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渊再次凝视占堆阿木的眼睛:“不是你的错,你已经战斗过了。”
“什么?”阿木微微站起了一点。
“你……”沧渊从他眼睛里看见了跳跃的火焰,看见了燃烧的草场和黑烟。
再深些,他好像看到了少年阿木拿着并不合身的长刀,在劈砍着那些高大的、妖异的、可怕的人。
那些人像是古传说中的黑魂巨人,把沧渊衬托得无比渺小。
他看见鲜血在飞溅,阿木握着别人的刀口,阻止那匹马前行,手上留下了极深的伤痕。
而他……
“阿哥!”沧渊猝然惊醒,双手已经翻过了阿木的手。
粗粝的伤疤从掌心一直绵延到虎口,又从虎口拉扯到手背、手腕。
早已不再流血的伤痕静静躺在男人黝黑的手里,他用力地回握住对方……沧渊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热泪盈眶。
破碎的记忆片段随着重现的亲人再次出现在脑海里,他原本还持有的一丝怀疑与陌生感都烟消云散。
阿木再一次忍不住抬起手,像是刚刚见面时一样给了弟弟一个有力的拥抱。
他慎重地说:“不管你还记得多少,你都是我弟弟,乌藏的小王子。我再也不会丢掉你了……”
沧渊恍惚着,在这一刻分不清楚自己是谁。
乌藏对他而言不再遥远,他也明白了阿木见他为什么是小心的神态。
当一个亲人失而复得,谁都恨不得把他像明珠一样捧在手心,生怕碰碎了。
他只比沧渊年长九岁,但在阿木眼里,沧渊还是小时候的模样,他对他有万千难言的心疼和愧疚。
长达十年的找寻里,一家人逐渐丧失希望,都以为他们最小的弟弟已经死去了。
死去的人原来还在,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面前,还将回到家里,将给乌藏王室带来巨大的欣喜和感动。
沧渊又问了一点王室的事,阿木详尽地给他讲述,两人聊到天明时刻,酒喝干了,人也熟稔起来,才在营房的大通铺上倒头睡着。
沧渊一觉不知到了何时,醒来只觉得很饿,头脑也沉重。
桌上摆着阿木端过来的饭菜,还是温热的,他搓了搓自己的脸,准备去主营要笔给左扶光写一封信。
结果……左方遒坐在这里。
沧晗似乎和阿木一起出去了,两人都不在。
固宁王坐在沧晗的位置上,背靠着他打猎寻来的豹皮软垫,手里把玩着一颗夜明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沧渊进去时,他抬了一下眼皮,沧渊匆匆行了个礼准备退下,左方遒却叫住他:“渊儿。”
沧渊为这个称呼感到不快……
“渊儿过来,我听扶光说,你这次会在乌藏呆着,暂时不回兴京对吗?”
沧渊维持着他的疏远和礼貌,站在远处答道:“我们商量了一下,有这样的考虑。”
左方遒把夜明珠在手里转了半圈,忽然直起身,说:“可你一年前临走时答应过我要在京城照应扶光,多劝解他,万事以他安全为先。”
“那我到底听您的还是听左扶光的?”沧渊直接问道。
夜明珠明显一顿,左方遒拿正眼瞧着他,琢磨话语里的意思。
少顷,他又靠了回去,气定神闲地说道:“渊儿,你心里对我有怨言,是吗?”
沧渊原本是想避开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准备和王爷挑明。
但现在走不开了,而且对方似乎有说开的意思,他便朝后看了看,见巡逻的士兵很远,才道:
“十六年前,王爷在岗拉部救了我。明知我眉心有血痣,可能是乌藏王室的孩子,为何要把我带到雅州?”
左方遒移开目光,嘴角缓慢松弛:“你高烧、重病,治好的时候乌藏人都已经走了。”
“为何不在我好了过后将我送回去?”沧渊直面他问道。
左方遒不加解释和掩饰,很认真地说:
“你烧糊涂了,不记得自己是谁。我谋划着……如果我或是沧晗养了你,将来有利于雅州和乌藏的……和平;有利于关口子民的安居乐业;还有利于大许的江山社稷。”
顿了顿,他续道:“我本准备等到过个几年,你对雅州也有认同,开始记事后,再寻机和乌王谈及此事,确认你的血脉。”
“可是……皇帝好像也看了出来,把你带去了京城。”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王爷深陷火葬场
沧渊一腔的愤懑随着左方遒的话慢慢地变钝了,在心里乱撞着,找不到突破口。
牺牲一个四岁小孩的情感……不对,他忘了他的父母,都不算牺牲。
让一个四岁小孩背井离乡,不能与亲人相认,来换将来雅州和乌藏的安稳,还有固宁王和乌王的交情。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很划算——如果他不是那个小孩的话。
他不知道该指责些什么,个人的感受在大局面前是那样微不足道。
固宁王既然做得出害怕沧晗离开雅州,就对他下蛊控制他这种事,又怎么可能会怜惜一个陌生孩子的归乡之情?
“王爷神机妙算,目光长远。”沧渊带着讽刺的语气说道,
“皇上同样老谋深算,而今我只要在中原,就是乌藏最好的质子。你们同时希望我还会回兴京,只有左扶光知道我在京是什么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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