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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淡定/陛下请自重_酒小七【完结+番外】(51)

  唐天远看到田七不高兴,还以为是因为纪征,不过田七提到的这事儿,也让他挺郁闷的——他爹最近又被孙从瑞盖过一头。好不容易孙从瑞被他儿子拖了几次后腿,没想到最近这老小子给皇上上了本奏章,把皇上指责了一通,反倒得到皇上的褒奖。

  唐天远便说道,“大概是他一时运道好吧,骂了皇上,皇上竟然也不生气。”

  田七道,“我说句实话,你别介意。要论治国安邦,令尊在内阁当属第一,可是若论揣摩圣意顺口接屁这类,唐大人拍马也赶不上孙从瑞那老贼。”

  这话虽然不大中听,但似乎有些意思,唐天远笑道,“你倒是说说看。”

  “他上的奏章我刚好也知道,不过是说内府供用库采办东西花了太多的银子,指责皇上太过奢侈。真是有意思,内府供用库是太监们办的差,采办东西按的都是先帝时的定例。你说,孙从瑞这样说,到底在骂谁?”

  唐天远恍然,答道,“总之不是真的骂皇上。我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田七点了点头,“你想不到是因为做臣子的侍奉君王时总是谨小慎微,不敢有半点忤逆。这次孙从瑞反其道而行之,实际上是给皇上提供了一个台阶。皇上这几年改了许多先帝定下的规矩,虽然本意是好的,但有时候也会招来一些言官的微词,说他不孝。他讨厌奢靡之风,孙从瑞就拿内府供用库说事儿,就好比他想砍人了,一转头就有人递刀过来。这么体贴的大臣,他怎么能不重用呢。”

  田七一口气说完这些,看到唐天远正笑看着她,她不解,“我说得有错吗?”

  唐天远却说道,“不,你说得很好。田贤弟,我鲜少佩服别人,你算一个。”

  田七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也是刚好知道一些内qíng罢了。我跟你说,孙从瑞知道皇上不喜欢太监,所以他表面上总装出一副跟太监势不两立的清高样子,其实他最是欺世盗名,也不是没给太监舔过脚,恶心得要命。”

  唐天远有些意外,“孙从瑞跟太监有往来?我倒没听说过。”

  田七冷笑,“你可以回去问问令尊,当年陈无庸跟贵妃娘娘联手遮天搞风搞雨的时候,为什么孙从瑞能稳如泰山,真的是因为所谓的清介孤高名望太盛所以没人敢动他吗?骗骗傻子罢了。他拿着别人的信任去陈无庸那里投诚,才换来乌纱帽稳稳当当。郑首辅当年虽不敢得罪陈无庸,却也是暗地里救过不少好人,比孙从瑞何止qiáng百倍。”

  唐天远见田七越说越气,便劝解道,“贤弟消消气,这些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莫要再为此动气……你有亲近的人被孙从瑞害过不成?”

  田七摇头叹气不语,低头喝了一口茶,?“我与你说的这些辛秘,最好不要让旁人知道。”

  唐天远点头,“那是自然。”

  田七又道,“论理,我是个晚辈,不该对唐大人指手画脚。只不过我有一言,倘若唐大人听进去,兴许能帮上一二。”

  “贤弟但说无妨。”

  田七笑道,“皇上是个尊亲友弟疼儿子的人,你明白吗?”

  尊亲,太后;友弟,宁王;疼子,皇长子。

  这话看着像是废话,其实大有玄机。

  唐天远自然明白,报以会心一笑。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各地的风土人qíng,天南海北的吃食,田七的心qíng终于好了些。

  唐天远回到家,把田七说的那番话几乎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他爹唐若龄,唐若龄听罢顿如醍醐灌顶一般,连道三声“妙极”。

  其实田七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并不比这些老狐狸多,她所凭依的是对皇上的了解,因为了解,所以能从最接近真相的角度出发看问题。唐若龄入阁的时间比郑孙二人都晚很多,与皇上直接接触的机会自然不够多,对于皇上的了解确实比那两人欠缺。

  此时唐若龄问儿子,“你这个叫田文豪的朋友,到底什么来路?怎么对圣意看得如此透彻?”

  唐天远答道,“他是姑苏人氏,行踪神秘,与宁王爷很有些jiāoqíng。至于对皇家的了解,多半是出自宁王爷吧?”

  唐若龄摇头,“我看不然。他家里是做什么的?父祖可曾在朝为官?”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他在家中行七,想来应是望族吧。”

  唐若龄一惊,“田……七?”

