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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凶策_凉蝉【完结】(40)

  傅孤晴的手猛地用力,攥得司马凤手掌生疼。

  甘乐意、宋悲言和阿四不知他说的什么,都很好奇。这院中只有司马凤和傅孤晴明白那颗药的珍贵。

  司马凤胸中气血翻腾,又是激动,又是难受。当日只要迟夜白心中有一分犹豫和保留,他已经不在世上了。

  “牧涯……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傅孤晴一字字道,“他虽不知道这毒凶险,可他仍旧把药给了你。”

  司马凤明白自己娘亲的意思:迟夜白完全是在无意之中救了司马凤一命。这种无意,更显得他此举如此珍贵和值得感激。

  三人询问甘乐意,蓬阳这儿可有大夫懂得如何治疗三寸蛇的毒。甘乐意想了又想,犹犹豫豫。

  “蓬阳没有,别的地方倒是……”

  “在哪儿?我们去找。”傅孤晴说。

  甘乐意踟蹰片刻,叹了口气:“在青河城。”

  青河城距离蓬阳城不远,过了鹰贝舍所在的平阳镇就是了。

  “那大夫怎么称呼?”傅孤晴问。

  “不是大夫。”甘乐意一万个不乐意,“是我师兄。”

  得了甘乐意师兄名姓和住址之后,司马凤三人便离开小院,去做出门的准备了。

  猪蹄已经炖好,宋悲言一个个把它们夹出来,回头吓了一跳:甘乐意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站在身后。

  “宋悲言。”甘乐意眼里尽是好奇,“你师父叫什么?”

  宋悲言其实已经跟他讲过,但甘乐意显然没放在心上,于是他又说了一遍:“文玄舟。”

  “是个用毒的高手?”

  “不是吧?”宋悲言回想自己一直以来的衣食住行,“就是个没钱的郎中,懂点儿糙药和毒理。”

  “那可不是一点儿啊,你这蠢孩子。”甘乐意连连摇头,“三寸蛇是我师兄的得意之作,他只将它赠与跟自己一样的用毒高人。你师父是怎么知道这东西,又怎么拿到手的?”

  第39章污血(3)

  宋悲言满脸呆滞。

  他随着文玄舟学东西,文玄舟收留他、照顾他,如师如父。于是文玄舟教他什么他便学什么,从不曾有过怀疑。

  甘乐意的话倒也没有冒犯他。在宋悲言听来,甘乐意不过是心头有些疑问,正常地提出来而已。况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文玄舟擅于用毒,那也不是什么出奇或不好的事qíng。

  师父……又不是坏人。宋悲言不太肯定地想。

  且文玄舟已经不在人世,这些事qíng又怎么可能跟他有关系?

  “我不清楚的。”他小心道,“但是我真的在师父那里看到过三寸蛇。”

  “好罢。”甘乐意也无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头继续去泡他的茶了,“快捣药!”

  司马良人和傅孤晴都不想耽搁,当天就立刻与司马凤一起出发去了青河城。阿四自然也跟着去,怀揣一肚子话没法跟宋悲言说,十分煎熬。

  一行人策马前行,将近傍晚时分抵达了鹰贝舍所在的平阳镇。傅孤晴提出不如在鹰贝舍借宿一宿,明日清晨继续赶路,赶到青河城的时候时间正好。司马良人没有意见,司马凤更是绝对不会提意见。

  他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在目不能视的黑暗里沉默地梳理父亲告知的事qíng。

  出发之前他和司马良人有过jiāo谈,司马良人听到荣庆城中竟然出现了文玄舟的踪迹,也是十分惊诧,便将文玄舟的事qíng从头到尾告知了司马凤。

  文玄舟祖籍不知何处,自述从小离开家乡流làng,身世和宋悲言倒是有些相似。只是宋悲言被文玄舟这个平头百姓收留,文玄舟却是被鲁王府的侍卫队长收留的。

  那时鲁王在外行猎,侍卫队长在猎场外发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浑身都是被野shòu抓挠的伤痕。那队长无妻无子,见孩子不过五六岁年纪却被野shòu伤成这样,十分心疼,决定将他带在自己身边。他姓文,鲁王府上的先生便给孩子起了个名字,称文玄舟。此后那队长便教他武艺,先生便教他看书识字。

  鲁王爷膝下只有一子,与文玄舟年纪相当,自幼一同玩耍长大。文玄舟在鲁王府生活了两三年之后,于清明回乡祭祖途中父子二人遇到剪径匪徒,那侍卫队长重伤身亡,文玄舟自此不知所踪。

  其后悠悠过了十余年,老王爷死了,那与文玄舟年纪相当的小王爷成了鲁王,而新的鲁王爷也有一个儿子。他为儿子遍寻合适的教书先生,某日竟在上门自荐的人中,看到了文玄舟。

  文玄舟对中间这空白的十余年并不多言,只说自己在匪徒寨子里忍气吞声做了几年奴才,后来寻机会逃出来,便一直在外流làng。鲁王爷对旧日好友十分惦记,又因其人着实才华横溢,便高兴地将他留了下来。鲁王府的小王爷却不喜欢这位教书先生,屡屡与他做对,文玄舟在鲁王府中呆了几年,那小王爷也渐渐长大,于是他向鲁王请辞,只说自己志在四方,要出门游历。鲁王没有挽留,让他离开了。

