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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教春风玉门度_钟晓生【完结】(60)

  郝伍少原也想接,被韩轻嗣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只好gān咽了一口唾沫,笑道:“我们乃佛门信徒,俗家子弟,不吃荤食,多谢贵派诸位的好意。”

  秦颐一惊:“你们……啊,可昨……”

  他话未说完,郝肆奕一枚药丸准确地弹入他口中。他喉口一哽,gān瞪着眼再说不出一字来。

  张豢尴尬了片刻,客气两句,也就提着另一只野兔回去了。

  秦颐抠喉吐了好一阵,也无法将喉间的物事吐出来,咳了半晌憋红了脸道:“西美兄……你……”

  郝肆奕走上前,拇指在他喉间熟稔地一掐一刮,秦颐终于顺利将东西咽了下去。

  郝肆奕冷笑,压低了声音道:“你管不好自己的嘴,只好由我替你管。”

  秦颐只觉嗓中火辣辣的痛着,开口yù言,却只发出一些沙哑的音节:“唔……啊……”

  他不由脸色大变,一手抚上喉间,又惊又疑地瞪着郝肆奕。

  郝肆奕目光yīn鸷:“特意为你配的哑药,你再多事,便不只是哑了你这么简单!”

  秦颐目瞪口呆地看着郝肆奕,妄图从他眉眼间看出一丝玩笑的痕迹,然而那人只是清清冷冷地微蹙眉头,扭头便走了。

  他惯知这几名同伴并非寻常人,一个身患怪病而相貌丑陋,一个xing格yīn晴不定,还有一个常拒人于千里之外,更有一人不知所踪!然而这般轻易将人毒哑一事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今亲身所遇,不由得又惊又怖,更有愤怒与不敢置信。

  郝伍少看着秦颐神qíng千变万化,不由万分头疼,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在意,我哥他就是这样一副脾气,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一会儿问他讨来解药给你。”

  说罢又压低了声音道:“他自小学过些医毒之术,脾气不太好,但本xing不坏,并没有害你的意思。我们在江湖上有些仇家,所以行事低调,生怕教仇家找上门来。你招惹来这么一群人,他方才不高兴的。”

  郝伍少这一番解释,秦颐不由细细回想——“张郎”趁半夜无人时外出练功、且隐瞒武功路数,“西美”待人冷漠不与人深jiāo,唯独“西帅”待自己尚有热qíng可言,才不至一路尴尬无言。如此想来,倒也解释的通了。

  难怪他们伊始对王家父女一事如此漠然……或许并非他们心不善,而仅仅是不愿招惹是非。况且,“西帅”到底是出手相助,应是纯良之辈。

  秦颐面色稍霁,微微点头。

  郝伍少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去与郝肆奕低语几句,不一会儿拿着几瓣绿色的糙叶回来:“一日嚼一片,过十日你的嗓子便好了。”

  秦颐蹙着眉接过,郁闷地将一片送入嘴中嚼了起来。

  “秦兄多担待。”

  郝伍少见他已释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不再管他了。

  翌日一早,众人来到雀南城。

  雀南派设在城内,郝伍少等人要借途雀南,故随着众人一起进了城。

  众人走出不多远便觉出些不对劲来。城中百姓神色怪异,但看这些人的打扮是佩着刀枪的江湖人士,就如避瘟疫般躲开数丈远,眼神亦是又恨又怕。

  韩轻嗣蹙眉,眯起眼道:“恐怕这里出了什么事。”

  然而走出不远,这句猜测便被印证。

  雀南派遭毁弃,派内只余残垣剩瓦,好不萧条!且断椅乱石之间尽是刀剑痕迹,还有gān涸的血迹,显然不久之前曾有人在此处打斗。

  韩轻嗣心念一动,竟鬼使神差地没有离开,而是沉着脸站在观外沉思。

  桐门派的人已是各个面如土灰,张豢拦住一个路人问了究竟,才知三日前有一群自称星宿宫的人来此地将雀南派众人屠尽。

  听到星宿宫三字,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且不提郝伍少韩轻嗣与星宿宫的渊源,秦颐曾是青龙派弟子,曾亲眼看着蚀狐门血洗近在咫尺的逍遥派。而蚀狐门与星宿派有所勾结,此事如今已传遍武林。

  蚀狐门与星宿宫大举进攻名门正派,究竟有何yīn谋?

  韩轻嗣如何也想不通,如今江颜逸与白蔚这两个领头之人都已身首异处,为何还有会此事发生?之前剿杀正派应是江颜逸的主意,韩轻嗣虽不知其中缘由,然而也不须知道——江颜逸此人做事,又有什么章法可言?无非是凭了喜好或一时无趣而想出此法取乐罢了。

  “天杀的星宿宫,到底是来晚了!”桐门派一名弟子恨恨地踹开一只断腿的木椅,攥着拳头无处发泄,只得狠狠地凭空一挥。

  “来晚了?”韩轻嗣眯着眼,神qíng莫测地打量着他们。

  这时候由秦颐上前问出众人的困惑再合适不过,然而秦颐张嘴发了发声,只有嘶哑的几个音节,遂颓然退到一旁。

  郝伍少郝肆奕与韩轻嗣三人互视几眼,郝伍少迫于两道森冷的目光,只得认命地接过这个任务,上前道:“诸位少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桐门派的人面面相觑地犹豫了一阵,张豢开口道:“你们也是武林人士?”

