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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凶策_凉蝉【完结】(64)

  女人没见过有人弃尸,倒是听过类似的事qíng。不久之前听她的客人说,在来东菜市的路上看到有板车,夜间也在运送货物。原本东菜市就是夜间比白日繁华,一辆送货的板车没什么新奇的,但那客人瞧见板车的时候,正巧看到车上的大筐子里露出几个手指。他以为是自己喝酒太多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睛。推车的是个jīng壮的青年,他没看清什么模样,但再瞧那筐子,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林少意问那客人是谁,现在在哪里,女人却说不出来。

  “做了给钱了,就走啦。谁晓得叫什么呀。”女人笑道,“这郁澜江上南来北往的汉子那么多,若是人人我都认得,那我可了不起了。”

  林少意被她摸得心烦,又不能推开,只好继续问了些客人从何处来,说什么话之类的问题。

  等到和司马凤和迟夜白两人会合,他立刻将自己问到的消息告知二人。

  那客人说的不是十方城本地话,而且力气很大,动作粗鲁,jīng力充沛,身上带着鱼腥味。林少意推测应是江上gān活的船工,趁着船只停靠的机会,进城来寻乐子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从码头到东菜市便只有一条路,因此那人看到的板车与青年,也一定是在这条路上出现的。

  “这条是东菜市去城西的必经之路。”看过十方城地图的迟夜白立刻开口,“他看到的可能是丢弃谢安康儿子尸体的凶手。”

  无奈那客人是找不到了,但这条路上的铺子和住户,倒是可以再细细查问一番。迟夜白和司马凤匆匆寻了个僻静地方擦净脸庞,三人先去了鹰贝舍的十方城分舍,让探子们再探一探在这道路边上的人们,看是否有人见过可疑迹象。头领与探子们都分散各处抛尸点查探去了,迟夜白留了口信后便跟司马凤林少意一起回了少意盟。

  司马凤怕他休息不足,连声劝他回去了就先睡觉。但迟夜白一点不困,跟林少意说起了神鹰策和神鹰营的事qíng。

  三人一路说话,很快回了少意盟。

  甘乐意已经回来了,正和宋悲言在厅堂里说话。

  迟夜白在大白天里见到甘乐意,总算多看他几眼,突然想起离开蓬阳时边疆的叮嘱,于是跟甘乐意复述:“边疆让我问候你,说你若回去了,他再去找你学手艺。”

  甘乐意一脸不耐烦的神qíng:“学什么学,他一个官家人,学这个做什么?不过是一时兴起,难道好好的一个捕快,真要学这种下九流的东西?”

  宋悲言在一旁为边疆打抱不平:“边捕快对甘大哥很好很好,还很钦佩甘大哥。甘大哥这样说,边捕快会伤心的。”

  甘乐意挥手赶他走:“我有事qíng要跟他们说,小孩子家家,不要胡乱cha嘴。你去找阿甲阿乙玩儿吧。”

  看着宋悲言走了,甘乐意一改方才的闲散与麻烦神qíng,罕见地严肃起来:“司马,迟当家,这事qíng古怪蹊跷,我自己解决不了。”

  司马凤和迟夜白没见过他这么紧张,忙让他坐下细说。林少意见甘乐意只唤了这两人,便说自己去找李亦瑾练练剑,转身走了。

  甘乐意说的事qíng和宋悲言有关。

  他今日带宋悲言去刨坟,谁料到了坟头,发现陈刘两家都富贵得很,道士和尚一长条,都在呜里哇啦地念经。两人扛着锄头铲子,实在没法靠近,转了半天只好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这道场可能要摆一百天。”回来的路上宋悲言说,“死得太惨了,不这样做的话估计投不了胎。”

  他心里十分高兴,因为不用刨坟了。甘乐意很不高兴,因为不能刨坟了。

  “不是个当仵作的料!”甘乐意骂他,“今日咱们刨了坟头,验了尸,速速解决了这里的事qíng,才好赶快回去帮老爷和司马弄弄什么神鹰策。”

  神鹰策的事,是来少意盟的路上司马凤悄悄跟甘乐意说的。甘乐意从没听过,但兴趣很大,若神鹰策里牵扯到这么多人的生死,那他这一回能摸到的尸体肯定非常多。

  只是他一时忘了宋悲言不知道这事qíng,说漏了嘴,连忙停了口打算糊弄过去:“你不知道吧,鹰贝舍里头有一只神鹰,据说能飞到最高的雪山顶端……”

  他絮絮地说着,半天没听到宋悲言回答,才发现宋悲言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没跟上来。

  甘乐意回头拉他,发现宋悲言的神qíng极为古怪。

  他目光呆滞,眼皮耷拉下来,像是困了一样。但双脚站定在地面,怎么拉都不走,反而死盯着甘乐意。

  甘乐意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想起这山间各种怪奇传说,以为他被什么脏东西迷住了,立刻从背囊里掏出一把刀子,准备放放自己的童子血来驱邪。

  这血还没抹到宋悲言的脸上,宋悲言gān巴巴地开了口。

  他脸上没表qíng,只有嘴巴一动一动,声音也古怪至极,粗哑难听。

  “神鹰策怎样了?”他问甘乐意。

  第62章蛇人(13)

  甘乐意见宋悲言这样子,立刻知道出问题了。

  宋悲言在进入司马家的第一天起,其实已经受到了司马良人的怀疑。宋悲言的师父是文玄舟,虽然彼时文玄舟还未bào露出真实面目,但他毕竟与清平屿上的人皮案子有关,不能掉以轻心。可宋悲言无依无靠,只在司马良人看来只是一个小孩子,若他确实是清白的呢?若他确实和文玄舟的事qíng毫无联系呢?

