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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撒娇的一百种方式_荷包蛋超人【完结】(48)

  他甚至记不清上回他们谈论是何种情形何样话。

  是否她冷嘲热讽:到底不过是一个穷酸书生,这么多年也不见升个一官半职

  还是他反唇相讥:一只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虞令光瞥见蔻丹手背上一条长长刮痕,结痂成疤,那是七日前她借酒发疯两人大打出手的下场。他的额上亦留下长长一道疤。

  还有什么可伤心?

  虞令光失神地想,爱恨难解难分。

  “老爷,夫人手中——?”

  虞令光低头看去,那只手紧紧攥着,只露出一点纸角。

  他皱眉,伸手去掰,可怎么也掰不开。

  “到这时也要与我作对。” 虞令光冷笑,眼角瞥见那只手通神一般松软下来。

  他将皱皱巴巴一张纸拿出来,那上头工工整整写着五个字。

  来生不遇你。

  “来—生—不—遇—你——。” 虞令光仰天大笑:“来生不遇你!哈哈哈哈!好一个来生不遇你!你以为——”

  “你以为我便要遇你吗!?”他粗暴地揪住她的衣领,红着眼嘶吼:“你以为独你一人受折磨么?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虞令光撕声恨叫:“既然这么恨我!你为什么不在夜里杀了我!你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不走!你为什么要留在相府!为什么!!!

  ”

  四面八方伸出手脚,竭力抓住他,绊住他,将他拖离蔻丹。

  她头尾面无表情,冷淡地想看一出戏,看他宛若自作多情的戏子,用尽多少年时光固执将她留在身边。而他到底没能留住她。

  到底留不住。

  蔻丹的驱壳伴随虞令光复杂纠葛的爱恨情仇一块儿入葬,再不见天日。

  而虞令光一夜华发。

  他上奏请辞,帝王又问:为何辞官?

  他答:爱妻已逝,生尚且不易,何况为官乎?

  帝王予以批准。

  这个充斥着一段三人情谊的状元府就此渐渐落败下来,无论唯一的当家主母如何精心娇养,这里的花草树木都渐渐呈现出颓色。

  虞令光再没有同置气纳来的侍妾言语过。

  即使心中偶有回归山水之意,他却像被什么缚住双足,一刻也离不得。他唯一行程便是坐着,日复一日坐在长亭外,好似下一秒可见红衣蔻丹风风火火踩着小路出现在眼前。

  虞令光比蔻丹多活上整整五年来,这段时日里,他仅仅画过一幅画,其余时刻光是想。

  想,想了又想。

  忆一更,甜一更,想一更,苦一更,如此轮回六回便是一日,日日轮回三百六十日便是一年。他将那举世无双腊月舞、蔻丹挤眉弄眼调皮样,而后冷酷无情的神色、仿徨的喊叫、黯然失神的憔悴以及生却如死的无趣仔仔细细想来一遍又一遍。

  他们的一切犹如走了千山万岭那样长,那样跌宕起伏。难以攀登。他就化身为一个年迈老人,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用光裸双足去踏平棱角。尽管细碎石块划破皮肉,渗出鲜血。

  就是这样漫长的回忆与渐渐逝去的时日犹如一双无形的柔软手掌,轻巧拂过他面庞,带走眼中浓重绝望,也从他心上悠悠穿过,吹走所有表层浮躁与深处的由爱生恨。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起点为爱,也该终于爱。

  开元355年,虞令光已然不是状元,也非书生,他寻回最初寄情山水、儒雅潇洒的他,内心平和如镜,清澈透亮。

  这一年腊月初八,他谎称病重而入葬,当他拥住蔻丹那副不再瑰丽、腥臭无比的尸首时,他确信,纵然皮囊随岁月逝去,深情依旧。

  武夫往手中吐一口唾沫,战战兢兢抬起沉重棺材板,小心翼翼合上,仍止不住朝里头一人一尸看一眼,满眼荒唐。

  虞令光心中浮现一首诗来。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

  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

  念到这时稍有停顿。

  原来冥冥自有定数。

  他这么想,而后念出最后一句: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终于举世寂静,独独剩下他们俩。

  虞令光缓缓合上眼。

  ——蔻丹,若有来生,愿我不再遇你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哇呀呀呀呀呀快要结束啦这个支线!

  开始觉得矫情了_(:з」∠)_tired

  我要去甜一下安慰安慰自己

  第31章 美人呀美人不开心

  “你可知——

  每当我瞧你一眼,我的心如刀绞!”

  豪华相府里,荒凉破院中。

  其其格只余骨节的五指死攥着衣襟,仿佛巴不得将那颗遍布累累伤痕的心挖出来。

  “我恨不得,挖了你的眼,割了你的喉咙,你明白吗?子衿。” 她面上麻木挂笑,是沙漠里一只兽被风日夜吹削,终了剩下一副累累白骨。

  其其格浑身哆嗦,声也颤抖,顽固着用双血丝累累的眼仇恨得瞪望着这个世间。

  蔻丹是我娘亲吗?

  蔻丹是你娘。

  不必问,也不必说了。

  我恨你,用我一生去恨你这个野种。

  其其格那双眼如是说。

  虞子矜看明白了,他也用清澈眼回:可我不是蔻丹夫人,我没有害你呀。

  “你非蔻丹。” 其其格掉下眼帘,一行泪水落下,“我日日夜夜想,你非蔻丹。”

  蔻丹。

  这个名朗朗上口,一如其人风华万代。

  她死在九年前这个时节。

  再五年,状元郎以命赔命,独独留她一个苟活于世。

  而她,她犹如蛆虫一般寄生在这阴暗潮湿的小院子里一年又一年。

  春去秋来,夏热冬寒,日也醉来夜求梦,却始终不曾梦见过那个翩翩儒雅的虞书生,更没有意义风发状元郎。

  那两人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蔻丹曾来过这儿两回。

  第一回 来,她问:“你我好歹主仆一场,你愿不愿为我瞒下个孩子?”

  其其格险些咬碎一口牙,“何人之子?”

  蔻丹左顾右看,捡来个小板凳坐下,一手掂着八仙果粒丢进嘴里,不答。

  “并非他的孩子,是么?”其其格高高挑眉,厉声质问:“你与他人有了野种!你这不守妇道的女人,竟有脸来求我替你留他?”

  “我没求你。”蔻丹双手捂住肚子,轻声道:“或许是他的,或许不是,谁也说不准。”

  蔻丹单单是坐在那儿,蓬荜生辉。

  她衣裳华重妆容美,弯弯曲曲地发瀑布似的泻下来,护住白皙的脸蛋;眉眼中有颓败色,艳丽之色却不受他物半点摧残。

  蔻丹始终那样好看。且自私自利。

  这就是被众星捧月出来的女子,不论年岁几何,她光顾着自个儿,半点不肯做一个大人,别提好好做一个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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