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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崩_猫太婆【完结】(18)

  雪夫赶紧道谢,羊丙是羊村长辈,除了羊老太爷,羊丙在羊村是说话最有分量的人,端菜饭这种活儿真轮不到羊丙来干。

  羊丙笑道:“现在缺人手,只有我这个老头子跑腿呗。来,赶紧乘热吃。”

  雪夫再次道谢,才接过碗来。

  羊丙年纪不大,四十多岁,因其辈分高又住祖屋,平日坐在木织机架前说话少,其实是个很喜欢与年轻人聊天性子,送了菜饭总要坐坐聊聊天的。

  “雪夫,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我和阿丁向你打听过军营的事,你也晓得,我和阿丁的儿子都在从军,说起这事,我大儿子已半年没有家书了。”

  羊丙又道:“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在军中任不更,不更军功第四级”

  雪夫点头。

  “……哎,想当年啊,我外号猛虎,每次战役,我刀下难留活口,我的黑麻袋里装满人头,只要我猛虎上阵,那是令人闻风衷胆啊……”

  雪夫一边吃饭一边安静的听羊丙讲着“想当年……”村子里上了年纪的,退役回来的叔伯,只要闲坐下来,嘴里就离不开“想当年……”

  “雪夫,你莫怪我人老话多,都说人往高处走,你为何要自断前程呢?”

  雪夫:“……”

  “哪个从军男儿不盼立功?哪家父母不盼儿郎平安?军队律法禁严,以下犯上……是死罪……”

  雪夫的嘴里机械地嚼着粘饼:“……”

  “记得我有一位同僚,当年功夫和智谋远盛于我,每次冲峰陷阵都勇往直前,但他太过骄傲,引人不满,他还自许见解独道,想愈权指挥,与高级长官顶嘴,被体罚还不思悔改。后来事闹得太大,虽然将领惜材想保他,耐何军纪严厉,还是被处死,这就是以下犯上的结果。”

  雪夫:“……”

  “雪夫,恕我问一句,你为何要与五大夫吵架?其实军中有意见冲突,争执几句气话,过后真诚致歉通常能获取长官的谅解。遇事逃跑,是懦夫,不但将小事化大,还将罪及家族。这是何苦?”

  雪夫:“……”

  羊丙悠悠地看了他一眼:“你别用这眼神看我,你的事,大椿都告诉我了,单骑逃命如丧家之犬。”

  雪夫心下暗惊,椿哥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丙叔了?

  他缓了缓情绪,放下筷子,轻声道:“丙叔,我……椿哥他……”

  羊丙又道:“大椿告诉我实属无耐,我今日过来,就想在你这里得句实话,我要听你亲口说。”

  雪夫深呼吸几口气,道:“丙叔,我知错了,那个五大夫……哦不,那长官,处处针对我,总想法激怒我,我与他吵起来,又把他打了……他将我关至军牢候审……同僚见我有冤,悄悄递给我钥匙,我才偷牵了马连夜逃走。”

  羊丙的双眸瞬间聚焦,拍桌怒道:“无知庶子,谁递给你钥匙?你清楚对方的底细吗?若递你钥匙之人是有心人暗中安排,那你就落入圈套,有心人就等着你逃走,再给你安个叛逃的罪名,原本仅受鞭笞之刑变成杀头之罪,你可有想过家族亲人,依我大秦律,是要连坐的。”

  雪夫脸色都吓白了,全身不住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羊丙话风一转:“其实大椿什么话也没跟我说,刚才我一番话只是对你的试探,没想到你竟立刻承认是逃兵。”

  雪夫:“……”

  “你和大椿都太年轻,少不更事,不知世道险恶,居然以为此等大事能轻松过关,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雪夫:“……”

  安静了一会,羊丙以手指敲桌,想了一会。

  “想必雪夫也是用的假名吧?”

  雪夫:“……”

  “你的真名我也就不问了,问了你也不会说,我今日单独前来,自是不想声张,你的事,我会替你保密,因为关系我全族安危,待会儿大椿来了,你也要对他守口如瓶,莫要告诉大椿我已经知道了。”

  雪夫:“……”

  羊丙又道:“给我些时间,我需要考虑一下这件事如何处理,现在老大哥卧病在床,口不能言,耳不能听,自是作不了主的,大椿要准备接任族长,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而我,会想到此事解决之道的,你暂时放宽心,做事莫要张扬,我们静观其变。”

  雪夫缓了缓,站起来,朝丙叔跪下,叩头道:“谢谢丙叔。”

  第6节 肆无忌惮

  大椿回来得晚,匆匆吃了晚食,又去房里见过阿爹,虽有家奴照顾阿爹于床前,端屎端尿不用大椿亲力而为,但作为唯一留在身边的儿子,大椿每日早晚请安还是不能落下。

  待回了雪夫的屋,已是深夜了。

  大椿悄悄上床,就怕惊动了雪弟,因为太累,大椿头靠到枕头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到雪弟在翻身,不停的翻身,一般熟睡的人极少翻身,那晚雪弟竟像一夜未睡似的不停翻身,中途还起身去茅房五六次,大椿记得雪弟既使睡前喝一大碗水,也整夜不用去茅房的。

  早晨,大椿听到外边有冲水声,连忙起身,见雪弟已冲完澡了,正在擦身,他想问一下雪弟是否昨晚没睡好,雪弟却很忙碌的样子,俩人一句话也没说上。

  清晨,天蒙蒙亮,雪夫正在井边打水准备冲凉,大椿刚把上衣脱了,也准备过来挤着冲凉,事情来得太突然,突然听见有响动。

  大椿疑惑的走到院子里,与雪夫一起侧耳听到底是什么动静,好像是有人在叫喊,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太明确,只能听到呼声很急促。

  俩人互相看了一眼,走到院外,相邻的院子里也走出赤膊的邻居,因为天色还未亮,都辨不准确方向来源。

  出院子的男人多起来,能看出大家都是从被窝里爬出来,衣衫不整。

  呼声渐清晰,靠近山下的住户听清了,连忙回屋翻出铜锣大声敲击,边敲边高喊:“蝗虫来了。”

  蝗虫来了,这四个字尤如接到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全村都慌了,有人回屋取下床帐,有人取下袍子,有人取下帏网,不顾天将未亮路滑难走,几呼是用连滚带爬的阵势往山下的麦田冲。

  大椿和雪夫住山顶,冲到麦田时,已经人虫混战成一团,无论男女老幼都在抓虫。

  有人点了火把去烧蝗虫。

  此时此刻无人煮饭食,壮妇,小童,老翁,掉了牙的老妇人齐上阵,全村人都来抓蝗虫。

  羊老太爷冲在最后边,因为他要挨柴房检查灶台的余火,老太爷是慌忙中余一丝理智,此时正是煮早食的时候,家奴和奴妇全跑去抓蝗虫,老太爷看一下柴房是否有可能走水,待确定安全后老爷子才抓了袍子往山下冲。

  天色已大亮,羊老太爷已能看到山下麦田的情况,漫天飞舞的蝗虫虽然没有遮天避日那般恐怖,但也是数量极多的,老太爷深知此时遇到蝗灾会有什么后果,减产三四成是好的,若严重了,此一季夏粮将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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