像送到我爹那里去了,要我挑。”
赵敛一听,心就像掉到悬崖底下一样,现在摔成肉泥了,又疼又痒,还碎得稀烂。但他装作镇定,问:“那你怎么说的?你挑中了?”
“你不是渴了么?我这儿有白水。”谢承瑢说。
赵敛哪有心思喝水,但眼下他实在是太慌张了,再不躲起来,谢承瑢肯定能发现端倪了。他想想还是说:“我喝水去了。”
帐子里也没点灯,黑得不能再黑了。赵敛摸黑找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壶,肚子都喝撑了。
“你喝这么多?你这么渴?”谢承瑢被逗笑了,“你喝这么多,晚上又要折腾人了。”
他在那笑,赵敛却想哭,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他问:“你怎么说的?你真想成婚了?”
“那倒是没有,我叫我爹拒绝了。”谢承瑢用手撑着脑袋看赵敛,“我说再等等。”
赵敛赶紧说:“再等等吧,真的得再等等!成婚这件事又急不来,你总要找个自己喜欢的。若是你和不喜欢的人成婚了,那后半辈子怎么过?天天那么闷,也没什么事情好笑,多无趣啊。你得和喜欢的人成婚呢,你也得找个对你好的,你还得找个能看顺眼的。你得……”
谢承瑢歪头看着他:“你很激动,一口气说那么多?”
赵敛笑笑:“我喝了水了,嘴巴不燥,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
“哦,是这样。”谢承瑢躺下了,“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再有下次,我可能就要从了。”
赵敛更想哭了:“反正你也别急,凡事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
“大不了,”赵敛假装是在逗人,“大不了我扮娘子嫁给你。”
谢承瑢噗嗤笑了:“得了吧,快点睡了,很晚了。”
*
赵敛劝人家别着急,自己却急得团团转。
什么凡事总有办法,那都是糊弄小孩子的。官家若真下诏,谁敢不从?不从就得滚到边疆去了。
赵敛急得睡不着觉,又找不到人倾诉,只能憋在心里。以至于练刀时分神,骑马时分神,连吃饭都分神,碗中羊肉被瑶前夹走都浑然不知。
瑶前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儿,就是想我阿娘了。”
他想着求人无用,不如求求他娘,望阿娘在天之灵保佑他心想事成,最好是托个梦提点一下谢承瑢,让谢承瑢瞧瞧自己背后还有这样一个苦命人在苦苦暗恋,看在这样一往情深的份上,就不要再和别人成亲了。
赵敛很想大喊大叫,但担心谢承瑢以为他是疯子;他想立刻去找谢承瑢表白,却又怕谢承瑢被他吓到,就此不跟他玩了。真是两头都难。
他觉得自己疯了,一闲下来就要想着谢承瑢成婚的场景:众人起哄、妻子过门,而他只能在小角落里看心上人另娶她人。他想到谢承瑢和别人亲嘴儿,想到谢承瑢跟别人睡觉,还想到谢承瑢和别人生孩子!他觉得无法呼吸,难受得发狂,好像真的要疯了。
就这样痛苦地过了五六日,明明焦头烂额,却还是要装作无事人,他紧绷着快到崩溃的边缘。
前几日还在下雪,今天难得晴日。偶有几只麻雀飞至军营,落在雪枝。
赵敛趁休息的工夫,捡了许多小石头,对着雪一砸一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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