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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淡定/陛下请自重_酒小七【完结+番外】(95)

  纪衡对孙从瑞的厌恶达到了顶点。算计田七、陷害季先生,这两件事都是他无法容忍的,孙从瑞都做了。这老家伙必须弄死,没商量。

  当然了,舆论还是要照顾的,孙从瑞不招供,刑部就暂时不能把他判刑。纪衡本身也希望通过此事帮季先生洗冤正名。

  不过人的死法是千变万化的,又不一定非要砍头。历史告诉我们,自古而今,凡是能当好皇帝的,没一个好人。纪衡也不是纯种的好人,某些时候他是冷酷绝qíng、心狠手黑、不择手段的。前一段时间的顺妃之死给了纪衡灵感,于是过了几天,狱中的孙从瑞突然就“自杀”了。

  孙从瑞所在的牢房是高级牢房,条件不错,很gān净,没有耗子和蟑螂。墙壁上开了一扇窗户,铸了铁栏杆。一早狱吏给孙从瑞送饭时,看到他面对着墙壁,两脚悬空,脚边倒着个恭桶,吓得连忙去报告牢头。

  刑部某神捕亲自侦察了现场,初步认为孙从瑞是踩着恭桶把腰带拴在铁栏杆上自杀的。仵作验尸过后,确认孙从瑞的死亡原因正是上吊窒息。

  当然了,群众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有些人就开始怀疑孙从瑞死得蹊跷,并且不自觉地脑补出一段“孙从瑞在狱中被迫害被bī供走投无路只好赴死以证清白”的戏码。

  纪衡大手一挥,让刑部下设的仵作培养班集体围绕着孙从瑞的尸体展开参观学习,进行公开讨论,气氛热烈。孙从瑞的尸体除了脖子上的淤青,身上没半点伤痕,也就是说,并不存在“屈打”“迫害”“bī供”这一类qíng况。

  要知道,一个人在未得到正名之前是不会轻易赴死的,否则他的清白不保,而且他又没遭到毒打,更用不着自杀。

  那么孙从瑞自杀的原因就很明了了:畏罪自杀。

  而他被弹劾的罪状中,最严重的一项就是陷害季青云了……

  于是这一条指责虽毫无证据,但多数人已经越来越偏向它的真实xing。

  纪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派人四下里散播孙从瑞是大坏蛋陷害忠臣的传言。季青云当年是太子的心腹,有正统光环普照,跟大太监陈无庸完全势不两立,后来又被冤枉、被残害,这样的人是最容易得到普通老百姓的同qíng和拥护的。于是孙从瑞这个名字经常被老百姓们拎出来骂一骂。孙从瑞一辈子都在追求声名,没料到死后却落个臭名昭著的下场,他若地下有知,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纪衡为了巩固效果,又让人专门写了话本子记录此事,流传百世。

  其实此事最大的一个疑点是没有实际上的证据,孙从瑞畏罪自杀只能算是一个旁证。田七又不能证明自己身份,自然也无法做证人,当年涉及此事的人都死了,没有死讯的也是失踪多年,跟死也差不离了。

  也有人提出这些,不过声音很快被盖过去了。纪衡为了尽快给季氏洗冤、给田七正名,是不允许这案子再拖下去的,必须就这样了结;孙从瑞一死,孙党树倒猢狲散,也兴不起什么风làng,加之大部分人相信孙从瑞确实陷害过季青云,于是帮他说话的就更少了。

  这事儿就这么成了铁断。

  田七的身份也就这样确定下来。

  官员们倒并没有十分反对这一点的。多数人对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都硬不下心肠来。且田七又不是没人罩,皇上对田七的信任显而易见;在朝堂上,唐若龄及其小弟们上了几本奏章,把田七一通猛夸;田公公平时为人不错,除了孙从瑞,也没跟旁的官员有过节……这一切使得田七一朝变成季青云之女时,反对的声音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高兴的人很多。除了当事人,最高兴的莫过于太后娘娘了。本来太监变女人这种事简直耸人听闻,可是眼下qíng况特殊。田七竟然是个女孩儿,这可了不得,她那变态儿子终于有救了。从田七被软禁开始,太后就旁敲侧击地打探纪衡的态度,看他是不是果真没有嫌弃田七。还好还好,儿子对田七的执念一如既往。

  所谓皇帝不急太后急,纪衡还没说把田七怎么样呢,太后就跃跃yù试地想着该给田七晋一个什么位分比较恰当。她老人家也被猪一样的队友坑过,这会儿最缺的就是左臂右膀。田七是个聪明人,必然会和她站作一队,帮她对付后宫里那些不安分的女人们。

  不过从太监到妃子这种转变有点离奇,太后的意思是,先让田七成为宫女,放在乾清宫,什么时候皇上把她临幸了,就直接晋位,也就说得过去了。

  但是纪衡没有这样做。他下了一道圣旨,表示本来田七假扮太监混入皇宫该当死罪,但是念其一片忠孝之心,功过相抵,不予追究,现赐放出宫。季青云蒙冤受害,唯遗此女,皇恩体恤,故赐金银田产若gān,以保其不受饥寒之苦,另赐归季青云之家宅,钦此。

  太后糊涂了。按理说自己儿子一直惦记人家,现在有机会了,直接留在宫中多方便,为什么还要把人往外推呢?真是多此一举。

  她老人家又不傻,仔细一寻思,就有了一个很可怕的猜测:皇上难道是不想让田七当妃子,而是打算直接把她娶进中宫为后?

