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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淡定/陛下请自重_酒小七【完结+番外】(16)

  纪衡勾了勾嘴角,有些好笑。他低下头,继续看那扇面的落款,这一看,顿时惊得神qíng肃穆起来。

  扇面上没有题字,只有一方朱印,印迹如拇指肚般形状,拇指肚般大小,两个小篆字是:牧溪。

  纪衡再次抬起头,一脸的意味深长,他打量着田七,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画的?”

  “回皇上,奴才不知道。不过奴才看那扇骨,应该是有几百年了,扇面画得又有趣,所以就想给您看看。”

  “这是南宋时候的法常和尚,”纪衡指着那方小篆,“法常的俗号是牧溪,擅绘花鸟写意,也画人物,但从未听说过他画蹴鞠。”

  “难道这幅画是假的?”

  纪衡摇摇头,“不,从印迹和笔意上来看,这确是法常真迹。法常生平事迹本就神秘不可考,他喜欢蹴鞠或是画蹴鞠,也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这把扇子你到底是从哪儿得的?”

  “奴才是从宝和店买的。”

  说到这里田七无比庆幸,宝和店里的太监们由于其自身文化水平的限制,挑别的古玩还好,在字画方面并不擅长。法常又是个神秘的人物,存世的画作也不多,画蹴鞠就更没听说过。那小篆字他们也认不出来。以上这些原因导致这把无价之宝直接被归拢到杂物里头,要卖也只是卖个年头。

  田七当时问过那里的太监,这扇子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回答说是有个喜欢赌钱的败家子卖给宝和店的,东西太多,这扇子是当赠品送的。

  就这么着,让田七给捡了个漏。

  这会儿纪衡听说扇子是从宝和店买的,也觉得新鲜,“宝和店里还有这等好东西?你花了多少钱?”

  田七伸出四个手指比了比。

  “四千两?”

  “四十。”

  “……”

  见纪衡无语,田七又指了指那huáng梨木盒子,“这盒子还六十两呢,讲了半天价他也不给我松口。”

  这是j□jluǒ的买椟还珠。真是……有眼无珠,bào殄天物。纪衡扶额,为自己宫中有这么一群蠢货而感到不幸。

  田七试探着问道,“皇上,您喜欢这把扇子吗?”

  纪衡没有回答,他轻轻地把扇子放进盒子中,盖好盖子,说道,“你买这两样东西花了一百两?”

  “是。”

  “自己去库中领二百两。”

  “遵旨。”田七心想,钱不重要,喜欢就好。

  “金子。”

  “……”她呆愣地看着他。

  “去领二百两金子,听不懂朕的话?”纪衡看着她一脸痴呆相,忍了忍,终于还是翘起嘴角。

  田七赶紧谢主隆恩,心想钱真是太重要了。刚要退下,她又想起一个问题,“皇上,明儿下了值我能不能请个假,出宫一趟?”

  “你出宫做什么?”

  “存钱。”二百两金子藏在哪儿都不安全。

  ……果然眼里只有钱。纪衡心qíng好,不与田七计较这些,只是说道,“去吧。”

  田七走后,纪衡复又把那木盒打开,取出折扇把玩。

  这臭小子,今儿被他斥责了几句,就专门跑去宝和店淘换东西,真是……朕有那么可怕吗?

  再一看眼前,不愧是他喜欢的奴才,找的东西也能如此对他胃口,实在难得。

  放下扇子,再看看那huáng花梨木盒,澄金光滑,暗红色的鬼面纹流畅可爱,盖上雕着一藤葫芦,也算jīng致了。

  纪衡不由有些感叹。田七竟然专为了一把四十两的扇子而再花六十两买个盒子,太监们赚钱不容易,他还真是认真花心思了。

  纪衡摩挲着盒盖上的小葫芦,脑中浮现出方才田七狗摇尾巴的殷勤样,傻得可以。

  想着想着,纪衡禁不住摇头低笑,眉目间挂着他自己未能察觉的温柔。他自言自语道,“小变态。”

  ☆、小王爷的爱好

  下了值,田七提着个大食盒从紫禁城出来,拐过两条街,沿着一条人工挖的小河走。这条小河是用来引水绕紫禁城的,顺着河边走一会儿就能到达商肆林立的隆昌街。

  河岸两边种着整齐的两排大槐树,这时节槐花开得正好,一树树如霜似雪,空气中散发着一阵阵馥郁的香气。

  槐花是好物,好看,好闻,好吃,且漫山遍野都是,不用花钱买。赶上饥年青huáng不接的时候,槐花能救活不少人。

  田七是个臭美的人,见到花就想戴。她扯了一长串槐花,绕成一个发箍,套在发顶上。要是一般人顶这么个东西,大概会显得诡异,可是田七有着一张美人脸,这么奇特的造型她倒也压得住,雪白的小脸配上馨香的小白花,很有几分清新娇俏。

  当然了,考虑到她现在是个男人,所以虽然好看,依然很诡异就是了。不少有某些特殊爱好的男人不断向田七传递火热的目光,田七没有发觉,她满脑子都被金子占据了,感官略有些迟钝。

  她慢吞吞地在河边走着——提着十几斤东西,实在也快不了。她走了一会儿,看到槐树下站着个人。那人面向河水负手而立,一身月白色衣袍,身材颀长,黑发如墨。

  田七觉得这背影很是眼熟,她走上前一看,果然是纪征。

  “见过王爷。王爷您看风景呢?真是好雅兴。”田七笑嘻嘻道。

  纪征的思绪被打断,扭脸一看,正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太监。这太监早没了昨日挨骂时的垂头丧气,现在一脸的jīng神焕发。他不禁笑道,“是你?昨天皇兄没罚你吧?”

