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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凶策_凉蝉【完结】(39)

  阿四和头领在原地等了半天日,终于看到迟夜白拉着司马凤回来了。两人不好问发生了什么,但看司马凤一身láng藉,便猜想大概是被迟夜白揍了一顿。

  迟夜白不允许他骑在身后,让他坐在自己身前。司马凤折腾了这一天,总算光明正大换来一个坐在迟夜白怀中的许可,上了路就开始乱动。迟夜白毫不留qíng,飞快点了他的xué道。如此骑了几日,司马凤每天从马上下来都腰酸胯疼,再也不敢乱来。可他动是动不了,却还能说话,一路上听到什么都要讲上两句,无话可讲的时候就小声跟迟夜白说些“小白今日穿了什么”“小白今日也一定很好看呀”之类的话。

  迟夜白又点了他哑xué。但当夜歇息的时候,司马凤蹲在火堆前跟他说:“我是看不到了,现在你还不让我说话……小白,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迟夜白再也不敢点他哑xué了。

  一路如此这般折腾,迟夜白受够了司马凤。终于走到蓬阳城外,司马凤又抓住迟夜白的手。

  他正要说话,迟夜白手腕一翻就挣脱开了。

  司马凤:“小白……”

  迟夜白:“又腹痛是吗?”

  他声音极温柔,司马凤心中一喜:“是的。”

  迟夜白:“太可怜了。”说罢飞快点了他xué道,跳下马,把缰绳塞进阿四手中。

  “阿四,你家少爷不适,速速送他回家。”迟夜白骑上头领的马,让头领去蓬阳分舍再自取一匹,“我走了,改日再来拜访。”

  “迟夜白!文玄舟的事qíng你不打听了么!”司马凤气急,“我是不会替你问我爹的。”

  “改日!”迟夜白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奔了出去。

  “你送我回家!”司马凤大喊,“小白!”

  然鹰贝舍当家已跑远了。

  第38章污血(2)

  回到家中,傅孤晴和司马良人都被他的惨状吓了一大跳。

  司马凤只想折腾自己好让迟夜白心疼,但因为眼睛看不见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惨成什么样子,竟惹得傅孤晴没说两句话就哭出来了。

  “儿子啊……”傅孤晴拉着他的手。

  司马凤内心极为愧疚:“娘,我没大事,歇息两天就好了。”

  傅孤晴:“都破相了,以后怎么当武林盟主?传说那林盟主少年风流,一副好相貌,娘亲天天盼着你也能当上哩。”

  司马凤:“……想得太远了。”

  司马良人:“夫人,不破相他也当不上啊,又不是谁长得俊俏就给谁当,你当是金烟池选花魁么?”

  “我儿子的功夫可不比林盟主差。”傅孤晴说着,把司马凤拉到身边坐下,细细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四一直守在旁边,司马凤说不清楚的地方他就接着补充。听到司马凤等人没有在荣庆等待贺灵的结果就跑了回来,司马良人发出十分不悦的哼声。阿四忙为自己少爷解释:“少爷当时眼睛状况不太好,迟少爷又觉得荣庆那大夫不可靠,所以执意要回来。鹰贝舍在荣庆也有分舍,迟少爷已经叮嘱有任何消息都以鹰传讯到家里来。”

  傅孤晴连连感慨:“当年牧涯在我们家里治病的时候也是日夜蒙着眼睛,你就当他的双眼,时刻牵着他走。现在倒是反过来,是他牵着你走了。”

  司马良人却在想着乌烟阁的事qíng:“邵金金始终是一代大侠,如今竟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可悲。”

  他扫了司马凤和阿四几眼,知道这两位还有些事qíng没说出来。这些事qíng想必是不方便当着傅孤晴的面说的。司马良人看着儿子眼上蒙着纱布,面上又都是磕碰造成的伤痕,忍不住又讥讽了两句:“你武功怎么差成这样了?虽然看不到,但连路都不会走了么?”

  司马凤不能说是自己给迟夜白使的苦ròu计,冲司马良人严肃点点头:“确实有些眩晕。”

  “那便去看大夫吧?”傅孤晴急急将他拉起。

  司马良人十分信任迟夜白,见自己儿子看着并无大碍,料想若是有大问题迟夜白是断不可能扔他一个人在城外自己先回家的,于是在一旁提醒:“不如先去问问甘令史?他和他新收的那个徒弟对毒都很有研究。”

  甘乐意和宋悲言正在小院子里欢快地捣药。

  两人最近在海边找到了颇为珍贵的鹰嘴贝。鹰嘴贝捣碎后是多种解毒药剂的重要配方,甘乐意提着一包袱皮儿的鹰嘴贝,已经乐了三四天。

  宋悲言见他乐,也跟着他乐,虽然捣药的工作大部分由他完成,甘乐意大多数时间只是端着杯茶水站在一旁,凉凉地提醒他“这个不够碎”“那个又太碎了”“总之不能太碎也不能太不碎”。

  傅孤晴、司马凤和阿四走进院子里的时候,两边的人都吃了一惊。

  傅孤晴:“甘令史,你怎么不剔骨头了?”

  甘乐意:“司马凤,你怎么瞎了?”

  宋悲言:“甘令史也不是天天剔骨头的,最近又没有人命案子。”

  阿四:“是啊,瞎了!”

  一时间院子里一片乱纷纷。

  司马凤动动鼻子,露出一丝笑意:“甘令史,你们还煮了什么吃的呀?”

