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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难为_清枫语【完结】(49)

  “你们先退下吧。”

  疲惫地撑着额头,炎璟帝挥退屋里所有人,眯眸想了想,手又忍不住伸向御桌下的药,是云娆离开前日留下的药,叮嘱他给安子渊服下。

  他让扁太医查看过,知道是什么样,好几次想给安子渊下,但云娆那边没消息,却又担心这边下了药,那边人又找着了,更担心的是,安子渊喝药时察觉出来,bī问他这药的来历。

  脑中不时浮现他日暮下蹲在孤坟前萧瑟的背影,扰着他整颗心都没得安生,捏着那药的手似是被烫着般,想放下,却又舍不得放下,如今这烫手山芋是他惹来的,真没办法置之不理。

  牙一咬,炎璟帝收起那包药,第二日把宣了安子沫进宫,让她把这药下到安子渊茶中。

  安子沫不知道云娆可能还活着,看着安子渊这样也难受,答应了下来。

  午后,安子沫差人炖了蛊汤,亲自端着这蛊汤去找安子渊。

  安子渊正在桌前看书,看着像在看书,却是在失神,连她敲门都没听到。

  安子沫径自推门进来,将汤搁他桌上,叫了声:“哥。”

  安子渊回过神来,回头往她望了眼,神色淡淡:“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安子沫不满努了努嘴:“我已经回来好几天了。看你这记xing……”

  叹了口气,也没再指责下去,端起桌上的汤,给他倒了碗,轻声道:“我听娘说你最近吃得少,我让厨房炖了蛊汤,你趁热喝点吧,补补身子。”

  安子渊望她一眼,唇角扯了扯,勾出一个笑:“你听娘瞎扯,就你们瞎cao心,我没事。”

  却还是伸手端过她递过来的汤。

  安子沫看着他唇角的笑意,心酸得想哭:“哥,你何必要这么折腾自己,都已经一年了,再大的痛也该放下了。”

  安子渊握汤匙的手略顿,眼眸垂了下来,神色淡得近乎没有,语气也极淡:“我知道,让你们担心了。”

  这还是安子渊第一次与家人说这么多话,安子沫看着他慢慢地chuī着热气,忍不住还是问起了云娆的事:“哥……嫂子是什么样的人?”

  虽未成婚,但因为他已将云娆列入俺家祖坟中,安子沫也就随着唤了声嫂子。

  安子渊沉默了好一会儿,握着汤匙的手有些紧,安子沫往他手中望了眼,有些后悔方才的多嘴,赶紧劝道:“哥,没事啦,你先喝汤,冷了不好喝。”

  安子渊轻轻吐了口气,抬眸望向安子沫:“一个很美,很善良却很可怜的女人。”

  说完唇角便浮现出一抹淡笑,浓浓的自嘲,她的可怜,还是他亲手促成的,每一次都是他亲手在她伤痕累累的心口上狠狠刺上一刀,终于,连老天也看不过去了。

  安子沫眼睛有些湿润,看着安子渊唇角的笑容,心里堵得越发难受:“哥,我们不说这个了,先喝汤吧。”

  安子渊又是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未再说话,咬了一汤匙的汤。

  安子沫几乎是屏着呼吸看他将那汤送到唇边,眼看着他就要喝下,却见他脸色突地一变,“咚”的一声把碗放在了桌上,死气的黑眸化作两道凌厉刀刃,直直she向安子沫:“这药哪来的?”

  安子沫被他突然的反应吓到了,却还是死撑着装傻:“什么药?”

  炎璟帝明明说这药是无色无味的,怎么会?

  “安子沫!”随着落下的话音,安子渊的手掌倏地伸了过来,扣住了她的喉咙,声音很沉,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这药究竟哪来的?”

  “子……子牧给我的。”安子沫在他凌厉的双眸下不自觉地开了口,话音刚落,喉咙一松,等她回神时,安子渊已不见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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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子渊冲进来时炎璟帝正在批阅奏章,还未抬眸便听到外面有兵刃声,抬眸时门已被人从外面撞开,于公公急着想阻拦:“王爷,皇上正在……”

  未及他说完,安子渊已闪神到近前,甚至未等炎璟帝从眼前的状况中回神,安子渊已一手拎起了他的衣领,声音森寒:“她在哪儿?”

  安子渊的举动吓坏了一众宫女侍卫,侍卫们一个个提着剑却又不敢轻易上前来。

  炎璟帝很快明白安子渊话中意思,朝众人喝了声“退下”后望向安子渊,声音平静如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子渊拎着他的衣领紧了几分,声音也寒了几分:“云娆在哪儿?”

  炎璟帝盯着他的眼睛望了好一会儿,看他眸中寒芒渐凝,微微蹙眉:“她不是一年前已经在那场意外中丧生了吗?”

  话完便见喉咙紧了几分,安子渊面色未变,依然紧紧盯着他:“安子牧,你给子沫的药从哪来的?”

