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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凶策_凉蝉【完结】(41)

  他嘴上的话越来越没规矩,司马良人和傅孤晴心中一亮,同时问道:“儿子,你又惹牧涯生气了?”

  阿四心道那是肯定的。肯定是荣庆分舍的头领回到鹰贝舍,把少爷轻薄迟少爷的事qíng跟慕容海说了。

  ……轻薄???

  阿四心中大惊,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用这样的词。

  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慕容海分享自己的一路见闻了。

  一行人说着话,很快走到了鹰贝舍。

  鹰贝舍建于悬崖之上,是三面环海的一处广阔山庄,景色奇丽壮美。此时恰逢暮云燃烧,海天一色,鸥鸟振翅与啼鸣之声绵绵不绝,归港号角隐隐传来,海làng拍击层岩,làng涛隆隆。高耸房舍被霞光笼罩,白色外墙泛起温暖色泽,令人心畅。

  司马凤深吸一口气,吞下他十分熟悉的海腥气。在浓厚的黑暗里,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呼吸声,在各种声响里分外清晰。

  “小白!”他笑着招呼,“你来接我了?”

  迟夜白忽略他的招呼,只跟司马良人与傅孤晴问好。

  “伯父来得正好。”他说,“隔壁的青河城上出了些事qíng,说不定这两日官府就要去找你们的。”

  第40章污血(4)

  司马良人闻言点头,让迟夜白先说。

  消息是青河城那边的鹰贝舍探子传回来的,说是发生了杀人奇案。

  青河城距离蓬阳城不远,也是一个临海的城市,只是地理位置远不及蓬阳那么好,没有大江大河经过,港口也狭窄疏浅。

  这所谓的“杀人奇案”发生于前几日的深夜,一对老夫妻和他们的孙女被人以铁锤击打致死,死状凄惨,十分可怖。凶手于第二日凌晨在城门被抓住,那时候他脚上正穿着沾了血的鞋子。

  “既然抓住了,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司马良人奇道。

  “因为凶手有些怪异,听闻被捕之后很快就承认了自己杀人的事实。”迟夜白说,“他潜入和杀人的手法十分熟练,官府怀疑他不止这件命案,但即便拷打也问不出结果。”

  司马良人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迟夜白将一行人请入鹰贝舍,迟星剑和英索夫妇已在大厅等候着了。

  因鹰贝舍是qíng报贩子,房舍的设计与其余人家大不相同,初初走入还觉得有些诧异:虽然外头是一堵高墙,但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十分空dàng。除却长长的走廊和满目花树,其余地方也看不出任何qíng报贩子的痕迹。

  但据山崖而建的鹰贝舍实际上已经将脚下的整块岩石全都挖穿,所有qíng报资料全都贮藏在地下,四面浇灌铁水泥浆,死死封紧。那地方守卫森严,非迟家人不可进入,司马凤虽然十分好奇,但也从未向迟夜白提过要进去看看之类的要求。

  鹰贝舍最高的地方是鹰棚,但因为建在海边,即便高也不过六七层而已。鹰棚中有楼梯,一路往上,鹰贝舍饲养的所有鹰都在鹰棚里,除去地下的那个中空铁块,鹰贝舍里就数鹰棚最为重要。

  英索是司马良人的弟子,和傅孤晴又是关系极好的姊妹,四人糙糙说了些话便开始坐在一旁喝酒。迟星剑让迟夜白带司马家其余诸人去厢房,还细细叮嘱让他将司马凤安排在他的厢房附近。

  “灵瑞眼睛伤了,你好好照顾他。”迟星剑说,“不要闹脾气。”

  司马凤原本是高兴的,但一听见迟星剑以随意口吻说出自己的字,立刻又觉得郁闷了。

  真的难听……太难听了。

  从小到大,司马凤都常到鹰贝舍来玩儿,那间厢房不是客房,实际上就等于他在鹰贝舍这儿的住所。

  他的院子和迟夜白的院子紧紧挨着,分享一道矮墙。司马凤以前常常提了酒菜翻墙去找迟夜白,但现在做戏要做全套,他不能翻墙,于是摸索着往前走。

  此时已是深夜,阿四从厨房给他顺来些充当夜宵的食物后便到慕容海的家里拜访了,司马凤拎着酒菜,走得十分小心翼翼。

  “为何不来扶扶我?”他又一次差点被绊倒之后,忿忿道。

  “都瞎了,为何眼神还这么准?”迟夜白轻笑道,“我在这道上摆了四块石头,你倒回回都踢得准。”

  “不恼我了?”司马凤抬头笑道。

  迟夜白立在墙头,是静夜中一道冷淡的影子。

  司马凤虽然看不到,但也仿似能看到:看到青年面色冷静,嘴角一点似笑非笑,衣衫将全身线条勒得清晰明快,细腰长腿,腰间佩剑的剑鞘在月光里闪动着星点银光。

  他咧嘴笑了,举起手中酒菜:“来寻你喝酒。”

  迟夜白从墙头跳下,落在他面前,想了想,伸出自己的手。司马凤看不到,也不知道他这个动作,仍旧举起酒菜笑着瞧他。迟夜白接了他手里的东西,顺手攥着他手掌,往自己院子里牵。

  酒尚温着,小菜也热着。少意盟的桂花酿十分浓烈,迟夜白不敢喝多。

  “骗我好玩么?”他问。

  “没有骗你,我确实看不见。”司马凤答道。

  “骗我说骑不了马,那你今天是怎么来的?”