  ***

  季家的宅子本来被抄没入官,后来转卖他人,再后来纪衡登基,把宅子赎回来封了,一直保存至现在。他提前帮田七挑了些奴仆婢女,使他们把宅子打扫gān净。

  宅子的陈设格局基本未变,田七刚一踏进门,一股遥远却亲切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她的喉咙涩涩的,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

  纪衡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如意正坐在他父皇的手臂上,看到田七难过,他虽不明白为什么,却也跟着皱起了眉。

  田七被如意逗得发笑,她擦了擦眼角,伸手按了按如意的额头,“小小年纪,装什么小大人儿。”

  如意也不知这话的意思,看到田七笑了,他便也嘿嘿傻笑。

  纪衡实在看不下去这俩二货了,拉着他们进了二门。

  季宅不算大,整体风格偏雅致,院里种了不少花木,夏天时候蓊郁葱茏,一片清幽。不过现在正值寒冬,唯一开的也只有梅花了。田七引着纪衡和如意参观了宅子的角角落落,最后停在自己以前住的院落里。院中一株梅树开得正盛,千万朵艳红的花朵像是一枚枚小火焰,为灰白的隆冬平添了一树火热。田七站在梅树下,轻轻拍了拍树gān。多年未见,这梅树又粗了两圈。因无人修剪,枝条旁逸横出,张牙舞爪,早就没了当年的婷婷之态,从曾经的红衣少女,变成了如今疯癫的醉客。

  田七又叹了口气。她虽伤感,倒也并不难过。现在的结果已经比她预期中的完美许多,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寻找亲人的尸骨好好安葬。人不能忘掉过去,却也不该沉湎过去。

  纪衡握着田七的手,温柔地唤她,“阿昭。”

  阿昭点头冲他笑了笑。

  如意听到父皇跟田七叫阿昭,以为父皇放弃了“田田”这个称呼,于是他很开心,揪了一朵梅花递给她,“田田。”

  纪衡的脸一黑,“不许叫‘田田’。”

  如意反问,“那叫什么?”

  纪衡一想,也不能老让如意直呼阿昭的名字,于是他看了一眼季昭,对如意说道,“叫‘娘’。”

  季昭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如意闷不吭声。

  纪衡又催了他一下,“叫‘娘’。”

  如意笑嘻嘻地看着季昭,“娘子!”

  纪衡有一种被抢了台词的愤怒感。这小混蛋才四岁半就这么多花花肠子,往后长大了还了得。

  他把如意放下来,板着脸想要教训他。季昭连忙劝开了父子俩。

  如意就这么被倒手到季昭怀里。季昭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问纪衡了,“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纪衡认真地看着她,“我想让你给如意当娘,别人我信不过。”

  如意是嫡长子,给如意当娘的意思就是:做我的皇后。

  季昭眼圈红了红,她认真想过要和他在一起,但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做。中宫之位空缺多年,重立皇后不是小事儿。她从太监变成女人本来就尴尬,又怎么可能……季昭摇了摇头,“可是……”

  纪衡打断她,“没有可是,阿昭。你孤身一人,没有凭靠。我必须给你最好的。”

  季昭鼻子发酸,她怕自己掉眼泪,于是仰头假装看梅花。

  这时,一个丫鬟来禀报说,“小姐,方才门上的小厮说,外面有个叫王猛的人要见您,看起来似乎是有急事。”

  季昭听说,连忙吩咐人把他请进来。

  王猛已经知道田七变成女人的事qíng。不过他这人对医术之外的事qíng反应都不够灵敏,所以也只惊讶了一下,便接受了这个事实。王猛看到季昭,茶也来不及喝一口,直截了当说道,“快跟我走,方俊似乎想起来了,现在说着浑话,像是与你父亲有关。”

  ☆、第94章方俊的回忆

  方俊家那几间破房子在季昭的资助下重新修缮,现在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四面漏风了。稍显狭小的室内挤了几个大活人,再烧个炭盆,倒也暖和。

  如意已被送回了皇宫。纪衡和季昭王猛一同来到方俊的住处时,方俊的qíng绪已经稳定下来,他看到季昭,又有些激动,提高声音说道,“我没有杀害季青云!”

  “到底怎么回事?”季昭急忙问道。

  方俊双眼放空,陷入回忆。

  “我那日确实接到陈公……陈无庸的密令,让我带人火速前往辽东去寻找季青云,不过不是为了追杀他。”

  “那是为什么?”季昭皱眉追问。

  方俊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陈无庸再三qiáng调要抓活的给他带回去。我当年只是直言司的一个打手,陈无庸不管做什么,都没必要跟我解释原因。”

  “可是我明明亲眼看到有人追杀我一家四口,不是你们,又是谁?”

  “真的不是我。而且,你说的杀手,我应当也是见过的。那几天我们日夜追赶,追到一座破庙外时,看到里面有灯光。我根据时间推测季……季大人当在庙中,满以为可以就此抓人jiāo差,不想进去一看,满地都是尸体。我挨个探了地上人的鼻息,大部分人都死了,只一个小男孩儿还剩一口气,但也受伤严重,需要马上救治。”

  季昭眼圈发红,激动地一把抓住方俊的手腕,“我弟弟他……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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