  郝伍少连连摆手:“我们只是过路商人罢了,不过秦颐小兄弟曾是青龙派的人。”

  张豢想了想,道:“青龙派亦是正派,三个月前亦受蚀狐门袭击……如此告诉你们也无妨,想必秦小兄弟大抵也能猜到。我们桐门派与雀南派jiāo好,一个月前收到雀南派来信,受到星宿派威胁,故向我们求助。师父派我率众弟子前来援助,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郝伍少一听见星宿宫三个字就仿佛能看见江颜逸温柔而妩媚的笑颜在眼前挥之不去。他想起前晚那个梦境,不由一阵颤栗:“星、星宿宫为什么要杀雀南派的人?”

  张豢摇头:“并不是针对雀南派。星宿宫与蚀狐门联手袭击武林各正派,想要一统江湖……如今北方一百一十五个门派已被他们收服,没想到这么快已要打到江南了。”

  郝家三人俱是大惊。

  这几个月来他们只顾与江颜逸和白蔚纠缠不休,全未在意江湖上的事体。没想到江颜逸人出了星宿宫,手腕却丝毫不弱,背后竟还有这么一手。然而他人已死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郝伍少故作镇定,然而声音不由发颤:“最近……星宿宫可曾发生过什么大事?”

  张豢蹙眉想了一阵,摇头道:“不曾听说。”

  宫主兼朱雀使丧命,如此大一事竟是毫无消息?!

  郝肆奕心中生出一个念头,然而旋即又被自己否决:江颜逸的的确确是死了,他们离开时那尸首都已僵了,他相信自己绝不会弄错。或许是江颜逸已死的消息还未传遍武林?毕竟他一死一行人便匆匆忙忙向江南赶来,消息未传到此处也是理所应当。

  郝伍少尤不死心地追问道:“那蚀狐门呢?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张豢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颌首道:“前几日蚀狐门刚换了一位门主,名叫姬彩骅。”

  郝伍少“啊”了一声,显得迷茫而又微微怅然。

  桐门派弟子上前:“大师兄,如今怎办?”

  张豢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四人一番,问道:“张兄这就走了么?你们向何处去?”

  郝伍少尤沉静在思绪之中,讷讷地答道:“夔……奎南。”

  张豢想了片刻,道:“我们现去尨城派与李掌门商议对策,与诸位兄台尚有一日可同路,不如一起走罢。”

  尨城派……正是秦颐要去之地,莫说同路一日,竟是往后的路都要同道!

  郝伍少无措地看了眼韩轻嗣,韩轻嗣微微点头,示意他走回。

  “罢了,再同行一日,届时我们绕道奎南,待他们走远后再上路。”

  郝伍少讷讷地点头,又惴惴不安地瞥了眼秦颐。

  秦颐只是古道热肠又缺了些城府,正直太过,却并非不通人qíng世故之人。既然郝伍少等人要躲避仇家,他也自然明白他们低调行事避开江湖人士的用心。

  他以口型道:“我明白。”

  第八章

  桐门派十数名弟子翻身上马,郝伍少等人钻入马车中,韩轻嗣驾马向城外行去。

  马车速度不如单马独骑来的快,这一路桐门派弟子都放满了速度跟在他们身后,此刻亦不例外。

  众人行到城门旁,韩轻嗣突然勒停了马不动了。

  桐门派众人面面相觑,张豢单骑上前:“少侠怎了?”

  韩轻嗣漠然掉转马头:“我累了,今日在城中休息,我们就此别过罢。”

  张豢:“……”

  桐门派众人一时脸色有些奇怪,张豢眼神游移,不知动的是什么心思:“这……”

  他犹犹豫豫道:“雀南城中恐怕不太安全,星宿宫也许尚有弟子留在此处……”

  韩轻嗣冷冷道:“与我们何gān?我们又不是江湖中人,雀南城中亦有那么多百姓,那些人为何要找我们不痛快?”

  话到此处,张豢支吾着再寻不出理由来。他与另一名领头的弟子对视了一眼,旋即如常笑道:“那……就此别过,少侠后会有期。”

  韩轻嗣冷笑一声,话中有话:“还是后会无期罢。”

  张豢:“……”

  他掉转马头向城中驶去,桐门派弟子纷纷让道,面面相觑地看着他们消失在官道上。

  马车在客栈外停下,韩轻嗣令客栈跑堂的替他们将车拉到后院中解车栓好了马,要了三间卧房上楼去了。

  郝肆奕眼看着一头雾水的秦颐进了房,脚步一拐,走入郝伍少与韩轻嗣的房中。

  “怎么了?”他一进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韩轻嗣狭起眼,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扣着木桌:“既然桐门派与雀南派jiāo好,为何那些人竟无一个认识雀南城在何处?”

  郝伍少大惊:“你……难道雀南派的一切也是他们所为?难不成……他们是星宿宫的人?!”

  韩轻嗣轻哼一声,手指顿在桌面上不动了:“我原本也只是怀疑,虽说不清一个理由,但总觉得他们可疑。方才我要掉头回城,他们眼神闪烁不明,我方能肯定。”

  郝伍少伸手将韩轻嗣的拳头包在掌心中,心下不由有些发慌:“星宿宫的人跟着我们做什么?难道是要替江颜逸报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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