  “……”司马凤才明白对方见到自己也不打招呼的原因,连忙笑道,“此马非彼马,它熟悉我呀,即便我在马上坐不稳,它也不会甩我下来的。”

  迟夜白哼了一声。

  司马凤突觉这安静十分令他喜欢,于是也收了脸上的戏谑表qíng,手在桌上摸索,捏住了迟夜白的手指。

  迟夜白:“?”

  司马凤迟疑了一瞬,飞快将他的手拉起来,在唇边碰了一碰。

  迟夜白的手僵了,几不可觉地颤抖,但没有抽开。

  “……做什么?”他低声喝问。

  司马凤在他的纵容里得到了一点儿勇气,又亲了亲,这次停留得久一些。迟夜白仍旧没有抽开手,只将手指缩在一起,抓紧了司马凤的手。

  “谢谢我的救命恩人。”司马凤笑道,“现在没有纸笔,无法订约,就当我跟你有一个约定吧。来日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上天入地,我都为你去做。”

  “……没有人这样感激救命恩人的。”迟夜白说,“松开吧,我要生气了。”

  “你不会生气的。”司马凤说。

  迟夜白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笑意,似乎有点儿好奇:“为什么不会生气?”

  司马凤胸口一热,脱口而出:“因为我是你的意中人。”

  此时慕容海的家里,小桌边上围坐的三个人都兴致勃勃,满脸喜色。

  “共乘一马!”慕容海的夫人抓住自己丈夫的手,“阿海,共乘一马!”

  慕容海被她抓得胳膊都疼:“是是是,不就一起骑马么,也不必高兴这么早。”

  “马都共乘了……”慕容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还有吗?再说说?”

  阿四说得口gān舌燥,茶壶又空了。

  “虽然一路共乘,但迟少爷对我家少爷总是一副臭脸,我觉得悬。”慕容海起身去提来热水,阿四继续说道,“少爷挺可怜的,你是没见到,他脸上手上都是伤。”

  慕容夫人捂着胸口:“哎哟,这苦ròu计。”

  “当家肯定看出是苦ròu计了。”慕容海说,“他只是不说破而已。”

  “为何不说破?怕我家少爷丢脸?”阿四奇道,“我家少爷在你当家面前一直都没皮没脸的,怕什么?”

  慕容海和慕容夫人同时笑着摇头,一脸神秘莫测。

  阿四:“为什么呀?为什么?”

  慕容夫人:“阿四,你没喜欢过什么人吧?”

  阿四脸上微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件事qíng不说破,可能是怕对方没面子,也可能是自己不想说破哩。”慕容夫人悄声道,“若是说破了,还怎么和你家少爷一起骑马?”

  阿四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似懂非懂。

  “你的意思是,迟少爷……也挺中意我家少爷?”阿四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只敢在心中默默揣摩的事qíng突然之间明朗了,忍不住激动起来,“那迟少爷为啥这么……嗯,也可能是我家少爷太没皮没脸,所以你们当家那样才是正常?”

  慕容海把新的一壶茶端过来,先给自己夫人满上了。

  “当家和你家少爷的xing子完全不一样,考虑的事qíng也不一样。”慕容海说,“即便他真的中意你少爷,他也绝对不会说出来,更不会有行动的。”

  阿四:“为什么?”

  慕容夫人笑道:“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肩上有整个鹰贝舍。”

  阿四:“少爷肩上也有整个司马家。”

  慕容海摇摇头:“不一样。司马家和朝廷渊源极深,即便出了什么事qíng也有官道和江湖路两种方式去解决。鹰贝舍纯然是江湖帮派,如果当家能与别的大帮派联姻,那么鹰贝舍就能站得更稳,否则……你知道的,鹰贝舍是qíng报贩子,得罪的江湖人和江湖帮派绝对不少。”

  阿四愣了半晌,讷讷道:“没有别的路子吗?”

  慕容夫人吃了颗蜜饯:“其实我觉得别的路子是有的,但在当家看来,全都比不上这条路牢靠。”

  “当家不能冒险。”慕容海补充道,“老当家只有他一个孩子,鹰贝舍所有人都看着他,他没条件冒险。”

  司马凤说完那句让自己发热的话,发觉迟夜白愣了一会儿,默默把手抽走了。

  ……说得不对么?

  司马凤紧张起来:“小白?”

  “酒喝完了,你回去歇着吧。”迟夜白起身道,“明日一早要启程,别睡太晚。”

  “……你生气了?”司马凤连忙改口,“我说错了,你才是我的意中人。我是不是,倒没太大关系……”

  “没生气。”迟夜白顿了顿,放轻了声音,“非但没生气,还有些高兴。”

  司马凤嚯地站起。

  酒气烘得两人的脸都热起来。司马凤站得很近,迟夜白嗅到他身上的气味,是桂花酿,还有别的,总之都是他不讨厌的气味。温暖的气味,令他脸颊发烫的气味。

  他狠狠眨了眨眼,开口道:“罢了,你回去睡觉吧。”

  司马凤诧异地皱起眉头。迟夜白仿佛明白了他的话,又仿佛不明白——他突然意识到,迟夜白不是不明白,是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笨拙地回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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