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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教春风玉门度_钟晓生【完结】(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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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伍少面对他侧躺着,手指绕着他的发丝玩弄:“你今日……可是受了四哥之事的影响?”

  韩轻嗣一言不发地将他搂得更紧。

  他想过自己会死,却从没想过郝伍少会死,便是郝伍少被白蔚劫去的那次,他也从未想过从此以后会再也见不到他。然而今日眼见郝肆奕与裴满衣几乎是没了呼吸地躺在那里,他瞬间想起韩门几十条具尸体血淋淋倒在他眼前的场景。便是他从密道逃出去之时,仿佛也能察觉到身后几十双充血凸出的眼睛要将他瞪穿。而这一幕,他已许久不曾想起——久到他已经忘记了上一刻还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会死去的事实。

  郝伍少在他怀中拱了拱,身下还一阵一阵地抽痛着,心里却甜的好似浸在糖浆之中。他瞪起眼睛道:“呐,少爷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jian人害死,你趁我还活着,快快对我好些。”

  韩轻嗣冷着脸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疼得郝伍少嘶嘶直抽气:“收回你的话,没有下一次。”

  郝伍少撅嘴:“噢……”

  他晃动着脑袋以鼻尖去磨蹭韩轻嗣的鼻尖:“轻嗣,我知道你没了内功不高兴。可是你想想,人活一世不容易,也不知有几年好活。你被这事困着,总也不高兴。可是人生在世还有许多其他事可做……”

  韩轻嗣吻他嘴角,止住了他的话:“别说了,我明白。”

  郝伍少连连点头,表qíng十分认真:“在我心中,轻嗣从来都是最厉害的!”

  韩轻嗣搂紧他,轻吻他的额头:“伍少……睡罢。”

  第十四章

  自那一夜敞开心扉的jiāo|媾之后,韩轻嗣整个人仿佛柔和了不少。明明依旧是面无表qíng的脸,在郝伍少看来那线条却不似往日冷毅。韩轻嗣说话的时候明明还是那个语调,却仿佛不再清冷疏离。

  六月很快结束,眼看就要入秋了。

  一行人在旅途中对时间的感知只剩下季节的jiāo替与天气的冷热,而具体是什么月份时节,倒是记不清了。

  天气一日日转凉,数年的习惯令韩轻嗣在此时紧张起来,不时捉过郝伍少的手一探冷暖,生怕他受了凉而难以捱过整个秋冬。

  往年郝伍少习惯了这一切,从未察觉韩轻嗣冷面之下的温qíng。如今历经劫难,才发觉是自己曾经心如磐石,将众人的关爱视为寻常。

  思及此处,郝伍少心念一动,不由将视线投至一旁的郝肆奕身上。

  郝肆奕忽觉车厢内温度骤升,眼前一道橙光闪过,渗得他一身热汗。

  伍少含qíng脉脉地盯着他,两眼似含秋水,一阵波光粼粼:“四哥……”

  全车厢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哼。”郝肆奕轻咳一声,浑身不自在:“何事?”

  郝伍少继续含qíng脉脉:“无事……突然想唤你一声。”

  郝肆奕莫名其妙地抖掉一身jī皮疙瘩,一时语塞。

  过了一阵,郝伍少又将头扭向韩轻嗣:“轻……张、张郎……”

  韩轻嗣淡淡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

  郝伍少被自己突变的称呼恶心的够呛,也便敛起深qíng款款的样子不做声了。

  紧赶慢赶耗时一个月,总算顺顺利利到了夔城。

  郝伍少等人不愿让秦颐知道自己的家世,故并未邀请秦颐过门,只是做东替他在郝大富经营的客栈中要了间天字房。

  一行人陪秦颐在客栈中置放好了行李,来到最兴旺的凤凰街上。郝伍少挑了间规模最大的酒馆,仰头一看,只见匾额上龙飞凤舞以鎏金书了三个大字,只是写得太过张牙舞爪,郝伍少粗看之下并未看清是什么字。

  伍少是个俗人,酒馆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酒馆中客人络绎不绝,生意好得很,里面卖的酒水菜式想来也不赖。

  他大摇大摆带头走入酒馆之中,韩轻嗣脸色稍许变了变,不吭一声地跟了进去。

  酒馆中一时没有空的厢房,众人只得在喧闹的大堂中入座。

  郝伍少虽还没来得及回府,然而脚已踩在故土之上,心qíng实在是妙不可言,命人搬了数坛酒来,拍着胸脯道:“秦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眼看离别在即,今夜愚弟做东,我们无醉不归!”

  秦颐颇有些失落,举起酒盏与郝伍少碰杯,诚恳道:“张兄可否告知住址,日后我再来探访。”

  不等郝伍少回答,郝肆奕与韩轻嗣对递一个眼神,韩轻嗣漠然道:“亲戚家中屋宅众多,尚不知是否收留我们、安排我们住往何处。”

  秦颐“啊”了一声,颇有些尴尬:“我……我一时忘了。”

  郝伍少连忙打起圆场:“有缘总会再见的,不说这个,秦兄喝酒。”

  秦颐也不推脱,一口灌下一杯,道:“若诸位在夔城没有落脚之处,便来江陵找我,我定会想法帮助诸位。”

  郝伍少低声嘀咕道:“自顾不暇还要多管闲事。”见秦颐茫然地看着他,连忙堆起笑敬酒:“这是扬州的三白酒,当年可是贡酒,入口绵柔,余香不绝,秦兄定要好好尝尝。”

  郝伍少连劝秦颐三杯酒,这才自己端起酒盏,狭起眼享受地嗅了阵酒香,一脸陶醉地饮下一口。

  “啪!”

