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万马奔腾,但李南溟最终也只是“嗯”了一声。
然后他就看见凌珑和庞焰对视着偷笑了一下,像两个估摸着干坏事儿的小孩好不容易得到家长的首肯。
李南溟努力压抑心中不爽,对凌珑说:“你先出来。”
凌珑愣了一下,和身边同学对视一眼,抱歉地笑了笑。
同学们弱弱放下搭在他身上的手,没人敢吱声。
凌珑跟李南溟走到教室外。
凌珑的脚步还是轻快的,脚腕上的银链叮当作响。平时听得舒心的声音,今儿却让李南溟心里堵得慌。
他从来没有和凌珑分开过过夜。
虽然在村里他们也不睡在一起,但总归睡在隔壁小屋,就隔一条窄窄的村道,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
李南溟问:“补习要持续一周?”
凌珑点点头,“嗯。”
“这一周都不回家了?”
“嗯,阮老师说得上课到九点多呢,太晚了。”
李南溟没说话。
凌珑抬头打量李南溟,他向来擅长察言观色,问:“哥,你不会不允许我去补课吧?阮老师是义务补课,不收费的。”
“我是在乎钱吗?”李南溟立刻道。
凌珑被噎住,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哥,我都十五岁了,再说庞焰他爸妈都在家,怎么会危险啊?”
是。凌珑说得对。
李南溟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哥,这些年阮老师帮了我们很多,我不想让她失望,至少……至少我得去考试,至于去不去读书,我——”
“我也没有阻拦你继续读书。”李南溟打断他。
凌珑眨了眨眼,肩膀耷拉下来,有些无奈地问:“那你在顾虑什么?不是钱,不是安全,那还有什么?”
好问题,那还有什么?
李南溟觉得自己很奇怪,特别是最近,尤其奇怪。
临近毕业,班里自动分出两拨人,一拨是要继续读书的,每天凑在一块儿讨论学习,另一拨是要打工的,凑一块儿讨论哪个大城市性价比更高。
凌珑自然属于前者,而大多数人都认为李南溟是后者,毕竟他成绩很一般。
从小到大,李南溟都和凌珑在一起,别人说得没错,他们就是连体婴,从来没分开过,除了洗澡和睡觉,干什么都在一起,就连做早操、课间去厕所都一起。
李南溟难以接受这样的分离。
忽然,凌珑上前了一步,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然后拽着他的衣角,用小时候那种撒娇的语气唤了声:“哥哥。”
李南溟心尖一颤。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裤缝,声音软了几分,问:“周末考试呢,怎么去?”
“周末我和庞焰还有另外三五个同学一块儿去市里,酒店也已经订好啦。”凌珑顿了顿,又补充,“哦对了,我拿的是爷爷的钱,我记在——”
“知道了。”李南溟眉头突然拧得很深,打断凌珑。
刚哄好怎么又不开心了?凌珑摸不着头脑,他哥最近真的很奇怪。他回头看班里,同学们都在等他讨论题目。
于是他试探着结束话题:“好,那哥你……?”
“自己注意安全。”李南溟适时地拽上背包,走了。
李南溟走出学校。
天还亮着,乡里来来往往的摩托车扬起烟尘,把一些不可名状的情绪卷得漫天纷飞。
爷爷留下了不少钱给李南溟和凌珑,爷爷生前交待过李南溟,这是给他们兄弟俩一起用的。
但自从凌珑开始补习之后,他的花销就会多出来一些,每每此时,凌珑就会说“我记在本儿上了,之后把钱还回来的”。
李南溟攥紧书包带子。
他不明白。
为什么要算得那么清?他们不是兄弟么。
李南溟往绿野村的方向走,夕阳打在他孤独的背影上。
往常这个时候,总有一个活泼的少年在他身边蹦蹦跳跳。凌珑蹦跳时,他脚踝那枚银链也跟着叮当作响,声声悦耳。李南溟在心里偷偷祈求回家的山路变得更长,更长。
如果凌珑考上了市重点高中,他们可能只有寒暑假才能见面。
毕竟从绿野村辗转去到市里,要先搭三轮车,再搭长途汽车,最后还要坐一段绿皮火车,总共需要五个小时。凌珑每个周末都回家,不太现实。
除非他也去市里上学。但他考不上,他也没钱去私立学校。
李南溟顿住脚步,扭头。
乡里最近大兴开发建设,很多投资商来这里盖房建厂,建筑灰尘漫天飞。
李南溟走到最近的一个工地,看见几个晒得黝黑的年轻男子坐在门口喝水聊天。
他上前去,问:“招人吗?”
工人们抬头打量他几眼,招呼着叫包工头过来。
包工头顶着大肚皮过来了,问他:“多少岁了?”
“十七。”
“还在读书?”
李南溟顿了一秒,答:“没在读了。”
包工头看了眼他肩上背着的书包,也没多问,叼着烟递给他一个工地帽,说:“一天一百块钱,九小时,包吃住。”
李南溟快速计算了一下到市里的来回车费,干三天,三百块钱,应该够了。
于是他利落地放下书包,把工地帽戴头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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