  他虽然蒙着眼睛,但对院子极为熟悉,循味而去,揭开了院子一旁正炖煮着的一锅猪蹄。

  傅孤晴和阿四都紧张起来:“别乱走!摔了怎么办!”

  司马凤被猪蹄烫了一下,觉得还不够软,又放下走了回来。他虽然目不能视,但走得毫不犹豫,几步就回到了傅孤晴身边。阿四呆呆看他,终于明白自己少爷在山路上说走不了要迟夜白牵、在马上说坐不稳要和迟夜白一起骑,全都是做戏。

  眼睛刚刚失明的时候,司马凤确实有一丝的惊慌。饶是他艺高人胆大,又见多识广,可双目失明绝非小事。但这惊慌很快就被迟夜白弄得烟消云散了:他背着自己去寻溪水,又喂自己吃下那颗神药。

  迟夜白竟然比他还惊慌,这让司马凤很吃惊,又觉隐隐高兴。这意料之外的亲近——甚至可称为亲密,令他舍不得。

  于是他便利用了这一次意外,想尽办法赖在迟夜白身边。

  迟夜白脸皮和纸差不多厚薄,肯定是不乐意的;但不乐意归不乐意,他也不可能真的撇下自己不管。司马凤一路上愈加肆无忌惮。他中意这人已经很久,平日言语调弄已有足够乐趣,此番好不容易有了肆无忌惮的机会,怎么肯放过?

  这种隐秘的愉快,多一分是一分。反正迟夜白绝不会真恼,司马凤自然也任由自己装糊涂。

  不过无论日夜眼前都尽是漆黑,偶尔意识到这一点,司马凤心内确实也觉得不安。但迟夜白永远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保证他不会摔倒,也不会跌伤。

  司马凤其实就算自己走也不会因为看不见而受伤。但被人这样小心地守卫着,且又是迟夜白,他始终是高兴的。

  傅孤晴说得没错,小时候确实是他当了迟夜白的眼睛。那时候迟夜白还是一个小小的人儿,穿着一身净白的衣裳,因为“病”了而总是脸色苍白,缩手缩脚地紧张站在院子角落里,对身边发出的任何声音都惊怕不已。他牵着迟夜白的手,告诉他“我是司马,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迟夜白“病好”的那天,司马凤非常紧张。他不知道迟夜白是否还记得当时的事qíng。文玄舟说过为他“治疗”之后,刻意让迟夜白遗忘了一些那段时间的事qíng,所以迟夜白极可能会忘记身在何处,甚至忘记自己。司马凤的爹娘和迟夜白的爹娘都在外面等着,等着文玄舟把迟夜白从那间房子里带出来。司马凤坐在石头上,把一株飞燕糙扯得零零碎碎。文玄舟离开后傅孤晴为迟夜白摘了避目的布条。迟夜白第一眼就看到了司马凤。两个孩子对视片刻,突然都松了口气似的笑出来。

  司马凤心想他记得我哩。

  这真让人高兴。

  他和傅孤晴坐在小院的石桌上,一个人想着以前的事qíng,没留意宋悲言走了过来,突然听到他在自己身边说话时差点一拳打出去。

  “司马大哥,你这眼睛这种毒很凶啊。”宋悲言说着,拉起他手腕号脉。

  傅孤晴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你看得出来?”

  “我师父教过我这种毒,也给我看过。毒粉呈莹绿色,可以伪装成身上的配饰,很不起眼。”宋悲言低声道,“夫人你瞧,他指尖发青,眼角发红,且眉上隐隐浮现三颗红点。这是江湖奇毒三寸蛇的中毒症状。”

  阿四急急问道:“三寸蛇是什么东西?”

  “三寸蛇就是以三寸蛇这东西炼出来的毒。”甘乐意也放下手里的茶杯走过来,“三寸蛇实际上是一种剧毒的小守宫,常见于gān旱的戈壁。它头青尾红,背上均匀排列三颗红点,行动速度极快,善于逃匿。抓住三寸蛇之后悬吊其头颈bào晒,晒gān后捣碎成粉,就成了奇毒药粉三寸蛇。晒制过程中绝不能沾到雨水,守宫的尾巴也绝不能断,虽然这毒不难制,但三寸蛇本身就极为罕有,所以此毒并不多见。”

  司马凤:“那我运气不错啊。”

  “是啊。”甘乐意笑了笑,抓起他手指细看,“这毒撒在人身上是影响不大的,最多是造成晕厥,若是先服了解药,更是毫无作用。但三寸蛇粉末沾水后再见光,一入人体就成了难解的奇毒。司马凤,这药粉进的可是你的眼睛,你居然没死?”

  “施毒的那人叮嘱我不能睁眼,速速去寻清水洗眼。”司马凤说。

  “洗眼?”宋悲言倒抽一口凉气,“绝不能洗!毒粉融水后立刻渗入体内,你只会死得更快。”

  司马凤顿时静了。

  他想起那日在赤神峰上,邵金金如此qíng真意切地急急让人带自己去找清水洗眼,竟藏着这样的恶毒心肠?

  ……摔死得好。他心想。

  傅孤晴怕得又抓住了他的手,眼泪流出来:“没办法了吗……那现在怎么办?乐意啊……”

  “一个时辰之内必死,但都过了这么久,没事了。”甘乐意说,“可这玩意儿很难解,当时又在山上,一时半刻找不到解药……你怎么活下来的?”

  司马凤心有余悸,手心冷汗一分分沁出来。

  “小白……让我吃了他那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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