  炎璟帝面不改色:“云姑娘一年前jiāo予我的。”

  而后又道:“子渊,云姑娘关在天牢中时便已没有活下去的意思,她不愿看着你以血换她xing命,那时她便央朕待原因查明后,送她出宫,并给了朕这包药,为的便是日后她走了能让你忘了他,只是朕未考虑清楚,天牢却失了火。”

  “失火原因!”安子渊问道,当时炎璟帝调查给的答案是刺客故意纵火,yù救走关在天牢中的犯人,还为此砍了几人。

  事实是否如此,也只有炎璟帝心知肚明。

  若是他有意为之,又岂会留下把柄让他找到,如今,炎璟帝依然是拿当日这套话来搪塞。

  安子渊冷眸中寒芒深了几分,正yù说话,已被急急赶过来的云倾倾安沐辰安子沫给阻了下来。

  “子渊,你这是在做什么。”安沐辰声音沉了几分,虽然看着安子渊如此心里也委实不好受,但安子牧毕竟是一国之君,他这么做到底是不合时宜的。

  云倾倾也急急过去要拉下安子渊的手。

  安子渊冷冷朝炎璟帝望了眼,收回了手:“我会查清楚!”

  拂袖而去。

  云倾倾歉然望向炎璟帝:“子牧,您别往心里去,你也知道他……”

  “我知道。”炎璟帝打断了她,长长叹了口气,“是我的问题,我不会与子渊计较的,你们放心吧。”

  没找着云娆前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告诉他真相的,若是人已不在,等于再一次将他打入绝望中。

  ————

  安子渊将自己在房里关了一日,第二日时,突然向云倾倾和安沐辰辞行,要到云泽去。

  他的决定来得太突然,云倾倾和安沐辰俱是被吓到了,生怕他想不开,云泽是云娆的家乡,这会儿到那边去总让人不放心。

  安子渊唇角扯了扯,勉qiáng挤出一个笑:“你们放心吧,我没事,只是想出去走走。”

  只是想起,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回她曾住过的地方走过看过而已。

  云倾倾往他望了眼,点头:“出去走走也好。”

  转而吩咐无常好好跟着他。

  安子渊径直去了云泽,从沧州直入,去了云泽都城苍中,昔日的瑞璟王府早已随着当夜那场屠杀而凋零,门庭破败,杂糙丛生。

  安子渊曾让人调查过当年的事,瑞璟瑞真两府人不过是权力争斗下的牺牲品,手足相残,云泽明huáng帝为的不过是斩糙除根,高枕无忧,瑞璟王府只有云娆这么个郡主,瑞真王府也只有苏染和另一下落不明的兄长,瑞璟瑞真王两边羽翼早已随着那一夜的突变而被赶尽杀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大抵不过如此。

  在那破败的门庭上走过,安子渊去了城外的空山,当日他便是在这空山上救下了重伤的云娆,若是那日没有经过,是否一切便会不同?

  安子渊盯着夕阳余晖下的空山,出尘的脸上又现出熟悉的茫然神色,似是放空了般,无qíng无yù。

  这是无常这一年来最常见到的神色,每每看着都觉难受,看已是傍晚,轻声提醒:“公子,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找家店吃点东西吧。”

  安子渊收回落在空山上的视线,望向他,轻应了声:“嗯。”

  随着他一道踏入山脚下的客栈中。

  这一带地势平坦,几个小村子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其中,因是京城路上,山脚下也有一家小规模的客栈。

  两人在靠窗的桌前坐下,任由无常点了些菜,安子渊只是坐在窗前盯着窗外渐苍茫的夜色失神。

  “掌柜的,熏香给您送过来了。”

  一道慡朗的女声在柜台边响起,熟悉的音色让安子渊和无常下意识地循声望向柜台。

  曲小蛮。

  她较一年前并无太大变化,手里正拎着一袋的熏香,言笑晏晏,一如既往地洒脱泼辣。

  无常下意识地往安子渊望去,自从那场大火后曲小蛮便失了踪影,因她一直都在天牢中陪着云娆,因而当时也没多想,只当她也已葬身在火海中。

  安子渊面色未变,静若死水的眼眸却是微微眯起,死死盯着柜台前的女人。

  无常小声问道:“公子?”

  安子渊做了个手势,阻止他说话。

  曲小蛮心思都在掌柜这边,也没往四周看,将熏香jiāo予掌柜收了银两后便已出了门。

  安子渊倏地起身:“跟上!”

  无常也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内力高,善于隐藏气息,曲小蛮看天色将黑,忙着赶路,也未察觉有人跟着,只是这么一路走了回去。

  安子渊和无常随着她绕进了空山最深处的一个小村庄前,在一个带着院落的小屋前停了下来。

  曲小蛮推开了院门,边俏声道:“我回来了。”

  “今天回来得好快。”

  娇柔略慵懒的嗓音从院中飘了出来,没有刻意的伪装,只是熟悉得让无常陡地睁大了眼眸,下意识地便又望向了安子渊。

  安子渊也似是僵在了原处,俊雅的脸上神色……无常突然发现自己不懂该如何形容。

  院门开了眼看着又要锁上,安子渊手一抬,一道不急不缓的力道将那门隔开,在曲小蛮错愕的眼眸中,缓缓从不远处的树gān下踱步而出。

  “怎么了?”云娆看曲小蛮定在原处,皱眉问道,正yù走过来,却在回头时透过门fèng与从外面she进来的两道视线猝然相汇,她面上的笑容微微的凝住。

  安子渊死死地盯着她,两道视线仿似要将她凿穿般,两片薄唇几乎抿成了一道锋锐的直线。

  云娆很快反应过来,微微露出一个笑,与他打了声招呼,声音轻柔:“安子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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