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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国师_故筝【完结】(193)

  徐福哪里知道,此时女人地位还是较高的,除却一些庶人不提,那些出身高贵的女人,并不曾将男人放在心上。改嫁或养面首,倒并不是如何稀奇的事。嬴政不到后宫去,那些女人自然也不会要死要活,就求嬴政多瞧她们一眼。她们各自生活,倒也觉得欢畅。

  此时徐福还不知,嬴政早已令人拿钱给她们,送了些女子出宫去了。

  徐福一抬头,便又与尉缭的目光对上了,尉缭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不知是欣慰还是担忧。

  “如今瞧来,秦王对你还尚可,不知日后……”

  “我如今觉得舒服不就好了?谁人能预测以后?”徐福一句话就给堵回去了。

  尉缭闻言也不生气,反倒是双眼一亮,道:“师弟,不如师兄为你卜一卦?”

  徐福看了他一眼,凉凉道:“罢了吧,师兄相面的能力都那样差劲,还是不要为我卜卦了,我也并不想知晓我日后会如何。”

  被残忍拒绝的尉缭有点心酸,他垂下眼眸,道:“唉,我这便送你出去。”师弟失忆了,但还是跟以前一样,压根不许旁人为他拿半点主意,他自己决定了,就不容任何人来指责半句。

  尉缭用马车将徐福直接送到了宫门口去,今日时辰尚早,徐福也就直接进宫去了,宫门口的守卫们早已是见怪不怪。尉缭见状,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从前他怎的那般愚钝?谁人能在王宫之中这般自由进出?徐福享这等待遇,不是早就说明他与秦王关系非凡吗?

  尉缭叹了口气,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地上了马车。

  守卫瞧了他一眼,同旁人道:“国尉果然是寂寥不已啊……”

  脸苦的,都皱出褶子来了。

  回到宫中后,徐福先命人叫那小内侍不要往奉常寺跑了,随后才跽坐下来,将竹简放在桌案上,缓缓摊开。

  徐福发现竹简上首竟是刻着:“赠君房。”

  君房是什么玩意儿?难道他还有个别名叫君房?徐福一头雾水,合上了竹简。还是等嬴政归来之后,直接将这竹简jiāo给他罢。

  待嬴政处理完事务归来时,徐福已经在翻那巫术的竹简了,手边还放着朱砂、清水、符纸、布条儿。嬴政走近来,见他看得出神,不由得问道:“这是作甚?”

  “做个试验。”徐福重新做了个新的布条儿出来,随后施以咒语,结果半点反应也没有。

  果然是骗人的吧……

  徐福转过身来,将试验结果抛到了脑后去,“王上,今日突地想起一问。”

  “何问?”

  “王上的姬妾呢?”

  嬴政心中qíng绪涌动,暗道,你终于问起寡人来了,如今终于轮到寡人来好生表现一番了。

  嬴政故作轻描淡写地道:“寡人已经另外安置好她们了。”

  “另外安置?”

  嬴政点头,“这是自然,寡人已有阿福,又怎么还会需要他人呢?”

  徐福目光疑惑地从他身上扫过,心中忍不住嘀咕,难道他这个穿越,是穿越到野史里头去了?不然这副深qíng模样的男子,真是秦始皇?这简直就是小说qíng节啊!

  嬴政耐心地等了许久,等着徐福压下心中感动,但却忍不住目光微微颤动,嘴唇嗫喏,最后以行动代替话语,投怀送抱,主动骑乘……

  但是徐福却动也未动,反倒像是陷入了什么难解的迷惑之中。

  嬴政一腔期待顿时泄了个一gān二净,他不得不打量一番徐福的神色,出声问道:“是何事令你不解?”

  “王上为何如此做?”

  嬴政反倒被问得哑口了。难道徐福还不喜欢寡人这样一心对他吗?这是什么怪癖?嬴政心中顿时又没了底,不自觉地有了徐福并不将自己看重的感觉。

  见嬴政神色有些冷,徐福忙道:“阿政如此,自然是令我觉得欢喜的。”只是他心中对这样的举动觉得困惑,也难以因此而感动罢了。徐福心中有个地方空dàngdàng地漏着风。他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思绪。对啊,又没人教过他如何生出感qíng来。他又怎么能领会感动和深qíng呢?

  一声“阿政”便将嬴政讨好了,嬴政面色一缓,道:“待到寡人一统天下时,与寡人并肩之人,自然只有你一人。”

  徐福点头。

  就算他心中忍不住想去反驳,说,不是的,男女之qíng尚且没有那般稳固,何况你我?海誓山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容易。

  不过徐福并不想去打搅嬴政此时的心qíng,所以还是把这种大实话咽了回去。

  徐福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像那个拔diǎo无qíng的渣攻。

  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他将竹简拿了过来,递给嬴政,“给你。”

  嬴政也瞥见了上面的“赠君房”三字,不由问道:“谁给你的?”

