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峥嵘说_番尘/周流人鬼关【完结】(27)

  童怀提步,声音不觉提亮,招来巡卫队士的警觉,铁甲铮铮迅速往此地靠近。

  凡生到帐门口便停住,朝里头望一眼,见那床榻上一人背朝外侧卧。

  他回头目如刀刃剐了眼童怀,

  一言不发地打哪来回哪去。

  韩寂听完禀报,一张脸别提有多难看,长长挂拉着。

  没法子,只得饮恨睡下,另谋出路。

  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所以韩寂老大清早天蒙蒙亮便去营地堵人。

  留给他的却是一方空营帐。

  询问过方知,帐中将军寅时就前往校场练兵。

  接连三日。

  西营流传凌将军晋升之后疯了,莫名恋上军校场,每日只睡两个时辰。

  第四日夜。

  韩寂熬得双眼乌青,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于子时领凡生光明正大地来到西营。

  不出所料,童怀又将亮嗓。

  凡生在他出嗓的那一刻,成功将人劈倒。

  韩寂指营地旁漆黑的林子,低沉着声儿道,“扔去树林。”

  当然凡生不会这般过分,把人扛进林子之后,自个儿也藏在里边,暗中留意四周动静。

  韩寂迈入营帐,眼睛盯床榻衾被,一步一步靠近。

  半丈远的距离,他停下,提气,足尖轻踏,一跃而起,直接把人连带衾被囫囵抱住。

  云阶正是浅眠入深时,突然身上如遭巨石碾压,受惊到整个人翻跳起,一脚将衾被踹到床尾。

  他定神一看,那块巨石竟是韩寂,舒了口气的同时脸也僵住。

  韩寂胸口正中一脚,力道不轻,他捂着胸口,很是无辜得看着他。

  “你怎么进来的?”云阶问,靠坐床头缩起手脚。

  韩寂翻身躺平,手仍捂胸,“我说告诉你真名来着,你这个人总不听话。”

  “知不知的有什么所谓,还能直呼不成。”

  韩寂扭脖,手支侧额,玩味笑道,“准了,听好,我叫韩陵玄,韩寂是别名。”

  云阶俯身扯被头,韩寂手肘打滑,哧溜滚了几个身切实滚到床尾。

  “讲完你可以走了。”

  韩寂懒懒地挪到床榻中央,摆明赖着不走。

  “就在这睡。”

  云阶施展手脚猛抖衾被,“你疯了吧!”

  韩寂死躺着不动,“我没疯,有传言说凌将军练兵练疯了。”

  说完他踢掉靴子身体全部翻上被面,“你放心,若有人问起,我自会打发。啊哈,我都三日没睡过一个好觉,你行行好,让我踏实睡一觉吧。”

  韩寂打着哈欠,爬到床内鸠占鹊巢。

  云阶本也困得慌,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韩寂轻微的鼾声,最后他也熬不住,挪到床边沿昏昏然会周公。

  第25章 第 25 章

  二十五

  这个心安理得挤在别人床榻沉睡的家伙,睡颜安详,纯粹无争,实在很难和他的所作所为融和在一起。

  每当想起那些露骨又羞耻的书信,什么心如匪石不可转,思君不见如痴狂……七尺铁骨铜皮为肤的凌将军,恨不能挖道地缝钻进泥里消失。

  是人都爱听甜言蜜语,韩寂用对了法子,尤其在感情方面一张白纸的云阶,无形中被潜移默化地接受了。

  否则这夜,怕是宁可惊动三军张弓架弩,凌大将军也断断不肯让这一国之君进到营帐且如此安稳地睡着。

  黎明破晓,军号悠扬四起。

  云阶不再发愣,轻手轻脚挪出被窝,穿上甲胄,照常去军校场练兵。

  试想接下来,两个男子同床共枕的消息传出,必然招致各种闲言碎语,他选择秉持一贯装聋作哑。

  韩寂说了,他自会打发。

  到底人心是充满矛盾而又柔软的,若直白露骨的衷肠无法将其打动,加之不远千里与君相会,抛却道义不说,单单于情而言,足可让人暂时抛却芥蒂。

  看那厢眯开一条眼缝的韩寂,偷偷看云阶离帐,揣着无限窃喜再次入梦——他离成功更近一步。

  帅帐之中二人对坐饮茶。

  “寂儿,军营不是久住之地,预备何时回宫?”

  杨湛已然知晓韩寂夜宿将军帐一事。

  “朝中并无大事,多呆些时候无妨。”

  “你昨儿半夜找凌将军去了?”

  韩寂不动声色,啜了一口清茶,才道,“他练兵回得太晚,论起战阵来又忘了时辰,就在他那睡了一宿。”

  去岁那时,两人营帐离得近,彻夜讨论兵法,不是没有过。

  杨湛听这么一解释,便不再追问,说起眼下情势,“距上次偷袭,燕氏小半年没动静,我军损失也不小,休整半年军力恢复得差不多,有消息报他们正往四邻募兵,车池那边,怎么说?”

  “舅舅意思如何?”

  “燕氏虽是小国,但民风彪悍,特别云氏一族人,掌握燕氏全部兵权,非常好战。如不能把他们一举歼灭,势必卷土重来。我想,最好让车池出兵,与我军里应外合。”

  “燕氏现在不比十年前,舅舅出征以来,他们寸土未进,如今只剩锁鸿岭一道屏障。长此以往,燕氏与我军相持不下,极有可能转而去侵吞边邻小国。车池若不肯出兵,迟早覆国。我会尽快发函给车池国王。”

  韩寂在杨湛营帐过了一晌午,闲来无事又去西边营地。

  但很识相不鲁莽,没敢直接去军校场。

  只在简陋的军帐里瞎转。

  瞎转的结果十分之满意,他从桌案的抽屉里翻找到了自己的信函。

  于是又赏读几回,再次认可信上的每一字每一句,独自咧了一下午的嘴也不觉累。

  云阶下了校场,便径直回营。一路上他耳听八方,生怕某一处三两扎堆的士兵议论昨夜之事。

  所谓做贼心虚大概就是他这样。

  其实以前他和韩寂就来往深密,绝大多数人都知道,韩寂是参军,又将离军营,选中了他传授学问。人们要议论也当是羡慕他前途无量,确实也是如此,荣升大将军。

  军营不是集市,口舌虽多,但不会乱嚼,军规军纪都是定死的,条条款款摆在那。

  到自家营帐门口,他才想起今儿一整日没见童怀人影。

  进到帐中,他呆在原地半刻,见韩寂悠哉坐在他的位子上,看着一桌摊开的纸张傻乐。

  “你做什么!”

  云阶登时脚底冒烟,哧溜冲到桌前,迅雷不及掩耳把纸张全数攥手里,几乎拧成一团。

  韩寂看着自己的心意皱巴成泥也不气恼,笑意未泯,

  “我写的还不能看。”

  他绕出桌案,“老实说,藏得这么深,可有常常拿出来回味回味?”

  云阶恶心劲又犯了,走到烛台边,端起手就要点上火。

  韩寂跟上前,“烧了也无妨,我再写就是。”

  云阶打斜眼瞪他,手落一寸,纸团吃着火,迅速整个燃起,在地上烧成一摊黑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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