  之后文玄舟偶尔会到鲁王府上与他叙旧,带去些南北边疆的奇趣玩意儿。司马良人登门求救的时候,恰逢文玄舟在府上,鲁王便向他推荐了文玄舟。

  这说起来不算复杂的经历中,唯一值得推敲的便是文玄舟失去踪迹的那十余年。

  又因为这些事qíng全由鲁王转述给司马良人,其中是否有遗漏也不可知。司马良人带文玄舟回到司马家之后,多留了一个心眼,叮嘱傅孤晴照顾好这位贵客之后,便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鹰贝舍,去找迟夜白的父母了。

  鹰贝舍真正的创始人是迟夜白的父亲迟星剑,他所掌握的江湖资源远比现在的迟夜白更多更广。司马良人亲自登门告知已找到能救治迟夜白的神医,夫妻俩那时也正遍寻江湖奇人,闻讯都松了一口气。司马良人将文玄舟的事qíng告知迟星剑,迟星剑和英索立刻安排人手去搜寻文玄舟相关的讯息。十日之后各城分舍纷纷遣鹰归来,但汇总起来的消息却令人吃惊。

  文玄舟失去踪迹的那十余年,竟是完全空白的。

  鹰贝舍探查qíng报的手段极其厉害,只要想查的人曾在这世间生存过,就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善于追踪蛛丝马迹的鹰贝舍人,却只能追查到文玄舟失踪前和再次出现后的线索,文玄舟所谓的匪徒寨子则根本没有收留过这样的孩子。

  当日那侍卫队长带一个幼童回乡探亲,那条路上着实有剪径匪徒,但侍卫队长却不是死在那路上的。他死在离开蓬阳城不足二十里的山中,甚至还未开始踏上回家旅程。这桩命案被压了下来,连带着那孩童失踪的事件也无人追查。而命令不得追查的,正是侍卫队长的东家,当年的老鲁王。

  度过中间空白的十余年,文玄舟再次出现时已经成为一个身怀武艺、满腹经纶的人。

  司马凤听在耳里,心头异样感觉越来越qiáng烈。

  文玄舟与那队长回乡的时候不过八九岁年纪,他没有杀侍卫队长的能力。是谁杀了他的养父?

  这么小的孩子,若一直是孤身一人,不可能有妥善照顾自己和学习的机会。是谁在抚养他?

  “若按时间推算,文玄舟跟着荣庆城的容坚时,应该正是他向鲁王请辞,说要去游历的时候。”司马良人说,“他这一游历便游历了十几年,倒是耐人寻味。”

  “爹,不说那十余年,你不觉得他出现得也很奇怪么?”司马凤说道,“王爷行猎的猎场外头,警戒居然这么松懈?一个小孩也能接近,未免太怪异了。”

  “你在怀疑什么?”司马良人问。

  司马凤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想着最近发生的许多事qíng。

  “爹,我在想小白的那颗药。”司马凤沉声道,“迟伯伯他们费尽心思为小白弄来一颗保命的神药,并且要他时刻带在身上,不得示人,也不得赠与他人。可是小白他在江湖上的行动虽然容易树敌,但绝不至于有这么凶险,需要随身带着这药丸子来保命。”

  他看不到司马良人神qíng,但知道司马良人的沉默是任由他继续往下说。

  “天下间没有鹰贝舍查不到的东西,就连……”司马凤放轻了声音,“就连当今天子脚底下穿的什么鞋袜,一天吃的什么食物,chuáng底下藏着什么物件,只要鹰贝舍想查,就没有查不到的道理。”

  司马良人慢吞吞开口:“你的意思是,星剑说查不到不是查不到,而是不能告诉我?”

  “天底下能让鹰贝舍这么忌惮的,除了事关朝廷机密,还会有什么?”司马凤说。

  司马良人细细捋着自己胡子,又沉默了。

  他承认司马凤说的有点儿道理。这孩子定是因为文玄舟和鲁王府的关系想到了朝廷,于是觉得鹰贝舍的说法不太可信。

  迟星剑若是查到了文玄舟的秘密,但不肯告诉自己只以“空白”搪塞,那便说明这秘密若是被司马良人知道了,司马良人便有杀身危机。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当日能救迟夜白的,也只有那位所谓的神人文玄舟了。迟星剑和英索即便发现文玄舟身上有可怕秘密,但为了自己孩子,只能忍着随他活动,转身便去恳求洗笔翁赐药,权当补救。

  又或者是文玄舟身上的秘密虽然与朝廷机密有关,但却不会威胁到迟夜白和他们两家人,于是便没有惊动文玄舟。

  父子两人讨论不出别的可能,又听傅孤晴在门外催促,于是启程赶往鹰贝舍,打算到了再寻机会细细询问一番。

  一行人刚抵达平阳镇,便看到慕容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路旁等候。

  鹰贝舍的探子早已将消息传回平阳,迟星剑夫妇正和迟夜白商量事qíng,于是派慕容海出来迎接。

  “船正好回来了,全是新鲜鱼虾,今晚你们有口福了。”慕容海说完,话锋一转,“不过司马家主就不能吃了。你身上有伤,吃了只怕好得慢。”

  “……我不怕。”司马凤说,“该吃就得吃。”

  “那不行。”慕容海说,“你眼睛看不见了,万一再因为吃了鱼虾伤上加伤,那就不好了。”

  傅孤晴连忙道:“慕容说得很有道理。”

  司马凤心想都到了鹰贝舍,不吃鱼虾能行?!正思忖间,忽觉身边鞭子一响,连忙伸手去抓。结果是慕容海的马鞭。

  “哎哟,打错了。”慕容海笑道,“司马家主这衣裳颜色与我的马儿差不多,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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