  “没,皇上他是个仁君,不仅没罚我,还赏了我好东西。”田七说着,拍了拍食盒。

  纪征有些不解。昨天皇兄发那么大火,简直像是立刻要把人拖出去杖毙,怎么后来不仅没打人,反赏了东西?

  不过不解归不解,这结果还是很好的,纪征心想,这小太监很有意思,要是被罚就可惜了。

  田七把食盒掀开一条fèng,纪征从fèng中看到澄金的光。

  怪不得这么高兴,原来赏了金子。纪征笑了笑,说道,“赶紧盖上吧,不是怕别人看到吗?”

  田七嘿嘿一笑,盖好食盒,“小的告辞,王爷您继续。”

  “不了,”纪征说道,“你既然担心金子被抢,我还是护你一程吧。”

  “王爷的大恩大德,小的怎么敢当。”

  “走吧。”

  田七只好和他同行。在田七看来,这小王爷比他哥哥要通人qíng一些,也不拿架子,与他相处让人很舒服。

  两个美少年一路上说说笑笑,遭到路人的频频围观。河水淙淙,槐花轻扬,这景致虽不胜绝,却也算是宁静美好。最重要的,两位少年的美色实在太过逆天,胜过一切景色,因此也就不需要任何景致的衬托。别说槐花荫了,就算是站在闹市区,他们俩也能给人一种刚从画中走下来的错觉。

  小王爷有龙阳之好的流言,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四起的。

  不过此时两位绯闻当事人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纪征跟着田七存好钱,又跟着她去买了不少东西。

  田七虽然爱财,但并抠门,很舍得为别人花钱。现在发财了,她兴冲冲地来了一次大采购,给师父买几种上好的茶叶,给王猛买点学习用品——这小子现在正一门心思地复习想要考太医院,给如意买点小玩意儿,再给盛总管买个蛐蛐盆。

  盛总管不爱斗蛐蛐,但喜欢收集蛐蛐盆。这个特殊爱好甚少人知道,因为盛安怀本身不是一个张扬跋扈的。身为太监大总管,他也算身居高位了,要是有人老给他送东西,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尤其是跟朝臣有牵扯的,皇上最讨厌什么,他心里有数。

  因此,盛总管把自己的个人爱好捂得很严,也就他几个徒弟知道一些。田七之所以知道,还是纪衡透露给她的。有一次田七给纪衡拍马屁,拍着拍着就说到斗蛐蛐,纪衡当时来了一句,有些人不喜欢蛐蛐,但是喜欢蛐蛐盆,盛安怀就是这样。

  田七就把这事儿给记下了。她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皇上的无心之言,还是有心的提点。她的主子虽然是皇上,但直接上司还是盛安怀,要是不把这位总管伺候好了,她也得不着什么好果子吃。再说了,她是被皇上钦点了到御前的,才没多久又在主子面前出了几回风头,皇上也隐隐有越来越看重她的趋势,这在别人看来是无限的风光。可是太风光了必然遭人恨,她现在在盛安怀面前依然要夹起尾巴,但盛安怀未必就没有点危机感。

  总之,一定要低调,一定要谦虚,一定要让上司觉得你永远是他的小弟,而不是要取他而代之。

  打定这个主意,田七下狠心买了个好的,花了将近一百两银子,真是ròu疼。

  纪征看着田七掏银票时一脸的不舍,掩嘴轻笑。他指着一个红绿彩瓷盆,问老板道,“这个多少钱?”

  “公子您真是好眼力,这个要二百两,”说着轻轻把那小盆儿托起来给纪征展示,“这可是地道的景德镇红绿彩,前朝的旧物儿。这釉色是上在里边的,您看看这里边的花糙,”一边摩挲着内壁上画的糙丛和小花,一边说道,“把您的蟋蟀放在这里边,它就跟回家一样,保准吃得饱睡的香,力大无穷所向披靡。”

  纪征看向田七,“你送我这个可好?”

  田七:“……”

  二百两啊二百两!您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一边腹诽着,田七慢吞吞地掏银票,“王爷您能喜欢,是小人的荣幸。”二百两……

  纪征看到他的脸纠结成包子,莫名其妙地就很想捏一捏他的脸。当然,最后还是忍住了。小王爷本来不缺这点钱,刚才也只是一句玩笑,但是看着田七如此郁闷,他就恶趣味地把东西收下了。

  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小太监。大概是因为他的表qíng太过有趣?

  买完了蛐蛐盆,田七的采购活动就算结束了。她正想要告辞回去,却不料纪征说道,“别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田七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上了。她的东西太多,纪衡便分去了一部分负担。他今天没带随从,于是身份尊贵的小王爷亲自扛起了一个铜人。这铜人是田七买给王猛的,用来练针灸xué位。铜人身上有小孔,用的时候在外面封住蜡,里头灌水,xué位扎得准了,就能流出水来。

  铜人和田七差不多大小,是所有东西里最重的,纪征把铜人扛起来,顿时让田七轻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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