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许多事情，想到莫名出现的小土屋，想到古塔里那两道暗沉的血迹，想到古塔，想到双生藤蔓，想到小动物们对他的簇拥，想到这场近乎摧毁森林的酸雨，而李南溟承认他是罪魁祸首。
从任何意义上，凌珑都没有办法叫出这个称呼。
他只能睁开眼，用含泪的双眸望着李南溟，问：“……你是谁？”
后来，海啸到来了，凌珑被卷在滔天的巨浪里，他无处求生，任凭海浪将自己淹没。他还记得自己是一只小龙，一只拥有灵力的小龙，他本可以从这场海啸中逃脱。
但他不想。
他亏欠太多，无处偿还，只好以这样的方式报偿。
况且他也喜欢在海浪里窒息的感觉。
凌珑是被冷醒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温很低，因为他丧失了太多的灵力，没有及时补给。现在能醒来，完全是因为有人在轻轻吻他，给予他温暖。
眼睛偷偷张开一条缝，看到天已经亮了，晨曦越过山洞打在李南溟的脸上，将他亲吻时的认真映照得一清二楚。那双狭长的眼睛紧闭着，眉头微锁，落下的吻细细密密，好像在亲吻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小心翼翼。
心脏忽然很充盈，凌珑下意识往李南溟那边凑了凑，想要接住他的吻。
反应过来这样不对时，已经晚了。
李南溟伸手固定住他的下颚，眼神淡漠又深沉，说：“你想吻我。”
一个平静的陈述句，凌珑却听得心弦发颤。
“你在抱我。”李南溟又说。
凌珑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手铐已经被解开，此时，他的双手紧紧攀着李南溟的双肩，以一种非常用力、非常贴合的姿势，好像害怕李南溟会离开一样。
凌珑慌张地想要放开手，但为时已晚，李南溟兜住他的腰，将他固定在自己身上。
“昨晚你很配合，我让你跪下你就跪下，我怎么样你都接受。”李南溟沉声，“你和以前一样听话。”
凌珑下意识去推他，“别说了……”
李南溟抓住他的手，强行保持他们的绝对近距离，同时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
“我相信你不是故意要忘掉我。”李南溟沉声说。
凌珑一怔。
李南溟落下来的眼神里是认真，凌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觉得自己承受不起这份认真。
还好，李南溟适时地吻下来了。
昨夜的凶狠不见了，李南溟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拖着他的后脑勺，吻得纯粹而虔诚，细细密密，十分珍惜，好像他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被珍惜的感觉，怎能不沉醉。
凌珑身体一动，还觉得隐隐发疼。那怎么办？他好像没有办法怪罪李南溟，他双手已经攀紧李南溟的脖子，张嘴迎接李南溟的吻，或是主动地索求他的吻。
看吧，他这么没有定力的小龙，还是不要当什么山神了，还是当一只快乐小龙比较好，古塔藤蔓到底为什么选中自己呢？凌珑张着嘴接受李南溟的吻，自暴自弃地想，疑惑不解地发问。
轻柔的吻结束，李南溟将他紧紧抱在自己怀里，问：“你想起来了吗？”
顿了顿，又补充：“即使是一点，一点点。”
靠在李南溟身上，他说话时发出的共鸣传导到凌珑身体里，昨晚的感觉隐隐约约要重蹈覆辙。
他听不得李南溟补充的那句话，李南溟应当是冷漠绝情的大鹏金翅雕，不应该说这种带着妥协和恳求意味的话。
但疯狂过后，太阳依旧照常升起。凌珑还是凌珑，还是森林里灵力最强的龙，而李南溟是被他囚禁的罪人。
“在我这里，你……还只是间接制造这场酸雨的人，你是森林的是罪人。”
其实凌珑本可以把话说得更绝情些，但他已经不忍心。到底是做 爱有魔力，还是李南溟这个人本身有魔力，凌珑在他面前找不到那个沉稳冷静的自己。
——或者说，他不知道真正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不是。”李南溟说。
凌珑一怔，抬眼看他。
“我不是，我没有排污，我骗你的，这只是我接近你的借口。”
李南溟语气平静，他向来如此，纵使为自己开脱亦然。这显然不是一种有利于脱罪的辩解方式，但谁叫判官是凌珑，凌珑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尽管完全没有过求证，凌珑已经自然地相信李南溟的话，没有理由，全凭直觉。
他想，果然，李南溟不是破坏环境的人。李南溟是一个好人类。
“所以，是……你父亲？”凌珑问。
李南溟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这些天你为了拯救森林，很辛苦。我看不得你这样辛苦。我会让那个叫你这么辛苦的人受到惩罚。而且，他早该受到了。”
说最后这句话时，李南溟的眼神阴沉得厉害。
“你要做什么？”凌珑有些慌了。
“你不需要知道。”
“我需要，有关森林的一切都是我的使命，我当然有必要去处理。”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很小，“而且你……你不可以做傻事。”
他想不出更恰当的说辞，情急之下只好这样说，说出来倒像是在撒娇，亲昵得很。
李南溟放在他腰上的手忽然用力，他们离得更近，几乎没有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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