  “是。”

  “田七!”他十分激动。

  唐天远吓了一跳,“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原来如此。”唐若龄笑着跟唐天远解释了。

  唐天远一听田七是个太监,起初不太相信,“田贤弟的气度举止,不像是个太监。”

  “那想来他进宫之前也是个世家子弟,你不是说他恨孙从瑞吗,想必是因为孙从瑞,才导致他家破人亡,入宫做了太监。若非走投无路,断不至于如此,就是不知道他是哪一家的人了。”唐若龄说着,回想了一番有可能是被孙从瑞或是陈无庸害过的人,并无姓田的。其实那时候唐若龄并不在京城,对这些底细不甚了解,想不到也只得作罢。

  总之爷俩现在是明白了,田七与唐天远说那些,明摆着是故意的,想帮唐若龄对付孙从瑞。他怕唐氏父子不信任他,还故意透了一下自己的底儿。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么好的盟友,唐若龄自然不会错过。

  唐天远本来也不待见太监,可是他对田七又实在讨厌不起来,想到这样风华无双的人竟然有那样悲惨的遭遇,他不禁扼腕叹息。于是他也就打定主意,不在田七面前接他的短。

  ***

  田七一回到乾清宫就心qíng不佳,想到那大变态皇帝竟然玩弄了那么多太监,她又有点犯恶心,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要受不了,到时候只能跑路。

  于是田七打算先清点一下家财,好随时为跑路做准备。

  爬到chuáng底下,找到暗格,弄出来,摸索……钱呢?!

  田七心中一沉,又仔细找了找,真的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乾清宫竟然也能遭贼?!

  太难以置信了,田七爬出来坐在chuáng上,急得直咬手指头。她又回想了一遍,确定上一次看的时候,她的银票和金银都还好好地放在里面,今天就没有了。小偷闯乾清宫的可能xing不大,就算真有那么大本事,也会直奔那些无价之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偷一个太监藏在chuáng底下的家底儿。

  所以,最有可能的应该是被同屋的人偷走了。

  田七不敢轻举妄动,第一时间找到盛安怀,告状。

  谁知盛安怀却是知道内qíng的,他gān咳一声,“这个事儿,你还是去回皇上吧。”

  田七不解,这是什么规矩,皇上哪有闲心管这个?

  “让你去你就去,不去的话,你的钱休想找回来。”

  田七只好去找皇上,虽心中依然疑惑不解。不过见到皇上之后她就明白了,因为——

  “朕怕你乱花钱,所以帮你把钱保管起来了。”

  “……”身为一个皇帝,竟然去偷太监的钱,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田七真想上去咬他一口解解气。

  “皇上,奴才从来不乱花钱。”她试图辩解。

  纪衡走到田七面前,凝眸看着他,“为什么躲着朕?”

  “我没唔……”

  纪衡低头吻住她,轻轻咬了一下便分开。他扶着她的肩膀,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纪衡凝视着田七的眼睛,低声问道,“你在怕什么?”

  田七很没出息地脸又红了,她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奴才……没怕什么呀。”其实是怕你……

  “可是朕怕,”纪衡把田七揽进怀里轻轻拥着,“怕你乱跑。”所以就把你的钱没收了,谁让你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呢。

  田七真怀疑这变态皇帝是属诸葛亮的,怎么她刚一有念头他就已经下手了。她任他搂着不敢反抗,“皇上,奴才不乱跑,您把钱还给我吧。”

  “你要什么,朕给你买。”

  “我要我的钱。”

  “不行。”

  “……”

  田七yù哭无泪,摊上这种主子,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纪衡用下巴轻轻摩蹭着田七的颈窝,突然叫她,“田七。”

  “奴才在。”

  “你总说喜欢朕,到底有多喜欢?”

  “皇上,不如您把钱还给奴才,奴才就告诉您?”

  “算了,朕不想听。”听了怕是要失望。

  “那……奴才可以告退了吗?”

  “亲我一下。”

  经历过更重口的事qíng之后,田七再做这种小事就显得毫无压力,她踮起脚在纪衡的唇上轻啄了一下,不等纪衡开口,便匆匆跑开。

  纪衡抬起手指轻轻按在自己唇上,若有所思。自从两人之间发生了那种事,田七就总躲着他,他看得出来,这躲避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惧怕。纪衡摇头苦笑,他在田七面前已经够好脾气的了,这小变态到底怕他哪里?

  而且,两人的关系已经那么亲密了……

  有些事qíng尝过之后不是满足,而是渴望更多。自那天之后,纪衡的心里就像开了道口子,怎么也填不满。他已经不仅仅满足于两人之间的接吻抚摸,以及那种欢好。他想要,想要田七认真地看着他,认真地说一句喜欢他,而不是敷衍地打着哈哈。

  纪衡觉得自己这点要求真的不过分,可是田七却越来越怕他……

  他有一种无处着力的沮丧感。这感觉,即便经历那些生死攸关的风雨时,都不曾有过,可是现在面对这样一个人,他却没了办法。

  想到自己刚才似乎又把小变态吓到了,或是气到了,纪衡有点懊恼,想追出去看看他。

  田七跑得很快,纪衡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此时外面暮色沉沉,太阳已经被地平线吞噬,晚霞也散去颜色,像是美人脸上隔过夜的残脂淡粉。整个紫禁城沉浸在这苍茫暮色之中,如一头沉沉yù睡的巨shòu。

  纪衡看到田七的背影,想快步上前,然而他很快发现,尾随田七的不止他一人。

  田七并未发觉身后之人,她一边走路一边在心内腹诽纪衡。玩儿弄太监是生活作风问题,偷东西那就是人品问题了。这皇帝真是从里到外都坏透了,她要是个言官,一定写个万言奏章,把这皇帝骂得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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