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心中唯一的清晰的想法，就是要见他。
想要被他拥抱，被他亲吻。
他落在山洞口，踉踉跄跄地撞进山洞里，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被接住了。
凌珑安心地闭上眼。他就知道自己会被接住的。
“累吗？”
“你好厉害。”
“他们认可你了吗？”
李南溟的声音还是这么深沉，像一根粗粝的树颤抖在耳边，弄得他浑身都跟着颤动了。
这些天，没有谁问过他累不累，也没有人心疼莫名其妙被推上这个位置的他，仿佛他作为残害山神的嫌疑人，就应当这样做，应当这样证明他是能替代旧主的新神。
没有人关心过他想不想成为神。
雨停了，众生欢呼，一些龙和小动物开始簇拥他，还有一些没有。但为什么他得到的爱都带着条件，为什么世界上没有人无条件爱他。
“哥哥在这。”
是有人的。有人在无条件爱他。
混沌的意识里，凌珑想缩进李南溟怀里，双手攀住他的颈，请求他抱得更紧一些。
但不可以。
如果李南溟不是引起这场酸雨的罪魁祸首就好了，如果自己不是龙就好了，如果他们都是人间最普通的人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为什么刚刚才拯救了森林，可是仍然觉得好痛苦……
眼泪安静地淌下，凌珑靠在李南溟身上，靠在全世界唯一安全的一处地方。
李南溟抱着他坐下来，给他擦眼泪，低头亲吻他。
他陷入昏迷，昏迷中，他好像看到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被李南溟抱着，或是背着，李南溟的背坚硬得像山，很安全，他赖在李南溟的身上什么也不用想，是世间最快乐的小龙。
他张了张口。
哥哥……
凌珑想要这样叫，但是张口已经说不出话，他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双手被拷着，身体也动弹不得。
李南溟坐在他身上，冷脸摁着他的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十八岁时我说过，如果你爱上别人，我会把你关起来。”
“我问你愿不愿意，你很乖地说，愿意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
写到“有人会嫉妒月亮”那句话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流了好多眼泪TT
第88章 把银链骗走的这十几年
荒谬，简直荒谬。
凌珑不记得自己十八岁时做过这种荒唐事，那时，他应该刚刚经历完人间的高考，也到了回归森林的年纪，于是制造了一场车祸，以“死亡”的方式离开了人间。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不会有什么哥哥，更不会心甘情愿被人压在身 下，还说什么愿意被关起来的话。这像什么样子？
可是……
可是此刻，凌珑抬眸，对上那双狭长眼，看见里面蕴藏着的复杂情绪，占有、爱、恨以及世间所有不可名状的深沉，他就承受不住了。
记忆好像在此刻崩塌，他忽然想不起来养父母的模样，想不起来自己在人间的十年生活，能想起来的只有那间低矮的小土房，和土房里那张窄小的床，以及床上被谁抱着的自己。
为什么会有这段记忆呢？自己到底是谁？李南溟又是谁？
“是不是你说的？”
来不及多想，凌珑就被李南溟扼住颈脖。
李南溟的手总是劲瘦有力的，扣在他的最脆弱的地方，好像随时能轻松要了他的命。
“不是……”于是凌珑便下意识否认了，“我没有……我没有说过。”
“就是你说的。”李南溟笃定地说，同时用力摁住他，迫使他抬起下颚，迫使他的眼神无处可逃。
窒息的感觉又到来，凌珑下意识想要用手去抓李南溟，但他的手被铐住了，他无法自主行动。
他被李南溟控制住了。
李南溟一字一句诉说他的罪状：“我记得很清楚，我记得当时你的每一个表情，你在我身下哭得特别厉害，可是我一要走，你就抱住我，你说，你也要把我关起来，不想让我去和别人搭伙过日子。”
“别人是谁？”凌珑脱口而出。
“你很在意。”李南溟冷淡反问。
凌珑一怔，眼神躲闪开来。
“我不在意。”他否认，但他口是心非。
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他确实在意，他想到李南溟也要像现在这样扼住别人的喉咙，就在意得不行，即使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或许，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他无端地希望李南溟只对他这样。
好像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月亮也会被嫉妒。
手铐突然变得不再冰冷，不再是一种束缚，反而成为盛放安全的容器。想要获得李南溟给予的安全，就需要被铐住，被关起来，很自然，很正常，很心甘情愿。
凌珑挣扎的动作忽然小了，甚至已经停下。
他问：“那时候，我……还说了什么？”
凌珑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这个人类精神控制了，不然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还是用那种求知若渴、可怜兮兮的语气。他都被控制了，却居然仍然在央求李南溟。
还好还好，李南溟愿意告诉他答案。
“你说要把我关起来，叫你哪里也不得去，不准和别人抽烟，不准去打工，只许——”李南溟顿了顿，“然后你就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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