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起,凌珑频繁地想起爷爷临走前留下的话。
爷爷说,人和龙之间不应当是山神所认为的杀戮、对抗,而是共生。
可是爷爷也说,他是一个悲悯的人,也是一个懦弱的人,他努力过,可是颜色太浅、灵力太弱,终究一事无成。
这几天,每当哥哥不在家的时候,凌珑就会偷偷变回龙形,飞到镜子前面。
看着自己淡青色的龙身,凌珑很难过。曾经他觉得自己的颜色是最漂亮的,现在他觉得很丑陋。
如果他颜色很深很深,灵力很强很强,就好了。
一只没用的小青龙,连自己最爱的哥哥都保护不了。
作者有话说:
QAQ。
第31章 你自找的
惆怅是过,快乐也是过,时间总是不等人。
现在,凌珑、李南溟和庞焰在阮老师办公室里,讨论填志愿的事情。
雨好像下了一个夏天那么长,那场泥石流之后,雨断续下到了今天。阮老师在和庞焰说着什么,凌珑看着窗外隐匿雨中的森林,走了神。
那场泥石流之后,庞焰和其他小龙在山神灵力的召唤下,一齐回到了森林里。
庞焰说,山神大人特别愤怒,说连绿野村这个信仰山神的地方也沦陷了,人类已经无可救药,人类必须受到惩罚。
不知为何,凌珑没有接收到这场灵力的召唤,照理说,他能在泥石流时感受到山神的灵力,也应该在山神召唤小龙回森林时有所感应才是。
阮老师和庞焰的对话让他回过神。
阮老师笑着说:“庞焰,你那么在意人家小园去不去市一中,该不会——”
庞焰急得跳起来:“阮老师您瞎说什么呢!我对刘小园同学只有革命友谊,我……我很纯洁的,我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
庞焰把“类”字吞下腹中,还心虚地瞄了凌珑一眼。
“嘴硬。”阮老师评价道。
庞焰反驳:“您还说我呢,您自己不也没对象嘛!我……我这是向您学习!”
“你啊。”阮老师摇摇头,“学习要学根,不能只学表面。”
庞焰再追问“根”是什么,阮老师却没再说了。
这时,阮老师转头问他们,“你们兄弟俩已经决定好了是吧?凌珑去市一中,南溟去市职高?”
“对。”
还没等凌珑开口,他哥就先回答了。
凌珑抿了抿嘴唇。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很完美的决定。
市一中和市职高虽然离得近,但终归是两个不同的学校,这意味着周一到周五没有办法和哥哥见面。
那场泥石流过后,凌珑就变得很不安。他和哥哥的关系,龙和人类的关系,忽然变成一条脆弱的竹签,竹签被山神捏在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折成破碎的两段。
“凌珑。”阮老师叫他,“你怎么不说话?”
“啊。”他回过神来,“什么?”
阮老师说:“怎么感觉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上周来开毕业晚会也是的,我当时还奇怪,你不是最喜欢这些热闹的东西了吗?”
凌珑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总不能说实话。总不能说,因为人类马上就要因为山神之怒而灭亡了,所以他忧心忡忡。别人肯定当他神经病。
忽然,一只粗粝的手掌抚上他的脸,帮他撩开刺进眼睛里许久的那一小撮头发。
“他被泥石流吓到了。”李南溟替他解释。
许是错觉,凌珑觉得他哥的手故意在自己脸上重重划了一下。
阮老师看李南溟的眼神忽然变得奇怪,李南溟放在他耳朵上的手就收起来了。
“你们俩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和李南溟说。”阮老师严肃道。
凌珑没有在意李南溟和阮老师的单独谈话,自从泥石流之后,他的心里实在装了太多东西,实在分身乏术。
以至于他哥什么时候出来的,又买了麦芽糖递给他,他都没注意到。
楞楞接过麦芽糖放嘴里,凌珑又低头走路。
细软的头发搭在他白皙的眉眼间,盖住他漂亮的眼睛。
李南溟再次拨开他的头发,说:“头发长了,回去剪。”
凌珑平时最不愿意剪头发,每次看到李南溟拿剪刀就要上演一出大闹天宫,让他哥从家里追到村口才肯罢休,如今也没有精力了。
两人走山路回家,往日这条路上都是凌珑的叽叽喳喳,今天倒是清净了。
李南溟时不时看他,似乎有话要说。
凌珑本以为他哥会责怪他走路不看路,却没想到,李南溟说:“今年9月15日是周末,去市里也可以一起过。”
生日啊。
凌珑在心里叹息。
自从小时候爷爷说他们俩在同一天过生日之后,每年的生日,李南溟都会请庞焰家的蛋糕店做一个小青龙图案的生日蛋糕,还会给凌珑煮小青龙形状的饺子。
每年,他都会问哥哥明年的生日还可不可以一起过,每年,李南溟都会回答是。
可是今年,哥哥十八岁,他十六岁了。还有两年,他或许就要被抓回森林了。小龙三年故意不回森林,是大罪,回去就得死。从来没有一只龙能逃脱山神的法眼,隐匿人间。
烦恼又多一个,凌珑仰头看李南溟,看到他坚硬的脊背,不知这方天地还能属于自己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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