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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难为_清枫语【完结】(48)

  安子渊本就惨白的脸色在看到那一大片火海时几乎血色褪尽,整个人如同雷击,高大的身形晃了晃,一双黑眸被火红的烈焰染成嗜血的通红,几乎想也没想,身形一动,便要往火海中冲去,却被人从两侧挡了下来。

  “火势太大,王爷万不可靠近。”

  “放开!”安子渊疯了般挣扎,两掌一挥,巨大的内力便袭向两边,也不管是否误伤人,手脚刚得以松开,便疯了般yù往火海中冲去,面色赤红,双眸赤红,炎璟帝从未见过这样的安子渊,面色一变,急声吩咐:“把王爷拦下来。”

  大波的侍卫涌过来,生生拦着安子渊的脚步,却又一波一波地被扫落在地。

  安子渊赤红着双眸,满眼看到的只是那愈烧愈旺的大火,以及那渐渐低弱下来的惨叫声,满心被浓浓的绝望占据,稍早离开时那一抹白色倩影还清晰刻在心底,如今却已在那熊熊烈焰之中。

  眼看着就要到火场中,安子渊后脑沉沉一痛,赤红的双眸瞬间被绝望和恐惧充斥,想要挣扎着往里冲,却抵不过后脑重重的一击,所有的意识在那嗜人的火光中慢慢堕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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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

  清晨,chūn日的阳光暖暖洋洋地洒下,将整个安王府染得一片祥和宁静,却又有些沉闷,这种沉闷自一年前开始便一直持续了过来。

  安子沫今日回府小住,这一年来她常回来小住。

  早膳时,安子渊又没出来,本就沉闷的气氛越发地沉了下去。

  安子沫想了想,放下碗筷:“爹,娘,我去叫下哥吧。”

  “别去。”云倾倾阻止了她,“今日你嫂子的忌日,别去打扰他。”

  安子沫沉默了下来,默默端起碗筷吃饭,心里惦记着安子渊,吃得有些索然无味。

  她从来不知道这个与她同胞生的兄长会因为一个女人变成这样,倒不是说变得残nüè消沉,只是整个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是天上的谪仙,现在要变成那虚无的云烟了,人还是那个人,看得见,却似摸不着,飘渺得似是只剩个躯壳。

  那日天牢起火她恰好也在宫中,赶到起火现场时便见到安子渊疯了般要往火场冲去,任凭那一*的侍卫怎么拦也拦不住,最后还是她qíng急下趁他不备将他击晕才阻止了他发疯的行径。

  他昏迷不了多久,很快醒了过来,顾不得疼痛的后颈,跌跌撞撞地就往门外冲,安子沫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将他击晕只是出于阻止他,后来在他昏迷时问了无常,才知道她的未来嫂子也被关在天牢里,只是那场大火早已将整座天牢烧成了灰烬,里面的刑犯无一人能逃生。

  她看着安子渊跌跌撞撞地冲向已成灰烬的天牢,看着他素来深幽宁静的眸底慢慢被一片茫然取代,直至他疯了般冲向余火未尽的天牢,就这么luǒ着手在那一具具被烧得发焦的尸体上翻找着,颓然地叫着一个名字,“云娆”。

  安子沫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云娆这个人,也是之后才知道云娆就是小时候与她一起坠崖的女孩贺夙绾。

  她从不知道贺夙绾还活着,更不知道安子渊和她有这样深的感qíng,那天却是她第一次看到失控的安子渊,失魂落魄在那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前来回地翻,来回地找,直至最后在一具几乎被烧成一团的女尸前,疯了般地剥着那具尸体。

  安子沫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是看着他高大的身子重重地摇了一下,几yù摔倒,那张清雅出尘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万念俱灰,眉宇间俱是难以置信的沉痛和绝望,将他整个笼罩其中。

  这样的绝望从那日一直蔓延到了今日,这一年来,他几乎没再说过话,也没再笑过,唯一一次说话,是将手中的剑指向了炎璟帝,差一点便取了炎璟帝的首极。

  云倾倾的一声叹息将安子沫从那日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望向云倾倾,云倾倾望着安沐辰:“你倒是想想办法啊,难道你就任由他这么下去?”

  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子,当娘的看着自然是心疼,却别无办法,她甚至连那个叫云娆的女孩子还没见过,就这么突然就没了,安子渊在那场大火中深受打击,失血过多的身子本就不太好,当日便倒下了,在chuáng上迷迷糊糊地昏迷了大半个月,梦里梦外唤着的都是云娆的名字,那个名字被他以着低哑破碎的嗓音一声声地梦呓着,每一声都似重锤砸在心底,砸得心尖疼。

  半个月清醒了过来,人看着好多了,却越发地静冷沉默了,整日地失神,人搬回了他在渭州的别院里,她和安沐辰放心不下,搬过去和他一起住,他倒没表现出任何异样来,只是会经常盯着一处发呆,盯的时间长了,眼神便出现些迷离恍惚之色来,周身都是挥之不去的浓浓的悲哀。

  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竟让他变成这样?

  云倾倾望着安沐辰,安沐辰也叹了口气,放下碗筷,望向云倾倾:“这事儿真没办法,那种万念俱灰的的感觉,旁人真没办法理解得了。”

  他是过来人,那样的感受刻骨铭心,一辈子都抹不去,好在当年云倾倾只是被云之晗摆了一道,只是离开半个月而已,但是安子渊这不同,人都已入土为安了,那场大火将他这辈子都烧没了。

  云倾倾剐了他一眼:“难道就任由他这么下去?”