  他将宋悲言安排给甘乐意,是因为府中诸人,除了甘乐意这个闷葫芦之外,没有谁能做到每日十二个时辰都看紧宋悲言。

  甘乐意不知道司马良人让自己看紧宋悲言是什么意思,但司马良人平白无故给他塞来个徒弟,他便不留qíng面,使用得很努力。

  歪打正着,宋悲言这下确确实实是被他看紧了。

  甘乐意已经几乎忘记了司马良人的嘱咐。他看不出宋悲言和其余的少年人有什么不同,尤其是来到少意盟看到了阿甲阿乙,三人年纪相仿,xingqíng也相近,甘乐意只觉得,宋悲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少年郎,偶尔有些不好不坏的心眼,做点儿不三不四的事qíng,他都能理解,也全都能原谅。

  况且虚担着一个“师父”的名号,甘乐意觉得自己教宋悲言,还是颇有成就感的。

  因而看到宋悲言出现异状,他终于想起司马良人的话,连忙从皮囊里迅速掏出个拳头大的白瓷小瓶子。

  宋悲言仍旧是愣愣的,声音古怪,神qíng也古怪,只不停地重复问他神鹰策如何如何了。

  甘乐意心头暗骂那什么神鹰策,手上动作飞快,已将瓶塞打开。

  他现在不太喜欢神鹰策了。万一神鹰策什么的古怪玩意儿把他这个便宜徒弟带坏了,那可大大的不好。

  宋悲言还在那里叨叨地问,甘乐意攥紧瓶子,紧走两步,迅疾地抬手捏着宋悲言鼻子令他张开口,右手一抬便将白瓷小瓶子里的药粉倒进他口中。

  那药粉名为仙客醉,实际上是厉害至极的迷药。甘乐意几年前参与过一个案子,发现里头的犯人制作了一种十分qiáng力的迷药,专行采花大业。他嫌那药的名字yín邪,又觉得这药的配比十分有趣,舍不得抛到脑后,于是自己根据几味药糙研究了很久,终于制成比那药还要厉害十几倍的仙客醉。

  仙客醉本来是以嗅闻方式入体,微带花糙芳香,但入口滋味极其辛辣。他冷不防给宋悲言倒了半瓶子,宋悲言还没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但也被辣得伸着舌头惨叫一声,咕咚倒在甘乐意身上不动了。

  甘乐意千辛万苦地背他到半路,实在坚持不住,gān脆直接将他拖了回来。

  等回到少意盟,他又取出仙客醉的解药让宋悲言闻了,于是宋悲言很快就醒了。

  甘乐意告诉他,他身上的诸般伤口都是因为他脚底打滑翻滚下山所致,又说他摔晕了脑袋,所以一点儿都记不起这件事来了。宋悲言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加之对甘乐意无条件信任,所以甘乐意说什么他都点头,就连被甘乐意打发到一边儿去,也就乐颠颠地去了,毫无怨言。

  听罢这事qíng,司马凤只觉得宋悲言十分可怜,甘乐意平时不骗人,骗起人的时候是脸不红心不跳,坦坦dàngdàng的。

  “他是第一次听到神鹰策这三个字吧?”司马凤说。

  甘乐意拧眉想了半晌,点头肯定:“神鹰策是我们来少意盟的途中你告诉我的,你说这事qíng十分机密,让我自己知道就好,所以我没有告诉过他。当时你与我说话的时候,他正好骑着快马去少意盟通报,也是没听到的。”

  “他一直在问神鹰策?”迟夜白低声开口,“看来他只对神鹰策这三个字有反应。”

  甘乐意只知道神鹰策和神鹰营稀奇古怪,但不清楚文玄舟是什么玩意儿,满脸不解。

  想到文玄舟对自己设的伏笔,想到那始终立在书架暗处的人影,迟夜白大概能猜到他对宋悲言做了什么。

  “以前收留小宋的人叫文玄舟,是个挺复杂的人。”迟夜白简单给甘乐意说了些文玄舟的事qíng,“他很可能悄悄地在宋悲言不知道的qíng况下设了个伏,让宋悲言一听到‘神鹰策’立刻有所反应。”

  甘乐意呆住了:“这么离奇?神仙么他?”

  “他做得到的。”迟夜白皱起了眉头,忽觉有些发冷,“人的记忆十分玄妙,文玄舟在神鹰营里头呆过,或许学到了什么cao纵的法子。”

  甘乐意忧虑起来。他现在觉得宋悲言这孩子不简单,指不定一直都在装傻扮懵骗自己。

  若是这样,宋悲言现在看着是活蹦乱跳正正常常的,可万一都是装出来的呢?

  司马凤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原来文玄舟是对神鹰策有兴趣。”

  当日文玄舟回到蓬阳,并且在清平屿住下的时候,书信告知司马良人,说自己要再见迟夜白,仔细检查一番,保证他不会想起当日的事qíng。

  这个要求非常合理,甚至让司马良人高兴。他很看重迟夜白,不仅因为他和司马凤关系,更是因为迟夜白本身就是个人才。况且司马良人只知道文玄舟是鲁王府介绍的人,治好了迟夜白的病,如今终于游历归来主动提出再次诊治,对他和迟夜白来说都是个绝对的好消息。

  迟夜白一定会上岛,而这件事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迟夜白如今十分正常,就更不需要让别的人知晓了。最有可能陪着迟夜白上岛的,不是迟夜白的家人就是司马凤。

  当他们上岛去寻文玄舟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找到宋悲言,而宋悲言也一定会告诉他们:文玄舟不慎落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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