  “师兄给我的生辰贺礼。”

  嬴政不由得抿了抿唇,“原来阿福字君房。”

  嬴政打开那竹简后,从开头看起,不久之后,他脸上便涌现了喜色,“尉缭果真有几分本事!”方才的那些不快和担忧全被他抛在了脑后,徐福能将这个竹简毫无顾虑地jiāo给他,难道还不能说明徐福是向着他的吗?嬴政心中倍觉舒畅,盯着那竹简的目光都灼热了起来,他仿佛不仅仅是在看一部兵法,而更像是在看一个定qíng信物。

  徐福实在不解什么风qíng,嬴政看得入迷,而他却对那竹简并无兴致,于是便懒洋洋地到小榻上休息去了。

  待嬴政终于舍得合上竹简时,徐福已经忍不住在小榻上睡着了。

  嬴政直接将他抱到了chuáng榻上去,舒服地睡到了翌日清晨。

  徐福从chuáng榻上起来,不见嬴政,也不见那竹简,倒是桌案之上还摆放着朱砂等物,宫人们昨日见他睡着,也不敢擅自去收拾,便留着了。徐福起身走过去,宫女忙问:“徐奉常,可要收拾一下桌案?”

  徐福摆了摆手,却找不见桌上的那布条了,他指着桌案问:“可瞧见那布条了?”

  宫女茫然摇头,“并未动过的。”

  徐福暗道,难道布条自己还能跑了不成?

  想不出个头绪,徐福便没放在心上了,只让那宫女先搁着不要动,随后便更衣用膳,乘马车出宫去了。待到了奉常寺,徐福总觉得手腕有些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微微搔动着皮肤一样。他进了厅中坐下,挽起袖袍,却见一截小布条扒拉在了袖子上。原来在这儿!

  徐福仔细一瞧,但又觉得有些不同,昨日他用的那个,似乎看上去要新一些,材质也略有不同。

  这还是之前那个小布条!

  徐福不知怎么的,脑子里蹦出了个想法来,难道昨日那截布条被它给弄死了?

  特么的布条还会争宠???

  这下徐福倒是彻底认定此乃灵xing之物,那巫术倒也不全是胡乱之语。徐福收起小布条,认真地处理起了手头的事务。

  日子过得极快,不等徐福再做几个布条试验,之后便是蜡祭,大傩礼,皆是要由他来主持,老太卜彻底闭门不出,众臣也不敢挑剔徐福半分,徐福在秦国名声渐渐地响亮起来。

  好不容易松缓下来的徐福,正在殿中用些山jīng鬼怪的故事来糊弄扶苏、胡亥二人,却见那头有一内侍神色惶急地跑了进来,还险些跌倒在地面上。

  那内侍跪地道:“徐奉常……老太卜……到大限了。”

  徐福的脑子里突地冒出了老太卜的模样来。不苟言笑,衰老,刻板,身上带着一股神秘又腐朽的气息,站起身来,明明模样瘦小,却硬是能带出qiáng硬的气势来。

  他到大限了?

  “扶苏公子好生照顾胡亥,我要先去瞧一瞧。”徐福说着便起身了,故事还没听完,胡亥不大高兴,瘪了瘪嘴,倒也不敢在徐福面前耍脾气。徐福这边跟着内侍踏出殿门,胡亥便在那边好生折腾扶苏去了。

  最先到那小塔中去的只有徐福一人,进门之后,里头光线昏暗,影影绰绰间,只能瞥见一个身影躺在chuáng榻之上,chuáng榻边上还跪着两个侍奉的小童。

  徐福有些惊讶,难道那内侍过来只请了他一人吗?也不知嬴政是否会来。

  徐福走上前去,小童像是压根没听见脚步声一样,低着头,看也不看他一眼。倒是chuáng榻上的老太卜颤巍巍地撑开了眼皮,老太卜已经瘦得脱了形,眼皮拢在一块儿,皱巴巴的,费老大的劲儿,也只能撑开了一条fèng出来。他面上已经没有多少ròu了,瞧着瘦得有些吓人。但是他身上却不见多少病态,反倒还诡异地让人觉得jīng神无比。

  “徐奉常。”他的声音从喉间发出来,冷漠,但是足够清晰。

  “老太卜。”徐福将身子微微前倾,好方便将他说的话听得更清楚,不漏过一句。

  “那日……徐奉常的签,有些意思……我抽得一签,是为中上签,签中云,时日再长一些,我心中之愿便有达成的那日。”老太卜猛地咳了咳,剧烈地喘了两口气,小童跪在一旁不敢动他,老太卜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你可知……我心中之愿?”

  徐福心道,我自然是不知的。他耐心地等着老太卜缓一缓,再说出后面的话。

  “我一生卜筮,却未算到自己晚景凄凉,膝下无人。”

  徐福打了个激灵,难不成老太卜还要认他做gān儿子不成?

  不过很快徐福就知道自己想太多了。

  “我一心系在卜筮之道上,偶见徐奉常之才,颇为惊喜,待我死后,徐奉常必然是要接替我之位的。徐奉常比我更有本事,想来日后这些诡奇的卜筮法子,也将能从徐奉常手中流传出来,教太卜署中上下习得,也令他们知晓,人外是有人的,不是学个guī甲卜筮便能猖狂的。”

  徐福有些纳闷,“这便是老太卜心中所愿?”

  老太卜费力地点了点头,“且要劳烦徐奉常将那签送予我,待我下葬时便陪我一同下去。”

  说着他从被褥底下推出了一竹简来,那竹简“啪”的掉到了地上,徐福弯腰捡起,老太卜在耳边道:“此乃我毕生心血,jiāo付于你。”

  毕生心血?

  徐福差点手一抖给摔了,“这不大合适吧?”不是徐福矫qíng,只是他没怎么想明白,老太卜为何就这样将心血留给他了?明明他们也只见过寥寥几面而已,说过的话也甚少。

  老太卜却未再说话。

  徐福握了握手中的竹简,直起身子,再看老太卜,他的双眼已经阖上了。徐福心中一惊,“老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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