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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教春风玉门度_钟晓生【完结】(28)

  三人静默了一阵,韩轻嗣又道:“星宿宫主给你下的毒?”

  江颜逸摇头:“五月初五是星宿宫星主挑战四使之日,那时出了桩大事,眼下星宿宫乱作一团,我趁乱偷了青雪剑出来,并没有遇到宫主。”

  韩轻嗣蹙眉:“那你的伤?”

  江颜逸微微摇头道:“是蛊。星宿宫之人体内都会被植蛊,平日蛊虫长眠不醒,但凡有背叛者,则宫主会唤醒蛊虫。”

  韩轻嗣目光深沉:“你为何要帮我们?”

  江颜逸垂下眼,神qíng有些落寞:“你是他的子侄,韩门唯一的血脉……我自然,要以xing命护着你。”

  江颜逸笑道:“我如今已不可再回星宿宫,日后便跟着子凡,可好?”

  郝伍少磨牙霍霍,目光将韩轻嗣的后背灼出一个dòng来:敢说好,少爷灭了你!

  韩轻嗣却并不回答,转而问道:“你可有遇见花乐醉?”

  江颜逸眉梢一动:“九星七耀丹?我已问出是哪七种花,待我歇一歇,便替他炼制解药。”

  韩轻嗣眼中一刹那闪过惊喜的光芒,然而转瞬又恢复了平日冷清的神色:“好,多谢。”

  江颜逸将他神qíng变幻尽收眼中,心口竟是被人揪了一把,方才蛊毒发作的时候也没有这般难受。

  身体上的疼痛让他有一种自nüè的快感,然而自十年之前那人眼神冰冷地盯着自己之时,心已缺了一块,再不知何为喜怒哀乐。如今再找回来,哪怕是伤感,亦教他欣喜不已。

  安顿好了江颜逸,郝伍少与韩轻嗣离开去了隔间。

  郝伍少唤小二倒来热水,替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江老妖jīng和你叔叔是甚么关系啊?”

  韩轻嗣有一刻的迷茫:“甚么关系?”

  他原以为江颜逸与韩诩之应只是极好的朋友,这几日他回想时又陆续想起一些有关江颜逸的事qíng来,只记得江颜逸时常走访韩门,幼时也曾逗过他玩耍。不过七岁之后江颜逸出现的便少了,故他对此人的印象并不是十分深刻。

  然而记起来的东西越多,他反倒越有些迷茫了。

  韩诩之的房中裱着一副字,上题“门隔流水,十年无桥”八个大字,说是友人送的,现下想起来这友人便是江颜逸了。韩轻嗣对此印象极是深刻,因他曾缠着韩诩之问过这八个字的含义。

  当时韩诩之笑着摸了摸小韩子凡的脑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韩子凡不解:“流水深吗?”

  韩诩之目含笑意:“深。有湘江这么深,什么人也淌不过来。”

  韩子凡更为不解:“那岂不是与世隔绝?”

  韩诩之墨黑的双眸如星辰一般明亮:“对。”

  韩轻嗣八岁之时韩门遭血光之灾,是时韩诩之已有三十余岁,却一直未娶妻。

  这些事qíng串想起来,韩轻嗣再看看郝伍少,脑中立刻蹦出两个大字——断袖!

  想到这里,他心中就大为不慡:记忆中的韩诩之是他最伟大的英雄叔父,韩门中武功最高的一人,平日桀骜不驯,私下里对他却是宠爱有加。若是这样的人物却和郝伍少一副德行——想想就很幻灭!!

  郝伍少却十分不识时务,奇道:“咦,你也不知道吗?”

  韩轻嗣冷着脸不答。

  郝伍少坏笑着用肩膀顶了顶韩轻嗣:“喂,我怎么觉着江老妖jīng和你叔父关系不一般?难道你叔父——也是断袖?”

  韩轻嗣一张俊脸顿时黑成了炭。

  他闷了一阵,有些烦躁地站起身,下楼叫小二打热水去了。

  替郝伍少擦身的时候,韩轻嗣望着他光滑白皙的背脊有些出神:男子之间,也可如夫妻一般?

  郝伍少扭头看他:“怎么不动了?”

  韩轻嗣见他脸色被热水曛得微红,嘴唇莹润,脑中竟不由幻想起自己与他两人唇舌相jiāo的画面来。

  那是什么感觉?

  韩轻嗣神色迷茫。

  之前花乐醉曾骗得他亲过郝伍少一次,那时候也没什么异样的感受,不过两片唇相擦,同亲吻自己的手背又有何分别?

  然而若是亲一个姑娘,不也是相同?

  男子与女子究竟有何分别?

  郝伍少见他出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嗣……?”

  韩轻嗣茫然地看他。

  郝伍少挑眉:“想什么?”

  韩轻嗣下意识地答道:“断袖。”

  话甫一出口,两人俱是一怔。

  郝伍少作震惊状:“难不成你看上少爷了?”

  韩轻嗣脸色一沉,看见他那没个正经的模样心中就来气,用布巾在他身上狠狠搓了两下,愤愤道:“谁像你一样变态!”

  郝伍少唉哟呼痛了两声,听了他的话亦是一肚子气,暗自发誓道:哼!早晚有一天,教你比老子更变态!