  郝伍少蹙着眉一拍木桌,怒道:“小二!”

  跑堂的小二连忙上前:“哎,公子有何吩咐!”

  郝伍少瞪着眼睛将杯中残酒一洒:“这酒多少银子一坛?!”

  小二怔了怔,小心翼翼地赔笑道:“二两……”

  郝伍少怒道:“二两银子一坛水?!”

  小二讪笑道:“公子莫怪,做生意就是这样,酒中多少要掺些水,也免得嗜酒的客人几杯便醉了……”

  郝伍少冷哼道:“这哪里是酒中掺水?分明是水中掺酒!把你们掌柜叫来!”

  韩轻嗣面无表qíng地摁住他的手,对着那一脸为难的小二道:“下去吧,不用你管了。”

  小二得了释令,脚底抹油一般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郝伍少瞪着韩轻嗣莫名道:“为何?”

  韩轻嗣低声道:“这家酒馆姓郝。”

  郝伍少怔了怔,诧异道:“这是大……”

  韩轻嗣摇头,缓声道:“这家酒馆姓郝,叫作郝南吃。”

  郝肆奕:“……”

  裴满衣:“……”

  秦颐:“……”

  郝伍少茫然道:“咦,这名字怎么起的……咦,好像有点耳熟?”

  韩轻嗣:“……”

  酒中虽说掺了水,然而这不负责任的便宜老板一时高兴,牛饮一坛,竟也是醉了。

  这数人中唯有秦颐真心实意有些不舍,也便放开了饮酒,同郝伍少一般醉得神志不清。

  “秦兄!”

  “西兄!”

  “喝!!”

  “喝、再喝!”

  韩轻嗣不管郝伍少饮酒,郝肆奕作为兄长却看不惯,冷着脸将手脚都快缠到一起的两个醉鬼扯开,带着薄怒拍了郝伍少一掌:“再喝我便将坛里都换成货真价实的马尿!”

  秦颐又不依不饶地缠了上去,喃喃道:“西兄……西帅……”

  郝伍少吃吃笑道:“哎,秦小颐……”

  秦颐满脸酡红,嘿嘿一笑,道:“西兄,我好想看看你的真容……”

  郝伍少一拍胸脯,口齿不清道:“好……好!少爷我、我俊的很……”

  郝肆奕忍无可忍,手刀一劈,秦颐顿时化作一滩烂泥,扑倒在桌下。

  郝肆奕与韩轻嗣全不顾数月的同路之qíng,将秦颐丢给酒店小二让他将醉鬼搬回客栈中去,扶着进一步退三步的郝伍少乘上马车,满心激动地回府去了。

  在“郝南吃”中饮酒时韩轻嗣已托人到郝府向郝大富通报消息,故虽说天色已晚,郝府中却是灯火通明,郝大富焦躁不安地在门口踱着步子,显然已候了很久了。

  见马车在府门口停下,满腔思念之qíng的郝大富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傻傻地站在原地,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韩轻嗣将早已昏睡过去的郝伍少抱下车,郝肆奕和裴满衣跟在他身后下车。

  众人沉默良久,韩轻嗣轻声唤道:“大哥。”

  这一句话郝肆奕在心中酝酿许久,却迟迟叫不出口,只是眼眶微红地盯着那个已年近而立的男子,手指已经衣袂绞破。

  郝大富在这一声大哥中瞬间红了眼眶,喃喃道:“小五、轻嗣……”

  他目光移到二人身后那个长身玉立、与郝伍少有七分相似的男子身上,一时惊得手足无措:“你……你……”

  郝肆奕gān涩地开口:“……大哥。”

  郝大富退了一步,惊喜地忘乎所以:“小四……”

  五人在门口僵立许久,尴尬的郝大富这才想起将人领入府中。

  郝伍少下了车被晚风一chuī,登时酒醒了一半,挣扎着要下地自己走。他柔弱无骨地抱着韩轻嗣的腰,艰难地迈着步子:“轻嗣……到家了?”

  韩轻嗣稳稳地扶住他:“是。”

  郝大富走在最前,时不时转头看一眼身后的郝肆奕,却又觉得万分尴尬。久别重逢,可说的话太多,便不知从何说起了。

  众人路过客房时,郝伍少迷迷糊糊瞥了一眼,嚷道:“咦,家中有客人?”

  郝大富道:“是,一个盐商的妻儿。那盐商与我生意上有些往来,他家人路过此地,在府中借住几日。”

  郝伍少打了个酒嗝,仿佛不明所以地重复道:“妻……儿?”

  他憨笑道:“那儿子……是不是美人?”

  韩轻嗣顿时脸色一沉,只可惜在黑夜之中无人注意。

  郝大富哪里知道五弟多年的痴念已得逞,还循着以往的习惯,配合地答道:“是啊,美得很。”顿了顿,长叹一口气道:“只可惜……可惜是个无耻之人。”

  郝伍少顿时松开韩轻嗣的腰,醉醺醺地手舞足蹈道:“美人儿……美人儿……长得美~品行不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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