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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情隐本事_鸢园主人【完结】(24)

  说话间,时辰已不早了,沈元鹤不得不上路。他见弟弟眼角噙泪,便按了按他的肩膊,示意他要振奋;又去握思古双手,互道珍重。他正要去握谢灏的手,却不防被对方借势,一下拥进怀里,耳贴着耳,颊贴着颊。他真切地听见耳畔的呼吸声,感知到对方胸中寸心的震动;他的心也不禁随之猛地一跳,唇吻张了又闭,不知说些甚么。沈仲鸿看着他两个这般亲密,若有所思。但谢灏很快便松开了怀抱,强笑道:“一路保重,严真。”这又教元鹤一时觉得方才那些缠绵悱恻的情态不过是幻象;但他明知道那不是梦幻,却也不去提起,只是回道:“保重。”

  谢灏见他翻身上马,身后两个仆人跟从,直奔东南而去,身影愈来愈小、愈来愈淡。快要不见时,却见那人勒住马头,反身回望;他望不清那人面容,脑海中却能想象得出那卓荦英姿,并且历历分明,如在面前。

  第22章 重逢共游

  诗曰:

  慵倚轩窗望信鸿,青山迢递日朦胧。

  梦中才得君相见,故恐今归是梦中①。

  话说沈元鹤到京畿上广县做县尉,凡三岁;三岁之中,谢灏与其书信不断,二人情谊并未教那二百里的路程削减半分。元鹤一般只大节假时才得空回家探望,中间又会逢仲鸿加冠、鸾娘及笄,才多请下一天假来;也只有这些时候,谢灏才能与他相见,当窗絮语一回。当初他正对元鹤满腔热诚时候,忽然分别,不仅未能磨掉他的怜念之意,反而使那一束情丝把个心来缠绕得紧紧,愈发地丢舍不开了。

  第四年开春,元鹤调回朝中,进尚书省授户部员外郎。处理毕交接事务以后,他先回家与家人团聚,尤其与圭郎亲昵;又想着还在年里,明日便去谢家拜望:一来是拜谒二位大人,二来是去看看谢灏——他不久前才升了台院侍御史,应当是意气风发罢。

  他备了几份岁礼,到谢府拜见过谢公与曹郡君,他二老对他尤是欣赏,就多寒暄了几句;正好谢沃及其妻韩氏也在,又拜过一回。众人坐了一会,谢沃见父母还没有放元鹤走的意思,便道:“阿爷阿娘,十一郎不是还天天念叨着严真甚么时候来么,这就放他去瞧瞧我那不省心的弟弟罢。”谢公这才想起来,道:“也好;只是灏儿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千万别教他染给沈郎君了。”元鹤在一旁听了,不禁面露担忧之色,道:“我这便去看看他。晚生告退。”

  有一侍女引元鹤到谢灏房前,替他推开门扉,等他进去又细心阖上。元鹤转进卧房,却见谢灏正闭目颐神,身上覆着厚重的被子;他便坐在一侧的交椅上等着,并不去扰那人清梦。不知过了几多时候,谢灏才悠悠醒转过来,正要懒懒地把眼睛睁一睁,余光却瞥见一个人影,先是一惊,想怪罪下人怎么不防备,竟把闲杂人放进自己房里来了;又觉不对,这轮廓太熟悉,极像那沈元鹤的模样。他便转过头去,对上对面人含笑的眸子,又将那张脸孔看了个仔细,才怯怯问道:“严真?我不是做梦罢?”元鹤笑着摇头道:“不是;不信你便摸上一摸。”谢灏腾地便坐将起来,探出左手,执紧了他的手,喃喃道:“肉的。”引得元鹤忍俊不禁。他又大着胆子抬起右手去抚元鹤侧颊,极轻极轻地摩挲了好几下,教元鹤心里都热痒痒的起来才作罢,喜道:“原来真是真的严真。”元鹤温声道:“这作甚么假,自然是真的。”谢灏边起身穿衣,边道:“腊月里便做过几回梦,见你来团聚,梦得极真,醒来才知是朝露见日,无处可寻。”元鹤不免心中触动,道:“如今我做户部员外郎,同朝为官,尽是相聚之时。”

  又见谢灏起来只披了两件单薄衣裳,他蹙眉道:“本是想来瞻晤谢侍御史风姿,谁知你不爱惜身体:染了风寒便罢,这又不知多穿几件——虽然屋里有炭火,也勿要仗着年青作践。”说着便又给他披了一件厚袍子,谢灏自然听话,乖乖系上。元鹤埋怨道:“当初答应我不许害病,眼见三年都过来了,如何最后关头又这样起来?食言不是君子所为。”谢灏知他是嘴硬心软,只是担心自己才说这样的话,便道:“我也预料不得,一时着了凉,不巧被严真撞见,教严真为我忧心了;不过只是一点风寒,并不碍事的。”元鹤微叹一口气,道:“万不许再加重了。”谢灏笑道:“其实也快好了的。等全好了,我再去严真家里坐坐。”二人携手落座,久别重逢,腹中当然有说不尽的话儿,无待赘言。

  回头便到正月十五上元节,谢灏早早约了元鹤同游灯会;原来他还对嘉治二十年时邀元鹤赏灯未成之事耿耿于怀呢。历京的上元夜向来很是热闹,街巷之间尽是各式样的花灯,有的小巧如玉碗,有的精致如活物,远眺茫茫连成一片,恍若白昼;今年宫里更是制了一个极硕大的明月灯,悬于皇城高楼之上,其光彻照天街,足与夜月争辉。

  元鹤教弟妹各自与伙伴玩耍去了,自己则牵着圭郎,与谢灏缓步同行。圭郎看上一个金鱼灯,元鹤给他买了,他高兴地道过谢,便一直用小手去描那用朱笔画出来的片片鱼鳞。谢灏看了也是欣慰,又去瞧元鹤眉眼,正巧他也对望过来,只觉秋波含情,分外温柔,忽然起意,亦去买了一盏绘了山水图的六角宫灯,递了给他。元鹤先是意外,旋而接过,笑道:“多谢复清好意,这宫灯做得真是精巧。”见那人手执宫灯,垂首微笑之态,谢灏不知为何想起了少时学画时作的一幅仕女图;明明衣冠相貌无一处相类,更枉说男女不同,可是面上七分情态却颇是肖似,皆是含娇不语,无声胜有声——他猛地惊颤,暗道果然冤家,心里却似酸实甘。元鹤见他魂不守舍,忙唤道:“复清,复清,你想到甚么?”他自然羞赧不已,只道:“无事。不如我们往城外走,去城濠②那里放河灯罢。”还不待元鹤回应,圭郎先拍起手来道:“好!放河灯可好玩了!”元鹤便也笑道:“但凭复清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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