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累。”凌珑忽然朝他伸出手。
李南溟脚步一顿，看他时没什么表情，冷淡地说：“几岁了你。”
但凌珑坚持举着双手。
十岁之后，他很少让哥哥背了，偶尔撒娇胡闹也只是装模作样，在他哥背上待个十分钟就下来了，他知道自己长大了，变重了。他不舍得让哥哥累。
但是今天，他想要在哥哥背上待很久很久，久到超过十八岁，久到和哥哥一起变老，久到一起去找爷爷的那天。
而他哥，虽然嘴上嫌弃，身体还是很诚实。
李南溟熟稔地蹲下身，待他爬上去，就站起来，将他往上掂几下，兜住他的大腿。
夏天很热，凌珑喜欢穿热裤，李南溟的手因此扒着他大腿 内侧的皮肤，很用力。
哥哥可能真的是长大了，凌珑想，哥哥现在力气好大，手贴他大腿好紧，抓得都有些疼了。
但凌珑觉得没关系，他和哥哥没有安全距离，也不应该有。哥哥做什么都可以，谁叫他们是兄弟，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凌珑睡着了，不知道在他哥背上待了多久。
醒来时才发现走错了方向。这不是回绿野村的方向。
“哥，你走错路了！”他慌忙说。
他哥回头，没说话，一个汽车飞驰而过，车灯将路牌照亮，看到“黄桐村”三个字。
凌珑一愣。
好熟悉的名字。
“你外婆家在这里。”李南溟说。
凌珑微微睁大眼。
外婆家在黄桐村，那是他来人间的第一个冬天时撒的谎，那时他要和庞焰一起回森林，只好如此欺骗李南溟。
正当凌珑心跳突突，想着该怎么圆这个谎才好时，李南溟沉声开口了。
“小时候每次临近春节，你和庞焰回外婆家，都很开心。”
开心。
所以，哥哥是觉得他最近不开心，于是不嫌远、不嫌累，一路背他来黄桐村么？
“哥……”凌珑环紧李南溟脖子。
小时候他这样抱着哥哥，会调皮地亲哥哥一口，哥哥最讨厌口水，总是嫌弃地擦掉，凌珑最喜欢看他这样，觉得好玩儿。
如今哥哥颈上的血管粗粗浮着，喉结突出，哥哥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但他竟然还是想亲一亲。
——好像不合适了。
哥哥说得对，他们长大了，很多事情都不合适了。
想到这里，凌珑又难过很多。
“可是……我外婆已经不在了。”他用这句话来掩饰他难过的真意。
听到他的情绪不对，李南溟立即把他从背上放下来，仔细查看。
——为什么哥哥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
凌珑更难过了，问他：“以后去市一中了怎么办？没有人管我了……”
他终于说出心里话，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娇气，却又不想自我纠偏。
十五岁的人类好像真的不适合再跟哥哥撒娇了，可是为什么人类要给自己拴上一道又一道的束缚。
“周末可以见面。”李南溟说。
凌珑不说话，含泪看他。
李南溟眼眸细微一颤，又说：“我翻墙进你们学校。”
凌珑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凌珑。”李南溟叫他名字。
李南溟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他是淡漠的人，是大鹏金翅雕，屈居至此已是极限。
好，那就不要管什么理智了，反正他又不是人类，不去重点高中读书也不会怎么样。
“我不想去市一中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在一起三字一出，李南溟眼神轻微波动。
凌珑怕他不同意，着急地说：“我查过了，你的分数可以去县城那所高中，我也报那所高中，我们就——”
“开什么玩笑。”李南溟打断他，神情严肃。
市一中和县高中的分数线差了足足两百分。用凌珑的的分数去报县高中，太浪费。
“我没开玩笑。”凌珑倔强地含着泪，“如果……哪天再发生泥石流，我不能马上找到你怎么办？”
李南溟沉默了。那场天灾让他们都疼痛至今。
“你也没法离开我，只是你不说，不是吗？”
李南溟淡漠的神色微动。
凌珑说：“肯定是的！不然你干嘛要从磁城回来呢，不然你干嘛要去市里读职高呢，不然你干嘛要在爷爷走了以后还管我，还送我银链保佑我一辈子平安健康。”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南溟狠厉地问。
“知道！”凌珑坚定道，“我已经想好了，明天我就去找阮老师说，就算我去县高中也不会荒废学业的，我会考得比所有人都好！”
——反正是用灵力考试的。
呼啦一声，大卡车飞驰而过，李南溟眼疾手快地拉过凌珑，卡车开过去了也没再放开手。
李南溟问：“这么粘我，以后怎么和别人结婚？”
怎么又说到结婚了？话题跳跃得太快，凌珑愣了一瞬，下一秒，又忽然想起不久前哥哥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这件事。
“哥喜欢的人，要去市职高吗？”他下意识问。
这样问便算了，问完这话，他忍了很久的眼泪正好决堤，扑簌簌的落下来两颗，又被他倔强地擦掉，整个人看起来委屈得不行。
李南溟的眼神变暗很多，绷着五官盯他很久，最终好似招架不住他含泪的眼神一般，凶狠的表情松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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