  “哥!”安子沫突然叫了声。

  云倾倾和安沐辰下意识地望向门口。

  安子渊听到声音回头望了眼,淡淡留下一句:“我出去一趟。”

  人已出去了。

  安子渊去了云娆的墓前,他将她葬在了安家祖坟内。

  自从将她下葬后,他便没再来看过她,总没办法相信,那日出门前还在眼前柔声叮嘱的人,突然说没就没了。

  下人经常整理的缘故,她的坟前修整得很gān净,木质的碑前是他亲手刻下的“吾妻云娆”。

  安子渊盯着那几个字,眼里浮现出些许自嘲的笑,“吾妻”“吾妻”,他甚至都还来不及娶她,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他在墓前缓缓蹲了下来,手掌轻抚着墓碑上的“云娆”二字,轻轻地抚,来回地滑动,仿似摸着的不是冷冰冰的墓碑,而是她的细腻的脸颊。

  “云娆。”他叫着她的名字,每叫一声,心口便似针刺似的狠狠地疼一疼。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1-2章完结,尽量明天写完哈

  60

  周围除了猎猎的山风,无人应他。

  安子渊只是盯着那两个字,一次次地抚着他亲手刻下的两个字,手劲随着那来回的滑动越来越重,恨不得将那两个字凿穿,穿到泥土中,抱住她已化成白骨的躯体,问她,她是否真的解脱了?

  “云娆,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开心吗?”安子渊依然盯着指尖下那两个字,声音平静,却隐约带着些死气。

  没人应,他也没再说话,只是就这么一次一次来回抚着她的名字,时轻时重。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在他的沉默中流逝。

  不远处的树荫下,云倾倾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早已被愁云布满,哀莫大于心死,他虽未表露过任何的难受,但所有的沉恸都被压抑在那份日趋严重的沉默中,宣而不得。

  早上出门时怕他出事,不敢让他独自一人出门,云倾倾一直派人跟着,一天没见人回来,只能自己亲自寻来。

  炎璟帝今日也出宫来寻他,却没想到他会来此待了一整天。

  “子渊……一直都这样吗?”

  望着那道孤寂的背影,炎璟帝问道,声音艰涩,曾经那么清雅脱尘的一个人,不过一年间,却已那股莫名的悲凉寂寥笼罩着,仿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般,死气沉沉。

  “嗯。”云倾倾轻点头,心里也没主意,安子渊倒是没做出什么让家人担心的事来,平日该忙该休息还是会去忙去休息,只是就拿骨子里透着的那股悲凉孤寂,看着却总刺得心尖疼。

  炎璟帝垂下眼眸,沉默了下来。

  日头西斜,渐渐没入山的那头,当夕阳的余晖一点一点收尽时,大地慢慢被苍茫的夜色笼罩了下来,安子渊却仿似未察觉,只是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直未动。

  云倾倾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回去吧。”

  安子渊抬眸往四周望了眼,似是才察觉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薄唇微微抿了抿,手掌最后一次从那几乎被磨得掉色的名字上抚过,心中随着抚过的手掌收缩着发疼。

  他站起身:“走吧。”

  率先下了山,颀长的身影在苍茫暮色中萧瑟、寂寥。

  云倾倾和炎璟帝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炎璟帝没再回安王府,而是径自回了宫,把御前侍卫林政和扁太医召进了御书房。

  “人还是没消息吗?”炎璟帝盯着林政,问道,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烦躁。

  当时他确实想要了云娆的命,既是想给正在闹腾的云泽来个杀jī儆猴,也想借此让安子渊彻底摆脱云娆,一个男人若是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这个女人不能留。

  他看着她端着鸩酒,甚至连眉头都没眨一下,只是神色淡漠地要将那杯毒酒饮入腹中,仿似她手中的不是毒酒,而只是白开水。

  那样的她让他有些迟疑,所以在杯沿碰上她唇角时,他打翻了那杯毒酒,想着扁太医说她中毒已深,活不长,那边送她出宫,任由她自生自灭罢,她能活下去是她的造化,活不下去也只能怪她与安子渊无缘,安子渊的身子不能被她这身毒给拖着。

  他差人将她和她的两个侍女送出了宫,派人纵火烧了那座天牢,他也想借着那场大火救一个女人,那个行刺了他按律当斩却又叫他恨得牙痒yù罢不能的女人。

  他原是派人一直看着那三个人,为的便是防止类似于今天的qíng况发生,只是没想到,一个月没到,她逃了,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大半年来任凭他怎么派人搜查就是找不到人。

  “皇上,依臣之见,云姑娘当日离开时体内剧毒未清,如今都已将近一年,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扁太医垂眉低眸地应道,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又怀着孩子身中剧毒,怕是早已不在,在大海捞针般地寻人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扁太医说的炎璟帝又何尝不知,为的不过是心底那份不确定罢了,若是安子渊日后发现是他暗中cao纵这一切,这社稷非得乱了不可。

  他不是没怀疑过那场大火,只是他做得滴水不漏,安子渊寻不出证据来,除了事发第二日他差点一剑杀了他外,这一年来他未再踏入这宫中一步,无论他怎么下圣旨,就是摆明了不将他这个皇上放在眼中,偏偏,他还就真拿他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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