  伺候完了郝伍少,天色尚早,然而两人也无事可做,韩轻嗣便要求郝伍少早早睡了。

  郝伍少虽是不满,然而蜷在他怀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舒舒服服睡了过去。

  韩轻嗣自己辗转难安,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黑了,月光被纱纸拦下来,变作一团荧光。

  他悄悄爬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月光流淌地泻进来,微弱地照亮了屋子。

  他跳上窗台,倚坐在窗框边上,望着一轮圆月出神。

  坐了一阵之后,些微的倦意更被照散,他索xing从窗口跳下去,下到院中走走。

  韩轻嗣出了房间不久,郝伍少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江颜逸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除了木门打开时发出的咯吱声,竟连脚步也未发出半点声响。

  他走到郝伍少chuáng边,藉着月光打量着他的睡颜:眉长入鬓,眼尾稍扬,鼻梁高挺而秀巧,唇角略略上翘,与白蔚比起来只是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而已。

  片刻后他轻声嗤笑:“郝伍?长得与她果然像。”

  他在chuáng边坐下来,手指挑起一缕郝伍少的发丝,满面笑容,目光却冰如寒窟:“你还有用,再留你几日罢。他遇到你,也算是缘分。呵,最后几日就让你活得开心些。”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打开的窗边,也跳了下去。

  韩轻嗣正坐在墙头发呆,手指不断摩挲着青雪剑,回想着江颜逸的话——“只是这青雪剑,乃是魔剑!”

  魔剑?

  韩轻嗣将剑□,对着月光比照,寒光一凛,刺得他微微眯起眼睛。

  韩门每代皆有一人患上嗜血之症,杀人如狂,逐渐丧失本心而入魔道。莫非与这青雪剑有关?

  韩轻嗣心中有些迷茫:那时他还太小,韩门中的秘辛他一概不知,上一代的恩怨qíng仇他也毫不清楚,唯一记得的便是白蔚率着蚀狐门的子弟屠杀他的亲人。至于白蔚与韩门又有何仇恨纠葛,他也不清楚。许多韩门的传闻还是他从江湖上听来的。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叫他吓了一跳。

  “在想什么?”

  韩轻嗣身形微微晃了晃,很快又摆正了:“……没什么。”

  江颜逸轻笑出声:“习武之人怎戒心如此低?方才我若偷袭你,你必定躲不开。”

  韩轻嗣转头睨他,见江颜逸也跳上墙头,背靠着他坐下来。

  韩轻嗣转回来,淡然道:“以你的身手,不必偷袭也能胜我。然而换了别人,我闭着眼睛也未必能叫他偷袭了去。”

  江颜逸笑道:“你也是个奇才,比当年的诩之差不了几许。再努力十年,或可胜我。”

  韩轻嗣蹙眉:“十年……星宿宫宫主的武功比你如何?”

  江颜逸眯起眼:“自然比我高,若不然重阳的挑宫之日我便已是宫主了。”

  韩轻嗣沉默了片刻,又道:“你认得白蔚吗?”

  江颜逸奇道:“蚀狐门门主?曾有过一面之缘。”

  韩轻嗣道:“你的身手比她如何?”

  江颜逸思量了片刻:“她不如我。”

  韩轻嗣从墙头跳下来,面容坚毅地仰头看着江颜逸:“江叔,我拜你为师。”

  江颜逸挑眉不答。

  片刻之后,韩轻嗣犹豫道:“……思暇。”

  江颜逸笑着跳下来:“你要学,我便倾囊相授,只要你不介意我是邪门歪道。”

  韩轻嗣嗤笑:“韩门难道是正派?”

  江颜逸颌首:“我不要做你师父,你要学我便教,你要我杀人我便替你去杀,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统统都是你的。只要你信我。”

  韩轻嗣眉结微不可见地蹙了蹙:“……好。”

  江颜逸道:“那我便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答我。你与郝伍是什么关系?”

  韩轻嗣怔了片刻:“……郝家于我有恩,我是伍少的侍卫。”

  江颜逸笑着摇头:“或者我该问,你对郝伍是什么感觉?”

  韩轻嗣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感觉?”

  江颜逸长目微狭:“你喜欢他?”

  韩轻嗣一惊:“什么?”

  江颜逸不语。

  两人间气氛僵了片刻,江颜逸突然笑出了声,打破沉默:“没关系,你喜欢他也不要紧。只要你记得我喜欢你,来日方长,我会慢慢等你。”

  韩轻嗣:“……”

  “只是……你莫要让我等得太久……”

  韩轻嗣回了屋,见郝伍少已睡到了chuáng沿边上,小手在胸前紧紧攥着拳头,眉结紧锁。

  韩轻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脑中也不知想些什么。

  郝伍少在梦中嘟囔了两句,一个翻身。韩轻嗣来不及上前拦他,郝伍少已滚落到chuáng下。

  “砰!”

  “呜……”

  郝伍少闷哼一声,转醒过来,就见黑暗中一个身影立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郝伍少先是吓了一跳,看清那人是韩轻嗣,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然而见他幸灾乐祸的模样,顿时恼羞成怒:“你方才出去了?”

  韩轻嗣忍笑将他扶起来:“出去走走。”

  郝伍少睨他:“见到江老妖jīng了?”

  韩轻嗣挑眉不语。

  郝伍少撇嘴,懒懒地躺回chuáng上:“老妖jīng和你说了什么?”

  韩轻嗣沉默了一阵,郝伍少正觉得奇怪,心中咯噔一响,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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